醒来时已是傍晚,最后一抹橙黄色的夕阳顺着客厅窗户照进来,笼罩在平虞和身上,平静安详。窗外的天空也泛着橙色,在一栋栋高耸的大楼尽头,太阳深沉地缓缓落着,只剩最后一圈轮廓。
平虞和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窗外的天空,直到天色一点点变暗,夕阳消失殆尽,由夜的黑暗将其取代。
手机屏亮了亮,是妈妈打电话过来。平虞和犹豫了一下,接起:“喂?”
“怎么回事啊,平虞和,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睡着了。”平虞和才刚醒,整个人尚处在懒洋洋的状态中,不肯多说一个字。
妈妈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林老师打电话来问你的情况,说你回家了。你怎么啦?”
“有点累,回来休息休息。睡一觉好多了。”
“要我和爸爸过去陪你吗?”
“不用,我明天早上就去学校。”
“明早去啊?今晚不去啊?”妈妈试探着问,语气里有些不甘心的意思。
平虞和噗嗤笑了:“老妈,这都几点了,还去?我还没吃饭呢。让我休息一晚吧。”
妈妈是很宠平虞和的,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她又继续叮嘱了平虞和几句有的没的,便挂了电话。
这时,平虞和的精神也恢复得差不多,便开始感到肚子咕咕叫了。她往家里看,一片昏暗里,电视机屏幕格外刺眼,显示《哈尔的移动城堡》早已放完。她感到有些惊奇,不知是不是电视声音小的缘故,期间她竟一次也没有醒来过。
现在干什么?平虞和突然有些迷茫。她又在黑暗里坐了一会,起身收拾中午吃完的泡面碗,拿起钥匙和钱包出了门。
正是晚饭后散步乘凉的时候,老人们三五作伴聊着天,孩童尖叫着跑来跑去。微风顺着平虞和的衣领吹进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让她舒服得简直想和孩子们发出一样愉快的尖叫。这才是生活啊,平虞和想。她竖起自己全身的感官去拼命感知、记忆这个傍晚,这个长久的黑暗后的黎明。她知道自己会记得,因为她想要记得。
这只是开始,也许未来还会有无数段黑暗的日子。
但是黎明总会来临。
平虞和自己都没发现,她的拳头已经在不知何时悄悄地握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走进教室时,平虞和感觉自己的整个精神状态都不一样了。她坚信自己一定会调整回失眠前的状态,一定会重新变成那个运筹帷幄的平虞和。
早上六点五十,教室里人还很少。纪明姜正在阳台上背单词,看见平虞和走进来,欣喜地跑过去摸摸平虞和的脸,说了几句话,又急匆匆回到阳台上。
尔巴斯也在,坐在座位上背语文课文,斜斜地趴着,面无表情,对刚进教室的平虞和熟视无睹。换做从前,哪怕在每一个日常的早晨,尔巴斯都会满脸洋溢着笑容,对平虞和说一声“早上好”。平虞和不由有些纳闷。
“早上好。”平虞和走过去坐下,主动说。
“嗯。”尔巴斯抬眼看了看平虞和,淡淡回应。
“你怎么啦?”平虞和不由有些生气。
尔巴斯索性不说话了,换了一个方向趴着,只把后背留给平虞和。
平虞和愣愣地坐着,不知该说什么。她发了一会呆,清理了一下思绪,便利索地掏出地理图册看起来。这时,陈柯宇背着书包啃着酸菜包懒洋洋走进来,看见平虞和,愣了一下,说:“你回来了?”
平虞和抬头笑笑:“是啊。”
陈柯宇一个跨步,在平虞和身后坐下,又用笔戳戳她的肩膀:“好了没?”
平虞和回头,点点头。
“对了,昨天发上周的历史小测答案了,你的答题卡在我这,下课还你啊。”
“干嘛拿我的答题卡?”
陈柯宇笑了:“你优秀呗。”
平虞和佯装生气地在陈柯宇眼前挥了挥拳头,陈柯宇却不吃这套,自顾自地说:“讲真,你这套卷子做的挺好,大题拿了34分,还是挺不错的,在班里排第二呢。”
平虞和明知道问出来会后悔,但还是没刹住话头:“谁是第一?”
