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景阳,公主!”小仙官语气难掩激动。
他们在这居然遇到了景阳,真是缘分呐!
结界外,藤妖的触手攀上结界,大有包围之势。
景阳顾不得许多,再一次警告他们不准乱跑,御剑飞出结界外。
风习习望着那张牙舞爪的遮天藤妖,再看看天间那道蓝色身影。
苍穹之下,少年修长傲岸的身姿,显得格外渺小。
“小仙官,藤妖看起来好厉害,他打得过吗?”
小仙官抱臂:“放心,他好歹身具仙骨。”
风习习点点头,翘首以盼。
秋水流顺着她期待的目光,扬首看去,那小修士临风而立,英姿飒爽,连太阳都不及他耀眼。
他也身具仙骨?
少年眼睫微微颤了一下,垂下目光,缓缓展开沾满灰尘的手掌。
心念一动,掌心凝出一团晦暗的黑雾,阴暗邪恶。
天间一人一妖势均力敌,有来有往。
多好的战斗经验。
风习习双眼放光,转头看了看神色落寞的少年,不解地凑过去,关心地问道:“秋水流,你怎么啦?”
他抬头,微微笑了笑,眉眼透着一丝羞怯。
自遇见他,他便有些腼腆,她笑嘻嘻挽起他手臂,举手指向上空打斗的少年修士:“秋水流,你看他,以后你会变得和他一样厉害。”
“嗯……”秋水流迟疑地应一声,抬眼凝望着那道潇洒的身影,似乎要把他打斗的身法记下来。
半响,景阳击退枯妖藤,返身回到结界中,见方才两个小娃娃听话地站在界石上,露出一副欣慰的神色。
藤妖狡猾无比,看似逃了,但其实是潜回暗处,卷土重来。
有师父的防御阵在,它也攻不进来。
他从储物手链中拿出一包灵果递给他们,沉声嘱咐:“你们饿了就吃,哥哥要进去看看师父,村中有妖兽,你们不可乱跑,知道吗?”
风习习乖巧地点点头,接过灵果,这两日吃得都是杂粮粥和烤鸡烤鸭,正好换换口味。
两个孩子倒算听话。
景阳冷面微舒,伸手揉揉她乱糟糟的头发,又拍拍小少年的脑袋,“保护好妹妹。”
秋水流微愣,心中涌出的那一点点妒羡似被清风拂散。
他乖巧点头,便见他持剑踏进踏进界石后的村落。
风习习不服气地嘟囔一声“明明是姐姐”,探头往界石后瞧,只见那少年的背影眨眼间消失,好似被什么吸了进去。
小仙官跳上她脑袋,往里面瞧,村口立着一两棵枯树,应该经历过一场大火灾,仅剩的断壁残垣尽是焦枯的痕迹。
出村的路口堆满了枯骨,仿佛是被什么追赶一拥逃出,却在一瞬死亡。
山中大雪深厚,而这村子却连一丝雪花都没有,很是诡异。
小仙官掐指推算,片刻,暗讶不已。
“这是个千年鬼村。”
鬼?
风习习缩回脑袋,僵硬地往秋水流身边靠了靠。
她有亿点点怕。
秋水流感觉自己的衣袖被她紧紧拽着,鼓起勇气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小神仙,别怕,我会保护好你。”
风习习习惯性应答,后知后觉明了他的意思,不由发笑。
“我是神仙,你忘了,方才我唰唰两下,就从藤妖手中把你救了下来,放心,”她拍拍胸口,“我很厉害。”
秋水流轻轻捏捏手心里暖乎乎的小肉手,浅笑道:“好,那小神仙保护我。”
风习习:当然!
小仙官不想戳破小公主的谎话,她法力时有时无,若非藤妖怕火,他们两个已经都在藤妖肚子里。
此地邪气杂乱,潜伏了不少大妖。
他们可能逃出虎口又入狼穴了。
他蹦上界石,施法散开萦绕在鬼村的厉鬼怨气,村中便立即传出景阳焦急的声音。
“师父小心!”
“小阳出阵,此地旱魃积怨千年,今夜便会化犼,不是你能对付的。”
“师父……”
怨气重新凝聚,吞没了他们的声音。
风习习歪头往界石后瞧,一如方才情形。
“小仙官,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村中有只千年旱魃,今夜化犼,小公主,犼可是凶兽,我们快点走吧。”
老天爷,他六百多岁,小公主还没三百岁,再加上刚刚七岁的秋水流,他们三个加起来都没这只旱魃活得长。
难怪那几个修士不再相追,这地儿险象环生,谁来谁死。
“景阳和他师父都在里面。”风习习蹙眉,“万一打不过怎么办?”
小仙官跳到她左肩上,“命书上他们命绝不是此时,趁天色还早,藤妖还没出来,我们快逃,免得又出岔子。”
小松鼠一蹦蹦到地上,扯着她裙摆往结界外走。
风习习踉跄一步,回头看向身边的小少年:“秋水流,你和小仙官先走,我要进去看看。”
命书上的命数随时有变,若他们真的死在里……
她不能见死不救。
景阳可是个好人。
秋水流看她松开自己的手,心头莫名一慌,下意识拉住她,“小神仙,我、我跟你一起进去。”
他不能让小神仙孤身涉险。
风习习愣了愣,少年已先一步踏进鬼村地界,身形瞬间被鬼村吞噬。
她急忙跟上。
一踏入村,适才荒凉寂静的鬼村,顿时锣鼓喧天,哀乐齐鸣。
风习习挡住纷飞的纸钱,冲进迎亲队伍,抓住那道熟悉的身影:“秋水流!”
