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尘看向来人,只见是一个约莫豆蔻年华的姑娘,她披着紫色的大氅,内里穿着白色的狐皮袄子裙,绞丝梅花金钗斜斜的插在发髻上,清丽冷艳。她手里捧着一个暖炉,粉面含霜的走进来。
莲心连忙朝她福身,说道:“大小姐。”
原来她正是林媛云的继女,徐思尧的亲姐姐徐月。徐月听闻林媛云今日开库房,布置流芳苑。她担心娘亲的嫁妆被拿走,便特意来流芳苑瞧瞧。
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个女人霸占了她爹,还不满足!现今又偷拿她娘的嫁妆,她如何能忍?
“怎的,我们的大小姐病好了?这么多日不来向我和你爹请安,我差点忘记了还有一个大女儿。”林媛云讥诮的说道。言下之意,指摘徐月不孝。
侯府的主子每日都要去向侯夫人王氏请安,林媛云倒不拘着继子女晨昏定省,没得看了生气。
故而徐月自从林皓尘他们到来之后,就未去过清风院。两人即使在王氏的院子碰上面,也不说话。
“你……”徐月本是冷傲的人,哪经得住这番指责。她捏着帕子,面上似结了一层冰,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就是徐思尧的姐姐?”林皓尘打断她们的唇枪舌剑。听闻徐月的话,他已知晓姐姐的极品行为,当务之急是将摆件还给徐月。
那徐月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仿佛他是小偷,仰着头冷然道:“我是。”
林皓尘被她看得不悦,踱步到她面前说道:“大外甥女,舅舅可要教一教你了。徐家的库房怎会有柳家的物件呢?”她娘走了,按说嫁妆属于她和徐思尧,确实不姓柳。
然后他转身,指着屋子里的摆件道:“我姐姐是四房的主母,她就是爱操心,不过是怕陈年物件坏了,拿出来擦拭,通风透气罢了,不日就放回去。”他特意强调“陈年物件”。
林皓尘素来护短,姐姐的为人他说得,旁人说不得。尤其是在姐姐的继女面前,他自是要站在姐姐身前。
林媛云闻言,眼眶都红了,她背过身用手绢拭了拭眼角。自嫁入徐家以来,她被徐月大大小小的针对过数次,第一次有娘家人站出来,挡在自己面前。
“你们……”徐月没想到林皓尘文质彬彬,讲话这般强词夺理。
她气道:“好……好好好,我等着看,你们何时还回来。”言尽,她掀开那锦绣流苏门帘,怒气冲冲的走了。
林皓尘瞧着她出去了,转身想和姐姐好好说道此事,却见姐姐眼角湿润。他慌忙上前,扶住姐姐的手臂,问道:“姐姐,你怎的了,为何难过?”
林媛云轻拍着他的手掌,说道:“姐姐没事,不过是风迷了眼。”
尔后,她又嗔道:“你作甚要提还回去?我不过是从库房拿些东西出来摆罢了,放库房也是放着,这四爷都是默许了。”
“姐夫自然是听你的,只是咱们何必用她亲娘的东西呢?以后我和文哥儿给你挣。”林皓尘哄着林媛云说道,他现在倒不好再劝林媛云了。
林媛云破涕为笑,说道:“好,姐姐给她放回去,我等着享弟弟和儿子的福。”
“那……宜早不宜迟,不如咱现在就放回去吧,看着碍眼。”林皓尘故意嫌弃的瞥了一眼那些家具摆件。
“姐姐都听你的。”
解除了危机,林皓尘在心里小小的比了个耶。只是他越发觉得自己要早日想法子挣钱了,唯有这样,才能让家里人别只盯着眼前的三瓜两枣。
物件归还后,系统终于说话了,“恭喜宿主,成功解决此次危机,并扼杀了林媛云与继女的吵架苗头,系统归还你3的智商的同时,奖励你5,你的智商恢复到22,相当于前世小学毕业水平。”
林皓尘立刻凝神细想,发觉脑海里真的有了小学课本的记忆:熟悉的乘法口诀,亲切的文言文阅读……
我终于有小学生的智商了。林皓尘差点振臂高呼,随即想到系统说的话,问道:“如果我姐和徐月吵架会怎样?”
