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靳修年愣住,当即看向仇清,“你是说小丑?”
“对。”
仇清拿过那瓶药,在手心倒了两粒,“这瓶药显然刚拆封不久,生产日期是两个月前。”
接着,他走到书房柜子旁,鹿角标本下有个日历薄,最新记录仍在上一年的六月,“菲利斯应该死于上年的六月,这瓶药肯定不是他的,这座房子很干净,表明有人很在意这里,常常定期做打扫,据我所知,这么关注这里的家伙,也就是小丑了。”
仇清将药瓶放好,用手碰了下还在思考的靳修年,“这瓶药是它的,不妨猜猜它为什么吃这东西?”
“因为它不愿接受现实?”
“对,听说人在感情脆弱时往往会选择自我麻醉,猴子也不例外,它不能接受的是什么?职场欺凌?贵族羞辱?还是菲利斯之死?”
走出书房,仇清来到二楼大厅,旁边放着一架钢琴一把轮椅,沙发上还搭着件高定燕尾服,湛蓝宝石装饰袖口,无声彰显主人的品味。
“它不能接受被抛弃,尤其是菲利斯。”
“钢琴上还放着一首童谣的琴谱,他抚摸不染纤尘的琴键,按照谱子节奏弹出几个音节,不如让我还原一下故事的原貌。”
“菲利斯身有残疾不能行走,终日囚禁在这座笼子里,他在孤独寂寞时收养小猴子做陪伴,他教它说话识字,教它理解人类情绪用善意感谢生活馈赠,后来菲利斯得了哮喘,他的家族害怕传染将他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菲利斯怕小猴子感染故意将它支开。”
“小猴子怀揣梦想去工作,却不知闭门不出的菲利斯早已缠绵病榻,等它发现不对劲儿时,它的菲利斯先生早已离他而去,将它抛弃在这个冰冷的世界。因为菲利斯的死亡,它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它将恨意还给这个世界,疯狂报复的同时又自我催眠,幻想着菲利斯还在。”
说到这里,仇清转身盯着那双邃黑眼眸,“在这个世界里,坏事做尽的人得不到应有的惩罚,而心地善良的人却因为命运的玩笑早早消失,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靳修年一直觉得这人眼睛足够美丽,像一泓平静的清波,让人永远猜不到这人眼底究竟藏了怎样的心思。
“我会杀尽所有恶人,然后自我了结。”
仇清听完忽的笑了,“恶人杀不尽的,当你处决恶人时,那些人也早把你归位恶人那一列了。”
远处忽有枪响,紧闭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蔷薇幽香,伴随一声阴恻恻的嬉笑。
“我的客人们,谁允许你们来这里的?”
在一楼观摩古董的杨霖飞吓得立刻爬上二楼,“是小丑,他来了,我们怎么办?”
“躲起来。”靳修年当机立断,他们虽然有枪,但没多少发子弹,眼下小丑不敢破坏这里的东西,躲起来最好。
杨霖飞立刻塞给卷毛一把糖,让他安安静静躲书架里,然后他看向仍在失魂的温明曦。
“来来来,你躲这里。”他招呼着,把自己一早看中的地方让出来,想把温明曦塞衣柜里,哪料到刚碰到对方便被甩开。
“别碰我!”温明曦表情阴翳,看杨霖飞的眼神好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他看也不看其他人,直接悄然无声地躲进主卧。
啧,这个关头还闹脾气。
杨霖飞很不爽,不过还是保命要紧,一头扎进衣柜里装死人。
靳修年决定藏在天花板上,他转身发现仇清还在看琴谱,完全没有要躲的意思,“你不藏起来吗?”
将琴谱翻到第二页,仇清答的敷衍,“我有法子对付它,不用躲,你们藏起来吧。”
楼下木门被人踹开,小丑四下观望,见静悄悄的室内,它朝窗口开了几枪,笑得更丧心病狂了,“哈哈哈哈,好啊,可怜的小老鼠们,这么想和我玩游戏吗?”
它正经起来,装模作样地说:“三、二、一、躲猫猫游戏正式开始!嘻嘻嘻,千万别被我找到哦……”
几人噤声,只有仇清淡定地换上那套高定燕尾服,他带上白色手套,坐在那架钢琴前,双手搭在黑白琴键上,开始缓缓弹奏琴谱上的节奏。
“谁?谁在那里!”小丑神经质地歪头,表情出现一抹犹疑不定。
它循着声音爬上二楼,待看见弹奏琴键的身影时,它愣在原地,手中的枪脱手掉在地上。
暖色灯罩为仇清度上一层柔和的光线,裁剪得体的燕尾服勾勒出修长的身形,湛蓝宝石装饰领口袖口,平添矜贵优雅格调。
匿于天花板的靳修年无声被吸引,忽然有种冲动,想用华美的笼子把下面这人关起来,阻止其他人观赏这份美感,将光芒遮掩自己偷偷占用的缺德想法。
温柔欢乐的童谣浸染在场的每一个人,仇清心无旁骛弹奏着,全然不管小丑直勾勾的视线。
今晚的风很寂静,无声撩起窗纱,吹动奏琴者的头发,为这场音乐舞动。
一曲完毕,仇清没回头,他收回手,淡淡笑了,“是法耶夫吗?”
突然被点名的小丑有些恍恍惚惚,它磕磕巴巴地直起身,心虚地将手藏在身后,“先、先生,是我……你回来啦?”
“嗯,回来看看你。来,过来让我看看。”仇清笑着招手,呆愣的小丑不知不觉已经来到身前,他摸了摸它瘦小的脸颊,“瘦了,过的不好吗?”
“先生……我、我很好,”小丑红了眼,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仇清看,泪水很快就不受控制汹涌而出,“您不在家,我以为您不要我了……”
“傻瓜,”仇清温柔替它抹去泪水,看见小丑耷拉的尾巴又晃起来,“先生怎么可能不要你,先生每晚都会收到法耶夫的花,很开心呢。”
小丑摸了把泪,开始在身上摸索,很快翻出一袋钱币,它犹豫地问:“先生,您的病情还好吗?”
仇清沉默了一会儿,“我很好,在那边过的很幸福,上帝治好了我所有的伤痛,我的家人们也很爱我。”
“那就好。”它看上去有些失落。
“法耶夫,你愿意跟我走吗?”仇清温声诱哄,“我们大家都在等你,那边的景色很美,繁花盛开不败,树木四季常青,天空像宝石一样澄净,烘培的面包像白云一样柔软;那里的人安居乐业,温婉良善,小猴子,我接你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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