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军营后的千勇发现,因其父身故后无人领导,失了主心骨,加之多年来也不曾征战,千家军较之以往很是懒散、颓废。士兵们在见到千勇时,不可思议过后面露疑色,这样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千家后人能带领千家军吗?着实不怪士兵们眼拙,但凡将军或横刀立马威风凛凛、或不怒自威有勇有谋、或赤胆忠心视死如归,从没有见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人是这般温润谦逊的贵公子模样。不多话的千勇是个温和到近乎温柔的人,他将士兵们的神色收入眼底,未表露任何不满,轻轻带过。
千勇睡在营帐里想了一夜,第二日,他便下令所有士兵从最简单的绕圈跑开始训练,他就是要所有人忘了以前的辉煌,从头来过。因为这支军队从一开始建立就南征北战,未曾真正的训练过。之所以能够取得胜利除了父亲的带领外,就是这些人当时处于水深火热中,急需跳脱困顿。
而现在无战可打,失了心底的渴望,若不能一步一步建立起他们的信念与向心力,那么久而久之便军不成军了。这些士兵们都是身经百战之人,面对千勇提出这么小儿科的训练,全都嗤之以鼻,不予理睬。
千勇也不恼,就和侯平两人跑。所有人以为他们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败下阵来,可是他们算错了,千勇和侯平两人足足跑了十日,不焦不燥,一如既往的跑,即使身后没有一人;到了第十一日,有些许不忍心的士兵跟在他俩身后跑;第十二日,又增加一些;第十三日,已经有一半士兵跟在后面了;直到第十六日,所有的千家军都跟在后面跑。
所有人就这样跑了一个多月后,千勇就让所有人在腿上绑上重物又跑了一个多月。跑得快的完成任务后先行休息去了,千勇就和跑得慢的一块跑,直至最后一人跑向终点,不落下一人。士兵们看到这个不怎么说话的“白面书生”竟然比他们任何一人都跑得多,跑得快,而且不焦不燥,心里已经大大的改观了,他们没想到这么一个温和的人却是如此坚定执拗。
几个月的长跑过后才正式进入到训练当中,通过前两日的训练千勇发现这些士兵用的全是蛮力和狠劲,毫无招式可言。倒不是说蛮力和狠劲不好,只是光有蛮力和狠劲,在战场上杀得了几人之后就很容易力竭,若能配合招式就会轻松灵巧很多。开始士兵们不信,觉得是多此一举,战场上只要能杀敌就行,管他是怎么杀的。
于是千勇就让他们自己挑选出比较厉害的五十人出来和他一较高下,不管他们用何种方法,只要能打到他身上就算他输。闻言士兵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心想,五十人挑战一个,这不是易如反掌吗?
面对有些夜郎自大的士兵们,千勇决定好好挫败一下他们的自信,而他确实也是这么做的。一番打斗下来,别说能够打到千勇了,就连他的衣襟发梢都未曾碰到一星半点。士兵们彻底傻眼了,这还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白面少年郎,竟让他们身经百战的五十人输得毫无体面可言,而不可一世的他们竟然还在初见他时心存疑虑,甚至还有点不屑一顾,这着着实实让他们此刻感到汗颜和愧疚。
看着众人的神色,千勇只是温和地说道:“君子立于世,不可不可一世,也不必妄自菲薄,认清自己,方能长久。”
千勇用了近半年的时间,让士兵们一步步从怀疑到改观到认可再到信服。之后的千勇无论是提出什么要求,士兵们都照办不误。有了士兵们的拥戴,千勇慢慢地将这支队伍扩招,之后将他们整编,分为精锐、主力、和后备军,每日操练,每支队伍都各司其职。
千勇还发现有些年老或者身残的士兵生活无以为继,就向南宫熙请示将他们全都并入后勤,只做些打杂之事,只为了让这些为大丞流过血的人能够有一口饭吃,奈何当时的大丞久经战乱,国力不足,他的提议收效甚微,每每感于此,千勇就心痛难忍、夜不能寐。他心里暗暗发誓终其一生也要让大丞百姓不再经历战乱之苦,让为大丞流血的士兵们不再被生活所迫,让他们不用再在战场流血还要为生活流泪。
又是一个五年之期,千勇在军营中呆了五年,这五年来他不曾回千机府或是皇宫,也很少与南宫峻联系,每次读了南宫峻的来信后寥寥的回复几句。他将自己的一切时间都留给军营,把南宫峻这个兄弟放在心里。五年的历练下来,他比之前更多了一份坚韧,还是那个风华无双的贵公子,只是现在的这个贵公子已不再让士兵们心存疑虑了,而是被他们奉为神明了。
就在千勇也决定该回去看看时,南宫熙发了一封召书让千勇速回京城。把军营里的事交待下去后,千勇就带着侯平一起回京城去了。没来得及回府就被领到鉴知殿见南宫熙了。
南宫熙在千勇踏入鉴知殿时,不由地惊叹道:“月是天上月,人是天上人!”