“吵架严重,将引发林媛云新一轮极品行动,我会继续扣你的智商。”
林皓尘:……
次日,京城下起了鹅毛大雪,林皓尘和林二叔堪堪在辰时初赶到雨花胡同。他们进门时,陈老夫子正背着双手,站在庭院前赏雪。
“门前六出花飞,樽前万事休提【1】”陈老夫子高兴的吟诵了一句诗,他抚着胡须,对林皓尘和谢京海道:“今日不宜教书,老夫给你们出卷子吧。”
谢京海哀嚎:“外祖父,我们也想赏雪……”
“你们若完成卷子后,自可做你们想做的事,老夫不会阻拦。”陈老夫子笑呵呵的道。
林皓尘就猜到会这样,古今的老师应对学生,只需考试这一招就够了。
于是,陈老夫子愉快的坐在窗下,一边和林二叔下棋,一边围炉煮茶观雪。而林皓尘和谢京海只能在书房里咬着笔杆答题。
陈老夫子出的题目都是围绕已教过的《孟子》的章节,最后附加一道题,要求以雪为题作诗。
试卷前面的内容,林皓尘尚能答出来,但作诗……不知怎的,他想起了著名皇帝做的那首《飞雪》【2】,一时兴起,模仿写道:
一朵一朵又一朵
两朵三朵四五朵
六朵七朵□□朵
飞入围炉无下落
他刚放下笔,谢京海就将他的卷子抽走。原来对方已写完,只待他一起交卷。
“小海,我还没写完,还给我。”林皓尘站起来说道,他写那首诗只是为了好玩,不是正经答题啊。
谢京海只管将试卷拿出来给陈老夫子,他早就不耐烦想跑出去玩雪了,哪里会听林皓尘的。
林皓尘只得绞尽脑汁写了一首正经的诗来补救:
一夜风吹雪
今朝尚未晴
夫子留别话
欲去卷还清
陈老夫子下完棋后,看到他做的两首诗,哈哈大笑,传给众人看,说道:“之白,你写的诗有几分灵气,但用词过于简单,还需斟酌。”
林皓尘面红耳热,他写得像白话文,确实没有反复推敲。
陈老夫子又言:“你的试卷,前面墨写经书都对了,但经义注释有三处错漏。你和小海恰好反着来。再者,你的字迹虽较之前有进步,但下笔头重脚轻,应是手腕运力不对所致。”
他走到桌前,又道:“你坐下,先写“永洲”二字。”
林皓尘思索陈老夫子的话,暗想自己前世写习惯硬笔字,现今,确实掌控不好握毛笔的力道,时重时轻。想到这,他坐到桌前,凝神写下“永洲”。
“你看,你写的这两个字,结构尚不错,做到了横平竖直,但你的侧锋、回锋、逆笔都欠缺笔力,应着重练习技法……”
陈老夫子指着笔划,一点一点的指出问题,又握住林皓尘的手,教他运笔。
尔后,陈老夫子道:“永洲二字涵盖了书法的笔划,你每日练字前,需用我教你的方法,将这二字写上十遍,忆起每个笔划的要点,再练习其他字。”
林皓尘感激的应道:“学生定遵夫子所言。”字迹是科考要跨过的第一个门槛,得陈老夫子这般手把手的反复教导,是他之幸。
“尘哥,你可以的!”谢京海在一旁鼓励道。他见证了林皓尘的进步,见他从写得歪七扭八,苦练到如今的工整均匀。
“之白这些日子进益颇多,你呢?怎么反倒退步了?成日只想着玩雪,竟连默写经书都错了。”陈老夫子朝谢京海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眼看外祖父这把火要烧到自己身上,谢京海躲在林皓尘后面嘟囔,“我可以明日再做一遍,但大雪也许明日就化了。”
“你……”陈老夫子要将他抓过来,谢京海不停躲闪,屋内一时鸡飞狗跳。
…………
林皓尘和林二叔在回候府的路上闲叙。林二叔感叹道:“陈老夫子真博学多才,育人不拘一格。”接着,他犹豫的说道:“尘哥儿,你说我再去考秀才怎样?”
“二叔,我觉得你应该再给自己一次机会,我支持你。”林皓尘看着二叔,真诚的说道。
二叔自从林父去世后,就歇了科举的心思,一心一意的留在家里,帮衬奶奶林氏。可林皓尘觉得二叔为人简单,更适合做学问,留在家里不过是荒废度日罢了。
“好”!林二叔终于下定决心,接着道:“离下次科考还有两年,到时候我和你一起下场考秀才。”
林皓尘:???
他才刚开始背四书五经,二叔就把秀才给他安排上了。他略算了一下,幸好这个时代的秀才相当于前世的初中,他已经小学生水平了,努力两年应该还是有希望的。
叔侄两人回到客房,发现房间空空如也,他们的行李都不见了,两人面面相觑。
“舅老爷和舅少爷勿担忧,奶奶将你们的行李都送去流芳苑了,她正在那边院子看着下人收拾呢。”林媛云身边的宋嬷嬷赶来解释道。
林皓扶额,这个姐姐还真的是行动派,说搬就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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