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羽回到府里只跟沈老说了句“准备婚事吧!”,便回了房间,坐在诉心琴前弹奏了一曲。一曲毕,她将诉心琴用布裹了一层又一层,最后放进箱子的最底层,将它尘封起来,如同她的心一块尘封。

    她的心已死,从此春夏秋冬四季变换对她来说只是年轮,五彩缤纷于她而言只是印记,她还是那个端庄持重的人,只是在她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半点笑容,冷眼看着一切。丹秋见证了她的喜欢,她的向往,她的挣扎再到她的绝望,心痛她的一切,漫漫余生,守着她。

    断送一生憔悴,只消一曲诉心。

    千勇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府里,之后就一直就睡在房里,任谁来劝也无用。后来倒是不睡了,却是将府里的酒全拿来,一坛一坛地灌下去……

    大婚那天,他听着外面的琐呐声,发出一阵阵凄惨的笑声,他笑自己无能,笑自己懦弱,笑自己自命不凡却给不了一个人幸福,笑自己大言不惭地要守护天下,却护不了一个自己爱的人,太好笑了……

    是谁说的“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又是谁说的“年少抛人容易去”,为什么他会如此痛?为什么连古人还要欺他?

    越笑喝的酒越多,身旁全是破了的酒坛,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管家和侯平只能流着泪看着这一切,他们劝不了。如这般喝了睡,睡醒了又喝,反反复复两个月后,千勇沐了浴,剃了长出的胡须,换了身干净简洁的衣服,去了趟皇宫。

    他去皇宫,不为别的,只是向陛下请旨去军营,他想着既然“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无法改变,那就一辈子待在军营,守护大丞,守卫南宫家的江山,如今她也是南宫家的人了。只是从那以后,千勇的眼底多了一丝伤痛和愧疚,这份愧疚伴随了他的一生。

    从皇宫回来,他就命管家收拾行李,准备三天后就走。当天下午管家来与他报告一件事,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

    千勇说道:“什么事,你再不说就下去吧。”

    管家这才说道:“有一位女子,她说她是江湖人,听了千机府的事,要来见见老爷,我告诉她老爷早就故去了,她说来上柱香也好,还说她也会点功夫,想要进千家军。”

    “你随便找个理由,将她打发走就行了。”

    “我找了,可是她不为所动,还是不肯走。那时,少爷,您又……我没办法就晾着她,没去管她,以为她会识趣地走掉,可是已经几天了,她还是没走。我想着少爷马上就要去军营了,就来报告一声。”

    “她在这里已经几天了?为何我刚刚出府没看到?”

    “是的,大概五六天了吧。她每天都等在府门口,饿了就去买点馒头,困了就靠在墙根睡下,刚刚可能她又去买馒头了吧,所以少爷没看到。这个丫头倔得很,年纪轻轻的硬是撑了这么些天,我看她怪可怜的。”

    “你把她叫进来吧!”

    千勇在院里等着,少倾,管家就带着一个少女进了院子。这个女子兴奋得这里看下那里看下,狭长的双眼里满是欢喜,她的腰间还别有一把短刀,一身江湖打扮,是个洒脱俏皮,灵动洁明的女子,虽不如沈凌羽惊艳,倒也清秀明艳,称得上艳丽佳人,有那么一股子倔强和韧性。

    管家将她带到千勇面前,千勇沉静地问道:“是你要祭拜父亲?”

    该女子听到问话,这才收回四处查看的双眼,看向千勇,就在一瞬间她愣住了,她从没有看到这么好看的人,让她愣住的不只是他的风姿,还有他眼底深处那淡淡的伤痛,是什么让他有如此的神色,心里不禁好奇还微微有点痛感。

    呆呆地看了好一阵,情不自禁悠悠地说道:“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伤痛?”

