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大半夜的厮杀,双方都折损了很多士兵,这时天已大亮,千帜看着地上躺着的千家军,内心悲泣,以前她一个人闯荡江湖时,一条烂命何曾惜过?现在亲眼见到自己人的尸体,她终于体会到当初千帆宁死也不愿丢下他们的心情了。生何其容易,死又何其简单,难的是你亲眼看到你所在乎的人在你面前消失,而你却无能为力。
千帜和赤焰都已经受伤了,他们头上绑着的白练此时已斑斑驳驳布满了血点,可是战争没有结束,因为还没有死完,只要有一人在,这场战争就不会结束。
苏杲见他们吃力,大声喊道:“快点给我杀,他们快不行了,杀敌越多者赏赐越多。”
千帜看着敌军兴奋的眼神,悲愤喊道:“人在城在,人亡城也在!”
千家军附和:“人在城在,人亡城也在!”
局势再次激烈起来,双方投入到更加不要命的拼搏当中去。就在他们打得惨烈时,不远处响起了战鼓,如惊雷般的战鼓传来,让双方都打了一个激灵,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他们都望向来处,心里盘算来人是敌是友?只见黄沙漫天,旗帜飞扬,乌尘尘的一片由远方而来。片刻后,就已看到大批人马走在黄沙里,为首的全部都骑着高头大马,再拉进一点后,双方都看到了最前面的那几人,尤其是中间那个肃穆威严的女子。
千帜泪水夺眶而出,激动叫道:“是小姐回来了,她回来救我们啦!”控制不住自己,全身哆嗦,她怕千家军在她的带领下会全军覆没,她怕她再也没有脸面去面对千帆,她怕丞国的百姓会因为她的无能而遭受灭顶之灾,她怕……她有太多的害怕了!
千家军此时也看清了来人,激动地大声吼道:“将军回来了,她没死,还带了救兵,是宁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千家军相互呼告,这一刻他们看到的是希望,是丞国百姓活生生的希望……
千帆因为担心千家军,四更天后就加紧赶路,倍道而行,比预期早了近一个时辰赶到。如她所料,苏杲果然狗急跳墙了。
千帆抽出穆风剑,剑指前方,道:“吾炜,尤将军,你们带人从右边包抄,我带人从左边包抄。”
宁吾炜问道:“为什么不将我们的来路一并围了?”
千帆道:“围师必阙,那就让苏杲逃到风恶崖上,一切从那里开始就从那里结束。”
宁军得令迅速列阵前行,苏杲见他们不但回来了还带来了救兵,一时惊慌,道:“快点杀,将他们都杀了。”
可是这些济军看着黑压压的士兵,全都害怕得不敢向前,苏杲杀了几个近身的士兵后,他们才战战兢兢地冲向敌人。千帜见左右都来人后,知道千帆的意图,迅速将活着的千家军聚集在一处,将济军包围在垓心。
几处人马混战到一起,千帆和南宫澂齐飞身跃向苏杲,在他还来不及反应时就已踢了他一脚。愤怒的苏杲不得不与两人交战,双手难敌四拳,没过多久,苏杲就已受了几处伤。其他士兵也好不到哪里去,半个时辰过后,济军被逼到了阵圆处,他们不敢再出战,害怕地看向苏杲。
苏杲被南宫澂又一脚踢倒后,原野把他扶了起来,心有不甘地看着千帆。此时千帆身后的士兵闪开,从里面出来一个人,他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盯着苏杲,眼神轻蔑。苏杲恨道:“苏昶,你竟然帮着外人来打自己的士兵?”
苏昶道:“让士兵死亡的不是孤而是你,你才是济国的罪人!”
“我真恨自己没有早点杀了你。”
苏昶冷笑一声,对着苏杲身后的士兵喊道:“济国的战士们,孤是济国太子苏昶,你们不要再为苏杲枉送了性命。朝堂上早就下了停战的召书,是苏杲杀了陛下派出的天使,他狼子野心想要颠覆整个济国,甚至整个天下。他视你们的生命为草芥,让你们为他的野心送葬,你们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济军闻言瞬间炸开了锅,有不相信的,有庆幸的,也有害怕苏杲不敢去相信,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苏杲见军心摇动,吼道:“你们不要听他说,他早就投降了,他出卖了济国,是他带来了救兵,你们是济国的英雄怎能相信一个叛徒的话?”
苏昶道:“孤是济国太子,永远不会做背叛济国的事,孤被苏杲追杀,侥幸逃脱,也向父皇言明到边关来阻止你们送命,你们想想苏杲做的事,再想想如今的处境,你们觉得还有机会活命吗?”
