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了兵符在手,千帆知道不管是平叔底下的士兵还是段容骥底下的士兵,对她也只是表面的尊从。他们忠心父亲,是因为父亲无论是武功谋略还是治军待人,都让他们信服。现在她靠着圣旨,仗着是千勇之女当了征南将军,这些与她个人是无关的。要想让别人对她这个人信服而不是惧于她的身份,那么此次战争必须要赢。

    段容骥心不甘情不愿地交出兵符,统领多年的他自然是有一些亲信的。只要留意他们那拨人,碍于军令想必暂时不会做太出格的事。让千帆真正担心的除了南宫澂以外还有漆宣雍这个人。此人不但甚得军心还颇具仁义,来的路上也见到了他对丞国百姓的善待,又听平叔说交战完后,只要是丞国士兵的尸体,他都尊敬的奉还,这一举动与当年父亲一样。

    父亲曾说,战士是有尊严的,不管是己方还是敌方的战士,他们为了守护本国百姓,战死沙场,铁骨铮铮,既然是有尊严的死去,那么就该敬畏他们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证明。所以父亲不管与谁对战,敌军的尸体他都无比虔诚敬畏的送还回去。发出战乱的永远不是士兵,而是那些生出野心的上位者。

    千帆对着松城的布防图研究了一会,说道:“千帜,从这两日的情况来看,你认为我们该如何打这场战?”

    “这很难说,无论从士兵还是将领来看,双方都是旗鼓相当。”

    “那么松城,你怎么看?”

    “松城位于要塞,官道商道居多,虽是小城,但百姓居多且富饶。不管是否失守,只要这里战乱,想要恢复往日的繁荣必定是艰难的。”

    “没错,这也是我所担心的,战乱一时,倒退十年,所以我想退出松城。”

    “小帆,退出松城,没了这道屏障,怎么与宁军对战?”候平急道。

    “以不变应万变。宁军的实力平叔应该最是了解,所以我们暂时不主动出手。”

    候平有些忐忑不安,虽然小帆的武功他是见过,可是这是打战,不是武功高强就能赢的。一个决定作错便是万劫不复,有些担扰道:“你准备如何退出,退出后你敢保证宁军不会趁我们不在,反而大肆进攻,到时松城不但失守,就连我们也没了保障之所。”

    千帜道:“小姐,平叔说得没错,这样一来我们岂不腹背受敌?”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战鼓声打断,几人赶紧走出去,正遇上慌张来通报的士兵。

    “将军不好了,宁军来犯,已到城下!”

    “走,去看看。”

    千帆来到城墙上,众位将军已在城墙上了。城下耸立着黑压压的人群,前面一排骑着高头大马,庄严威风。后面只看得到一个个人头,延伸到最后更是连人头也看不见了,只见着黑暗一片。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随着人头攒动,一排又一排的宁军冲向关了的城门和城墙……

    千帆吩咐道:“平叔,城门就交给你了,守好它。段将军,弓箭手准备。千帜,准备火油。”

    箭矢似流星般飞射出去,倒下去一个又一个的宁军,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士兵前仆后继地抬着专攻城门的粗木来到城门下,死命地撞击城门。

    云梯搭在城墙上,宁兵一个个争先恐后地爬上去。千帜指挥千家军丢下滚石倒下火油,被滚石砸下的宁军当即脑浆迸裂,而沾了火油的宁军也不好受,在千帜射出火苗后立刻像个火球一样嚎叫着滚散开来……

    侥幸上了城墙的宁军与千家军交战在一起。一时间,城门的撞击声、嚎叫声、厮杀声揉杂在一起,刀光剑影间,倒下去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千帆见双方死伤惨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遂叫阿宁拿来纸墨,着笔之后卷起挂上箭头,搭弓瞄准,用力拉满,只见箭支如一束光一样“咻”地脱离弓,射在了宁军的旗杆上。虽然隔着这么远又是如此混战的情况下,仍然丝毫无误。

    “好高超的箭法!”门旗下的漆宣雍看着深深扎进旗杆上的箭头叹道。

    士兵用力拔出,交到漆宣雍的手上,摊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将军仁义又磊落,可敢与吾作交易?暂将虎师鸣金收,共至垓心无一卒。