少年脖颈僵硬一动,像是被人生生拧过来,脸上白里透青,眼神呆滞无神,她却感觉得到他的视线定在自己身上。
“你,叫我?”他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笑,五窍顷刻涌出腥臭的黑血。
风习习忙不迭甩开他的手,挥掌拍去一颗火球。
一沾染火,五窍流血的少年纸片似的飘落在地,烧的只剩灰烬。
风习习看了眼手上若隐若现的黑气,细眉紧蹙。
这东西让她想起了风家主院宫殿散发出的不祥气息。
“公主,”小仙官从迷雾中飞蹦到她脚边,“小仙可算找到你了。”
这旱魃所生的怨气厉害非常,连他都迷了路,若非小公主那团火球,他就真找不着北。
风习习驱散手中的黑气,蹲下身捧起他:“小仙官,你看见秋水流了吗?”
“没有,”小松鼠抖抖身上的灰尘,飞上她的肩头,“他没事,你就没事,不用担心。”
风习习抿抿唇,这儿怨气深重,她是怕他走火入魔。
一切导致他入魔的诱因,她都阻止了,决不能功亏一篑。
小仙官看着她忧心忡忡,道:“你用契纹去感应,就能找到他。”
风习习依言摊开手掌,契约的契纹渐渐浮现,眼前随之出现少年迷茫摸索的画面。
他在黑暗中。
小仙官:“趁现在他们师徒与旱魃缠斗,我们得赶紧去找他。”
风习习点点头,收拢手指,凭着心中的感觉,身形灵动轻巧,飞身穿过吹锣打鼓的迎亲队伍,朝那抬棺材飞去。
青天白日,秋水流四周却一片黑暗,那就只能在棺材里。
少女脚尖一点,身姿轻盈地跃上棺材。
抬棺的轿夫与撒纸钱的村民恍若未觉,抬棺迎上送亲队伍,纸钱纷纷扬扬,喜乐齐响,大悲大喜。
她低下身,把耳朵贴着厚重的棺材盖,用力地敲了敲:“秋水流?秋水流你在里面吗?”
一会,棺盖下,回应着敲击声,细听下,还能听见少年急切地回应。
“小神仙,小神仙,我在,我在……”
风习习放下担忧,尝试着点燃棺材边角。
片刻,熊熊燃烧的棺材化作一团黑雾四散开,少年从里面滚了下来。
风习习眼疾手快,迎身拥住他,穿过送葬的人群,轻轻地落在街旁。
秋水流站稳脚跟,不适应地眨了眨眼。
风习习松开手臂,怕自己又找到假的秋水流,捏了捏他冰冷却软滑的脸颊。
秋水流懵懂地看着她,也有些恍惚伸手戳戳她的小梨涡,随即腼腆地弯弯眼睛。
小神仙(秋水流)是真的。
两人相视一笑,正要开口,唢呐声与锣鼓声陡然停滞,霎时阴风大作。
一道清朗凛冽的声音从上空透过来:“……高刁北翁,五丁都司,九元煞童,天蓬天蓬,急急如含一兀太虚天蓬敕!”
音落,数道金黄符咒自念咒的蓝裳女子袖中飞出,依照五行方位分成五列,困住八抬喜轿。
下一刻,轿中传出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叫,瞬间击破那些如同锁链般的金黄符咒。
风习习忙捂住耳朵,胸口却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顿时气血翻涌。
凡人之躯的少年更是遭不住千年旱魃的音波攻击,喷出一口血,直挺挺地倒下去。
眼观六路的小仙官惊得跳脚,蹦到他身上,一边施法封住他的五感,一边朝风习习喊道:“公主,布结界!”
这只旱魃比她遇见的所有妖怪都要厉害。
风习习咬紧牙关,抹开溢出嘴角的鲜血。
一手施法布下结界,挡住旱魃的音波攻击。
喜轿霍地炸开,尘烟中走出一个身穿喜服的诡异新娘。
它的手臂,干如枯枝,色黑如炭,身后甩着一条如狮尾的青色尾巴。
不知是迎亲还是送葬被外来者打断,她发出一声声不甘的怒吼。
头上的红盖头随之化为碎屑,露出一张干牛肉般的黑脸,两颗眼珠就像是黑暗中的狼目,闪着幽绿的光。
那森森绿瞳一转,定在风习习身上。
风习习心头一跳,刚刚布下的结界一点点裂开。
意识模糊的少年再次吐出一口血,小仙官手忙脚乱护住他被震断的心脉,只要他收回法力,少年必死无疑。
他回头朝强撑着的少女喊道:“公主,快走!”
风习习盯着那张直逼眼前的干尸脸,竭力复原结界。
“小仙官,你带他逃吧。”
“不行。”他不能走。
比起天命之子,最重要的是她的安危。
刺耳的音波复又传来,复原的结界再次出现裂纹。
风习习咬死牙关,周身金光流溢,裂纹再次复原。
“带他走。”
小仙官见她竟耗损自身的真灵来抵挡旱魃,无可奈何,搀起已经昏死过去的少年。
“公主……”他不舍地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们走啊!”旱魃凶悍无比,她撑不了多久。
总不能刚下凡,就摊上魂飞魄散这种倒霉事。
小仙官狠下心肠:“公主,他的心脉已经断了。”
风习习眼瞳一震,结界顷刻碎裂,那双鹰爪般的枯爪直直穿过结界。
就在此时,昏迷不醒的少年倏地睁开双眼,展臂挡在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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