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窗外的雨变成了磅礴大雨,透不出一丝光亮,阴沉又压抑。在仇清看来,恰如此时的靳修年,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牢牢锁定他,不放过仇清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唔……算是吧?”仇清认真想了想,手臂已经被对方抓麻了,他只好腾出另一只手去收集散落的碎糖。
这糖还挺好吃的,可惜了。
靳修年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骤然阴沉的表情彰示他的心情非常糟糕,他沉默着,攥住仇清的手腕一把将他拉起来,“你是有目的接近我的?是谁?我哥吗”
仇清疼得皱了皱眉,转而笑道:“是啊,谁让你合我眼缘呢?至于靳修容,你觉得他配吗?我可没那个闲心帮别人做事。”
眼前的男人眉眼温和诚挚,一颦一笑总是在不经意间透出骨子里的傲慢,让他完全看不透对方,就好像隔了一层薄纱,将他阻隔在外。
靳修年闭了下眼,心一横直接伸手去扯对方的衣领,也许自己想知道的那个答案就在那里。
见此,仇清很快反应过来,他后退一步,半阻拦半开玩笑道:“怎么,我们刚确定关系就玩这么饥渴吗?”
轻佻露骨的话语挡不住靳修年半分,当整洁的领口被蛮力扯掉两颗扣子,凸起的锁骨暴露在光线中,一行浅浅的刺青好似一柄尖刀狠狠插进靳修年的心窝里,难受得他近乎窒息,
angel-0106
不是开发者代号,也不是他哥亲信的图案,而是作为实验对象106号。一个和他哥没有任何关系,却对他们靳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身份。
仿佛在印证那个结果,大门又一次被人推开,小孩回来了,宽大不合身的风衣虚虚搭在肩上,凌乱的领口下,是那个新鲜的黑色刺青。
“看够了吗?”仇清拍开摸在自己锁骨上的手,下意识挡住刺青。
靳修年喉结动了动,良久才无力地说出一句“对不起”。
他知道这个游戏的出现和他们靳家脱不开干系,也知道开发者曾寻找许多小孩做过实验,但万万没想到居然高达106号之多,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对那些孩子做过什么,流着靳家血脉的他是最没有资格触碰仇清伤疤的那一个。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道歉。靳家欠我的,也不需要你来还。”仇清面无表情看着过去的自己穿过二人来到钢琴前,从柜子下面翻出一个小匣子,小心将那封皱巴巴的纸张放了进去。
这时,时间的流速突然加快,小孩的表情恢复如常,除了身边多了一个负责监视的管家外,空旷寂静的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每天都有人来到这里,他们教给小孩各种知识,却不敢越矩多说一句话。每逢周末,总有一辆的武装运输车将男孩接走,时隔两天一样带着苍白憔悴的面容以及一封皱巴巴的纸张出现在二人眼前,又总是在无言中将纸张放进小匣子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够了。”
只听一声消音的枪响,靳修年当即转身抢走仇清手里的枪,又眼睁睁地看着子弹穿透小孩的身体,洁白的衬衫染上一点鲜红,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红得刺眼。
“你疯了?!”将枪丢在一边,靳修年气的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别忘了,你是窥伺者!是被空境排斥的人!除了空境的主人,任何人都不能杀!”
“我讨厌别人偷窥我的记忆。”
仇清的声音很平静,仰头反问道:“为什么我能摸到那把枪呢?杀掉空境的主人公是最快走出空境的方法。”
“你就不想想后果吗?这里不是副本,靠近系统算法的红灯区,哪能胡来”
看着某人忧心忡忡的样子,仇清没忍住笑了一下,“放心,我心里有数。”
微凉的手指将对方拧在一起的眉头揉开,他轻声道:“我保证,好不好?不要再为我皱眉了。”
靳修年点点头,深呼吸后看向端坐在琴椅上的少年。
少年长长的眼睫低垂着,神情不见一丝痛苦,细长五指抚过琴键带出一连串音律,等到二人走进,他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澄净的眼神略过靳修年锁定在仇清身上。
“你来了啊……”他说。
周遭的场景突然如同打碎的镜面般开始崩解,连带着少年意味深长的表情,一同化作细碎的浮光散去。
他们又进入一片虚空之中,而在前方是一条满是荆棘的回廊,数不清的镜子摆在两侧,每一个镜子里都有个少年模样的人站在那里,越往后眉眼愈发成熟,神情也越来越像身边站着的人。
“嘶……”
突然,一阵嗡鸣侵袭仇清的脑海,仇清捂住耳朵也挡不住这种空鸣的噪音,靳修年立刻发觉异样,“怎么了?”