千勇刚要行礼就被南宫熙拉起来,并责怪道:“你当真是狠心,这五年来,除了看到你一份份奏表外,想见你一面还真是难呐!”
“陛下,臣虽未回京,也时刻挂念着陛下,祈愿陛下圣体安康!”千勇对于南宫熙是有些愧疚的,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待他如亲生儿子。
“就知你会如此说,也罢,辛苦你了,千家军有如今这般,全是你的功劳啊!勇儿,朕想封你为大将军,接替你父亲的军职。”
“陛下,父亲是臣一生的骄傲,子不越父,还请陛下收回皇命!”千勇跪下诚恳地请求道。
南宫熙看着这个谦恭的后生,甚觉欣慰,千骁除了建立千家军,带领千家军平乱这个功劳外,恐怕就只有生下千勇这个功劳了,边拉他起来边道:“你且起来,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作罢。就封你为骠骑将军吧,不许再推脱了。”
“谢陛下,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望!”千勇拱手道。
“嗯,朕也相信你。勇儿,朕已去信叫峻儿交接回京,他要比你晚到些时日。这次叫你回来是有一事交给你去办。”
“陛下请吩咐,臣定当竭尽全力去办好此差。”
“就是去乡下接沈国老回京医病。说起这个沈国老,你可能不清楚,他呢历经三朝,忠心为国,他的三个儿子也都为大丞战死,只留下一个小孙女。十多年前,他的儿子们战死后,没能为沈家留下香火,厌倦了朝堂的沈国老就带着大儿子留下的唯一的小孙女沈凌羽回了乡下老家,当时还是你父亲送他们回去的。一晃十多年了,沈国老的身体越发地沉重了,朕收到消息就想让沈老回京让太医们瞧病。此去千里之远,又是一老一小,不放心交托他人,这才把你叫回来,你可愿跑这一趟?”
“陛下,沈国老如今这般也是为战争所苦,若臣能尽心一二,是臣的荣幸。”
“好,你先回千机府休整一晚,明日就带上几个侍卫出发吧!”
“陛下,臣想即刻出发,沈国老尚处于病痛中,早日去早日回,便少受一日的病痛。请陛下为臣安排几个侍卫,我们立刻出发。”
南宫熙诧异过后,赞赏道:“好,那就速去速回。”
一处农家小院,说不上宽敞,倒也干净素雅。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指挥着家丁们搬东西,一箱箱地往马车上搬,足足塞了两马车之多。在最后一箱搬上马车后,最前面的那辆马车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凌羽,好了没有?”
“祖父,马上就好,您稍等。”白衣女子沈凌羽恭敬答道。
沈凌羽叫她的侍女丹秋将院门落锁后,主仆二人上了最前面的马车,后面跟着两马车的物什家当和十几个家丁。祖父病重,乡下条件有限,决定回京治病。虽然她很舍不得这么清静的幽居,比起与她相依为命的祖父来说,这幽居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一路走走停停,不敢走快了,到了时辰还得下马车在野外煎药,喝了药后再继续赶路,如此这般,走了快一日也没走多远。
沈凌羽又下了马车,吩咐人搭起灶火,得赶在天黑之前把药煎了。她和丹秋将沈国老扶下马车透透气,安顿好老爷子后怕他坐久了烦闷,便回马车上取本书给老爷子翻翻。谁知刚进入马车,此时灶火太盛,噼哩啪啦爆了一通,此马又离得近,听到声音吓得受惊了,疯了似地往前蹿去,惊得老爷子立马站起来,大声呼喊着,家丁们也不要命地去追。可人的双足怎么比得上马的四蹄呢,一瞬间马车便消失在拐弯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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