济军看着将他们包围的士兵,害怕地吞了吞口水,紧了紧手的武器,他说得没错,就算他们跟着苏杲拼杀,他们也不敢保证面对强敌还能活下来。
千帆看了一眼,打破僵局,抛出诱惑,道:“我以千家军的名义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弃械投降,我可以保证既往不咎。”
宁吾炜也接道:“我也可以保证弃械投降者不杀,如果负隅顽抗,决不留情。”
苏杲急了,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众叛亲离,吼道:“你们给我去杀了他们,快点,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就将身边一个士兵杀了,以此来让他们害怕。
苏昶见缝插针,赶紧道:“你们看到了吗?苏杲狗急跳墙了,他想要你们为他的私恨来拼杀。你们也有父母妻儿,他们都在家等着你们,难道为了害怕苏杲就要抛下他们不顾吗?孤向你们保证,今日投降不会让你们承担任何后果,而且苏杲罪大恶极,今日就是他的死期。你们如果还想活着回家就不要再听他的,现在开始听孤命令,想要活命的就弃械退后。”
此言一出,早就动摇了的济军不再害怕苏杲,齐刷刷地掷刀丢枪退后了三四丈之远,只有十几个人还跟在苏杲身边。偌大的阵圆处只有苏杲他们十几人站在那里,苏杲见大势已去,飞向旁边的一匹马,绝尘而去,原野也骑上一匹马前去追他,那十几个人见他们走了,愣在原地,想跑也跑不了。
千帆道:“千帜,将这些人杀了,我去追苏杲。”跨上马背,一跃而走。
千帜道:“四位将军交给你们了,我去帮忙。”说完也骑马走了。
南宫澂也跨上马去追千帆,他半点也不敢让她再离开他的视线。苏昶见状也和红桑尺素去追他们。
宁吾炜见大家都走了,对尤许道:“尤将军,留下帮忙,我也去追他们。”
苏杲夺路而逃,奈何千帆早在沿路设了拦截,不得已的他只有往风恶崖方向跑去。千帆在后面急追,一个时辰左右,千帆和千帜将苏杲拦在了风恶崖上。
南宫澂和苏昶、宁吾炜此时也赶到了,苏杲见他们都在,而自己却前面无路后有追兵,恨道:“当初我真该杀了你,也不至于会有今日这一幕了。”
千帆冷道:“所以今日我不会放过你,苏杲,你我之间的恩怨今日就在此了结吧!”
苏杲发出惨笑,道:“为什么老天对我不公平,为什么会有千勇,又为什么还有你,你怎么不死?”
“这个世上最该死的人是你,如果你没有野心,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的本事不足以承担你的野心,那就老实一点。可是你却妄动野心,令百姓遭受灭顶之灾,你从未想过你自身的原因,将一切都怪在别人身上。我父亲为保丞国,他没有错,我如今为保天下,我也没有错,被你害死的人又有多少,他们又何错之有?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今日就看谁能更胜一筹了。”苏杲咬牙切齿地看着千帆。
南宫澂驱马上前将千帆拦下,道:“让我来。”
千帆推开他的手,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道:“我要亲自为他们报仇雪恨,千家的仇那就千家人来了结。”
千帜剑指原野,道:“风恶崖上恶风寒,千家血恨千家雪。我也是千家的人,小姐,一起吧!”
“好,一起!”
四人下了马,向对方走去,没有任何交谈,很快就交战到一起,其他看客也都下了马,专心地看着交战的四人。
他们全都明白,千帆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结束这一切,此时,他们除了观看之外也做不了什么了。
四人的身影闪动迅速,他们没有讲究技巧,更没有讲究招式,这是一场生与死的决斗,不会有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有的只是你死我活的狠厉。千帜剑剑到肉,将原野逼得很急,现在的她毫无顾虑,不再有之前的那份悲泣与无助。
她想到平叔的死,想到阿宁的死,想到刚刚战死的千家军,心里的恨犹如万顷波涛,奔泄而出,她将这份恨化作剑上的力,一下下地刺向原野,原野狼狈躲闪,仍然中了好几剑,身上的血已流了满身。
千帆与苏杲这边同样不亚于他们那边。要说苏杲有恨,千帆的恨不比他少,父母的死,平叔阿宁的死,战死的千家军,两城惨死的百姓,哪一个不是苏杲造成的?想到这些她就双眼通红,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
手里的穆风剑没有一刻停留,与她灵活的身影相互交织,一会儿如乌云遮日一样迅速,一会儿又如疾风撼岳一样气魄,倒树摧林,拔屋吞城。苏杲虽然强大,这样的千帆他也有点生怖。
宁吾炜看着千帆,惊叹道:“以前姐姐跟舅舅那场君子之战我无缘得见,现在看了这场简直不要太精彩了,回去我就跟舅舅说。”
南池也道:“我怕是这辈子都别想了。”
红桑点头道:“她被困的那段时日,我以为也就平常而已,没想到这才是真的她,我认输了。”
尺素道:“她应该比平时多了几分力,长久以来的压抑和痛苦才让她发挥出了如今这般功力。”
南宫澂和苏昶听着他们的话,没有说话,只有他们能够理解她心里的那份痛苦,此刻他们也是心思沉重,这一切他们都不想让她遇到,可偏偏她全都经历了。
南宫澂眼也不眨地看着千帆,生怕她出一点意外。此时苏杲招架不住,虚晃一招,千帆落了空,没有击到他,而苏杲就趁着千帆还未反应过来的电光火石间,重重地一刀向千帆劈了过来。蛮横的刀风将千帆的穆风剑给打落了,随即又举刀回劈,千钧一发之际,南宫澂抄起地上的石子弹了出去,将苏杲的刀给挡住了。
苏杲怒道:“你们也会以多欺少,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光明磊落。”
南宫澂轻蔑道:“一个死人不配来质疑本王的行事风格。”
千帆看苏杲语塞,而千帜就在苏杲的身后与原野对打,当下心里一个念头闪过,立马喝道:“千帜,接招。”
说完就朝苏杲飞了过去,苏杲见她飞身向前,马上横刀眼前,以此来抵挡她,谁知她却从苏杲头上飞过,就在他还在想原因时,身后传来的冷意立马穿透了他的后背。
原来千帆飞身过去不是为了杀苏杲,而是飞过他的头顶到了原野身边,她从怀中抽出短刀,在原野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狠狠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而千帜在她飞来时转身一剑就刺向了还在注意千帆的苏杲,她的黑剑从苏杲的后背直接贯穿到前胸,然后又狠狠地拔了出来。苏杲将注意力放在千帆身上,完全没料到她会和千帜互换对手,千帆从他的眼前飞过刺了原野一刀,而他背后的千帜则放弃原野将剑刺向了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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