噪音的持续干扰下,仇清意识昏沉一片,脸色也跟着白了一个档次,许多破碎的影像宛如洪流般冲击着他的记忆,它们和记忆混杂在一起,模糊的人影、嘶哑的声音卷携着数不清的恶意企图填满那片空白的过去,叫嚣着几欲将他的思维撑爆。
他顺势贴在靳修年肩上,强忍着不适摇头:“强行结束空境的后遗症罢了,没事。”
对于某人没事的说法,靳修年显然不信,干脆拉住他坐在原地休息。
短暂的十分钟,他抬手为对方擦了不下四次冷汗,任由对方挎着一张病脸往自己怀里蹭。
“男朋友,原来你这里有道疤啊。”
一只不安分的手点了点自己右耳侧往下一点的地方,靳修年低头终于看见那双微挑眼睛恢复了清明,“你介意有个毁容男友吗?”
听此,仇清笑了笑:“是啊,我家长官即便是毁容了还是帅得这么俊美无双,哪能找到第二个。”
“好点了吗?”靳修年没心思听他扯皮,一手将他拉起来,直到对方站稳他才松手。
两人终于站在第一面镜子前,不容抗拒的吸力将他们传送到少年仇清的面前,巨大的落地窗下站着一个男人,仇清认识,靳修年也认识。
传闻中游戏的大股东、人们赞口不绝的大先生——他爹,靳穆。
看见他,靳修年丝毫不觉得惊讶,甚至觉得可笑至极。原来他爹合着他哥到底做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居然要靠别人虚假的幻境得知。
“你来干什么?给你一分钟解释时间。”靳穆侧头看向默不作声的少年。
少年仇清表情略有疑惑,“不是您叫我来找您吗?”
说着,他将文件放在整洁的办公桌上。
“大先生,您把我父母的财产继承合同交给我,不就是在给我机会,您很需要我,不是吗?”少年仇清平静地说。
靳穆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好孩子,我果然没有看走眼。来,让叔叔瞧瞧长高了没有?”
少年依言走到他身前,由着他抚摸自己头顶,听见他深深的叹息,“如果阿敏不那么固执,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家父故去已成事实,您不要难过,”少年垂下眼睫,乖巧又顺从地说;“我会为您分忧,像我父母那样。”
靳穆连连摇头,“不行,你还太小了。叔叔只要你乖乖待在家里,好好跟着老师学习,不逃跑不添乱就行。”
靳修年烦躁地啧了一声,显然对自家亲爹招揽人心的虚情假意恶心到了。
倒是仇清看得饶有兴趣,原来这么小就会跟老狐狸周旋,怪不得自己成了这幅德行。
两人跟着少年仇清离开房间,在楼下电梯口碰见了曾经的“管家。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看见仇清的一瞬间,眼睛便涌上了狰狞的恨意,直接一脚将少年仇清踹出电梯,“小畜生,可让我逮到你了!”
少年捂着肚子滚在地上止不住咳嗽,眼神瞥向满是快意和挑衅,与在靳穆面前乖顺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直接让是火大。
他大跨步走过去,拎起少年的脖颈将他提起来,“原来是你,暗地里给我使绊子,怪不得大先生几次对我失望……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掐死你。”
靳修年不爽到极点,要不是摸不着,真想把这个一顿。
少年呼吸愈发困难,面上却不见慌张,反而用嘴型无声道“你不敢”。
“angel-0017,大厦内部禁止私斗,否则将立即执行处决。”
没有感情的机器男声不断重复警告。
理智成功将愤怒的他拉回警戒线,他不甘地松开少年,摸出匕首插在少年耳侧墙面上,“最后待在大先生身边的那个人,只能是我。”
“小畜生,咱们走着瞧!”
等开后,少年终于松了口气,捂着腹部弓着腰吃力地走出大厦。
仇清漫不经心地看着少年远去,随口道:“真是场精彩的闹剧啊……”
靳修年走到少年跌倒的地方,一声不吭拔出匕首,转而扯住仇清用同样的姿势锁住他,声音已经降到了冰点,“你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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