    漆宣雍眼神深邃地看着城墙上射箭的人,虽看不太清楚,也能想像此人必定不凡。自从交战以来,他本以为丞国没了千勇根本是不堪一击,没想到出来一个南宫澂,两次都讨不到好。好不容易探出他们的内部矛盾,设下埋伏想将他们一网打尽,又被他给搅和了。好在他也摔落深崖,不见踪影。本以为没了他,这次肯定一举拿下丞国,没想到短短时间又出来一个看不出深浅的人。

    不管如何还是先会会他再作决定。举手示意,与此同时,收兵的号角响起,宁军一个个地撤退,不多时,城下大片场地除了死尸外无一活物。

    千帆见宁兵退后,在千帜耳边小声交代一声后就飞身下城墙。松城的城墙极高,但对千帆来说毫无障碍。如飞燕一般在空中点了几下轻松地飞身至城下的一片空地上。

    漆宣雍见人已先至中点并且不带一兵一卒,感叹此人胆量的同时吩咐任何人不许跟着也飞身至中心点。此刻两人与大军相隔甚远,不论谁想使小手段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千帆赞道:“漆将军果然是人中豪杰,两军对阵还敢孤身应约。”此人面目威严,眼神犀利,不惑之年,与父亲差不多,更有一身忠义之气,不怒而威。

    走近的漆宣雍更没想到来人竟然是一名女子,还是如此年轻的一名女子,看着比他家那个也大不了多少。他一直以为,以宁吾炜的年纪来说已算是小有大成了,假以时日,必定傲视群雄,没想到这番自信竟然被一个女子比下去了。

    心里虽震撼,面上却不显,轻蔑道:“我还当丞国出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竟是一个女人。难道你们丞国没人了,连女人都上战场了。”

    千帆反驳道:“非也,大丞人才济济,女人都敢上战场,更惶论骁勇男儿呢!”

    还是牙尖嘴利的女人,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我姓千,想与将军做一交易。”

    “千将军想与我做何交易,是认输了吗?只要丞国划几座城给宁国,我们马上退兵。”

    “漆将军说笑了,刚刚将军也看见了,好像是我们略占上风。”

    “你们占上风那是因为势高制宜,并非我的士兵不行。不然你也不会来与我做交易了。”

    “漆将军说错了,我来的目的是为了你好。素闻将军仁义,对我国百姓更是仁慈。如果我们在松城对战,战火蔓延,到时房屋破败,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就算将军拿下松城,想必也不愿要一座满目疮痍的松城。你我都知道打战容易,难的是战后的休民养息,届时,宁国要拿什么来修复被战争所毁的城池?”

    “所以呢?”

    “所以我与将军约定,松城我们暂时谁都不动,我即刻退出松城,还松城宁静,让她保有现在的繁荣。退出后,漆将军大可与我一较高下,我若败,松城你拿去,你若败就此退兵。但是在我退出松城后,你不可再趁机攻城,我们所有的较量都在城外山野间解决。将军是要一个需要宁国花费人力物力来建造的松城,还是要一个能够让宁国锦上添花的繁荣松城,将军不妨好好想想?”

    段容骥见千帆在城下与漆宣雍交谈多时,猜不透她会有什么举动。从她进入军营以来所做的一切事,让他不得不小心应对这个女子,刚刚见了她的轻功更是让他冒冷汗,以后想要对付她,怕不容易。当下眼露一丝凶狠,不如趁此机会放冷箭,将城下两个人都解决了,除了这两个心头大患。

    悄悄地退至一边,示意他的亲信搭弓做好准备。他自己也拿来弓箭想要亲手射杀那个他恨得牙痒的人。

    就在他即将出手时,突然脖颈一凉,感觉到一丝寒气,转头一看,千帜的剑不知何时已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千帜面色寒冷道:“段将军想为丞国死去兄弟报仇的好意,让我自愧不如,不过刀剑可不长眼,万一没伤到敌将反而伤了将军,岂不是得不偿失了?”还好小姐下去之前对她有所交代,小心背后放冷箭。

    段容骥见被识破,只好顺着千帜的台阶下,道:“多亏副将提醒,末将一时被仇恨冲昏头脑,竟忘了城下的将军,多谢多谢。”怏怏地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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