    此话一出,千勇愣住了,管家赶紧扯了一下她,怒道:“你胡说些什么?”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沈凌羽的事在千机府成了禁忌。

    回过神的女子,赶紧解释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支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她也不知刚刚是怎么了,就觉得看到他的神色,心里很难受,不自觉地才说出那句话。

    “你走吧,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千家军也没有收女兵的先例。”千勇平静地说道。

    “不,我不走,我决定了我要嫁给你!”女子一着急说出了更惊为天人的话。

    千勇再次愣住,管家更是傻眼了,他没想到一时心软,竟带了一个疯子进府,脸色难看地看向千勇,虽然他一直很好说话,可这关键时期再惹他不快,可就说不定了,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心里七上八下的。

    愣了片刻后,千勇不悦地道:“请姑娘慎言,这句话我就当没听过,你走吧!管家,送客!”说完就走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景,女子大声喊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叫孟潇,今年十八,如今只剩我一人,我说出去的话我一定会做到的。”

    不知怎的,千勇听到她说这些会生气,他不是易发怒的人,京城那些胆大的也说过,他都是冷眼相待,从没有放在心上。今天居然会对一个姑娘生气,是气她看出他的伤痛还是气她的勇敢,如果他能有她的那份勇敢是不是故事结局就不一样了?

    管家不敢再让她呆在这里了,赶紧推着她往外走,还拿了银两给她。可是孟潇把银两扔了,在府门口说道:“管家,我不走,我还是站在这里。”

    “姑娘,你没看到吗?我们少爷生气了,他从来不会生气的,你还是快走吧!”

    孟潇不听,坚持站在那里。一直到三天后,千勇要回军营了她还在门口。千勇没办法就带着侯平从后院门口走了,交待管家等他们走后再让她进府,见不到人了她也就自然走了。

    可是在千勇刚走到城门口,孟潇也骑着马追了上来。她一边策马一边喊道:“千勇,等等我!”经过三天打听,她已经知道他叫千勇,是千家军的继承人。

    至于她为什么会知道他的行踪,这得从侯平说起。那天的事他听管家说了后,在府里又观察了孟潇几天,他觉得也许这个叫孟潇的女子能够带给将军一些安慰,说不定她的勇敢能够让将军放下以前的事,所以在走时偷偷地给了她纸条。

    面对突然出现的孟潇,千勇一阵诧异后就快马加鞭,扬尘而去。他以为他应该能甩掉一个女子,结果不管他骑多快,她总是能追上。管家说她会点功夫,看来不只是一点。

    甩不掉,只得带上她去了军营。在进军营前,孟潇将自己的头发放下一通乱扯,那模样别提多费劲了。千勇看她和自己较劲,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把头发盘起来,你说过军营不能进女子,我想扮个男子。”边回答边扯着自己的头发,好不容易盘好了,结果一侧头又散了。

    “不必如此,你是女子也无妨。”

    “不,我不能给你添麻烦。”又是一顿拉扯。

    千勇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接过她的墨发,用手指梳理顺条,然后再给她绾了一个男子发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她的头发是松松垮垮的。

    孟潇有点不好意思道:“我不知我的父母是谁?我从小由我师父带大,我的武功也是她教的,一直都是师父给我绾发。三个月前,师父病逝了,我将她老人家安葬后就听她老人家的话下山游历。我从未下过山,听人说起千机府,说起大将军就想来祭拜一下。师父常说,说出的话要做到,所以我说过我要嫁给你,我就不会放弃。”

    千勇本来听她说起她的身世还颇为心酸,在听到后面一句直接就沉下了脸,不悦地翻身上了马。

    孟潇也上了马,“你别生气,管家说你从不生气,就对我一人生了气。你看,你刚刚还替我挽了发,说明你也不讨厌我,对不对?”

    这句话倒是问到了千勇,他肯定是刚刚有病才会替她绾发,现在更加不好摆脱她了。

    跟在后面的侯平,看着前面的两人,嘴角扬着笑意,或许她是将军的重生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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