果然,陈柯宇得意地笑了:“本人。”
平虞和怒气冲冲地回过头,飞速在纸条上写:我同桌怎么了?别说话,写字回复我!
陈柯宇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笑笑,回复:不知道,可能是没考好吧。昨天他问我题,我讲了几遍他还是不懂,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也不理我了。
平虞和继续回复:那你今早说这些,他不是更难过?
陈柯宇有些不耐烦了:你这个同桌,感情充沛,自尊心很强,但是总有些心胸狭隘。
平虞和犹豫了一下:同学之间,要友善、耐心相处。
这下陈柯宇回复得飞快:凭什么?
平虞和看着陈柯宇的三个字,像硬生生吞进喉咙里一个大馒头一样噎了半天。她读了一遍,又读一遍。她说不出话来,把纸条拿在手里细细摩挲。
凭什么?
趁尔巴斯不注意,平虞和悄悄把纸条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里。
上午跑完步,平虞和拉着纪明姜拐进小卖部,买了三根火腿肠。
“这一根是谁的?”纪明姜有些好奇。
“给尔巴斯的,他好像这次考试成绩不太好,有点不开心。”
纪明姜笑了:“你真是好心,对他那么好。说来奇怪,你这个同桌,在班里处处讨人嫌,我都不止一次听到有同学抱怨他了,偏偏你觉得他很好。”
“大家抱怨他,无非觉得他行事古怪,过于热情,有时又过于情绪化。还有人觉得他长相奇怪,跟我们差别大。要么就是觉得,他成绩不好。但是我觉得,这些可能是他的缺点,但却不是值得被众人看低的地方。他对人真诚,单这一点就让我觉得值得尊敬。”平虞和边走边说,边说边觉得自己应该给与尔巴斯更多关心。
纪明姜却笑起来;“天哪,你像在描述自己的真命天子。”
平虞和也笑了,羞红了脸,和纪明姜一路追追打打着跑回教室。
尔巴斯刚跑完步,洗了一把冷水脸,湿漉漉地走回座位。平虞和笑着把手里的火腿肠递过去:“给。”
尔巴斯愣了愣,有些僵硬地接过去,说:“谢谢。”
“不客气,我之前还喝了你好多咖啡呢。”平虞和的声音热情亲切,不知不觉便化了两人之间的薄冰。
“咖啡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尔巴斯一边剥火腿肠的皮一边说,“我喜欢喝那种甜甜的咖啡,每次来都会带很多。”
“我发现了,”平虞和咯咯笑,“刚开始喝你的咖啡,甜的我脑袋都疼。不过喝着喝着就习惯了,甚至还有点喜欢。等以后毕业了,想起咖啡就想起你。”
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尔巴斯书柜里放着大袋大袋的咖啡。平虞和一开始觉得好奇,向尔巴斯要了一袋尝味道,没想到后来尔巴斯每次去冲咖啡都会给平虞和带上一杯,有时平虞和早上刚到校,就会看见自己的杯子里装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不过,耐不住两人共享,尔巴斯的咖啡袋很快就见了底。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尔巴斯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一边啃火腿肠一边含糊不清地哼着歌。
“唱什么呢?”平虞和问。
尔巴斯把最后一口火腿肠吞进肚子,砸吧砸吧嘴,清清嗓子:“wheniaownandsoulsoweary…”
尔巴斯的声音浑厚低沉,格外动听。他一直都很喜欢唱歌,平虞和也是,于是两人在空闲时总爱你一句我一句地唱。
平虞和接上,两人的声音一高一低,一粗一细,混在一起,恰到好处的和谐好听:“whentroubleseandheartburnedbe…”
陈柯宇走进来,经过两人时,不置可否地笑笑。教室一片嘈杂里,几乎没人听到两人小小的歌声。也没人注意到,陈柯宇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了下来,不像平时那样争分夺秒地刷数学题了,而只是那样安静地坐着,若有所思。
“youraisestandonuntainsyouraiseup,towalkonstorseasiatrong,whenianyourshouldersyouraise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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