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尘见徐竹神色慌张,忙问道:“姐姐怎的了?”
徐竹道:“小的也不清楚,方才宋嬷嬷来家里寻少爷,说是四奶奶出事了。”
林皓尘闻言,急忙跳上马车,他心急如焚,不停的猜想姐姐会出什么事?现今林家好好的,那就是徐家出了变故。按原书中徐思尧有资格考状元来推测,徐家应该也不会犯下甚么大罪。
难道是姐夫和外甥有事?林皓尘怀着这般七上八下的心情,终于到达清风院。
林媛云听闻他来了,从屋里快步走出来,声音嘶哑的道“尘哥儿,你可来了。”
林皓尘见她安然无恙,先松了口气,又见她神色疲惫,眼睛微红,忙问道:“姐姐,发生什么事了?”
林媛云未语泪先流,宋嬷嬷扶着她道:“小姐、少爷,外面风大,回屋说吧。”
三人进屋,林皓尘刚坐下,只听林媛云用低哑的声音说道:“他们要把文哥儿过继出去。”说罢,她的眼泪又流下来。
“谁要过继文哥儿?”林皓尘急得站起来,冲到姐姐跟前问道。
他咋一听就觉得难受,文哥儿糯米团子似的小人儿,冰雪聪明又乖巧,每次见面都奶声奶气的喊自己“小舅舅,抱我”。是谁要把孩子抢走?
林媛云尚在举帕子拭泪,宋嬷嬷在一旁说道:“是西府的二老爷。”
林皓尘此时方知,西府是徐建宁的亲叔叔所住的威远侯府。徐建宁的祖父当年随□□平定天下,获封德阳候。
虎父无犬子,他的两个儿子也立下赫赫战功。大儿子就是徐建宁的父亲,现今的德阳候。二儿子因砍下敌军大首领的脑袋,获封威远侯。威远侯府紧挨在德阳侯府西边,因此两府的人惯常称威远侯府为西府,德阳侯府为东府。
威远侯一世英勇,但子嗣单薄。他原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儿子夭折,仅剩的儿子尚未婚配,就在三年前落水而亡。偌大的侯府竟是后继无人。
今年过年时,威远侯给早逝的儿子做了一场七七四十九天的法事。侯夫人王氏和高氏,亲自过去帮忙张罗。后来两府有传言,威远侯想在东府过继一个孙子,继承爵位。
林媛云虽有所耳闻,但她想到自己只有一个儿子,过继也轮不到她儿子,故而未将此事放心上。
怎料,今日王氏将他们夫妻叫去正荣堂,堂中还坐着世子和高氏。那王氏一直赞叹文哥儿乖巧可人,她听了心里暗自高兴,却也觉得有些奇怪。
忽而,世子徐建功的话让她如坠冰窟,“为兄向四弟和四妹道喜,二叔极为喜欢文哥儿,欲将文哥儿过继给建辉兄弟。只待做完法事,便开宗改族谱。”建辉便是威远侯三年前早逝的小儿子。
林媛云当即站起来,激动的说道:“我不同意!”
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刚出生时似小猫般瘦弱,终于养成白白胖胖的小人儿,却要被人抢走,她如何舍得?
徐建宁也说道:“母亲,大哥,我和林氏只有文哥儿一个孩子,我们万万舍不得。”
王氏笑着说道:“建宁,话不可这么说。月姐儿和尧哥儿也是你们的嫡子嫡女。况且,你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
林媛云没想到素日宽和体贴的婆婆,竟不站在自己这边。她跪到王氏的脚边,哭着哀求道:“娘,求你看,文哥儿就是媳妇的心肝,媳妇舍不出去啊!求求你了,娘……”
世子徐建功却道:“过继一事,对文哥儿和二叔都是好事。二叔后继有人,而文哥儿将是威远侯的世子,以后会是侯爷,有大好的前程。这件事父亲已经同意了。你们可将家族和长辈放在眼里?”
王氏假意要扶林媛云起来。然而,见林媛云瘫坐在地上哭,她便作罢,状似情真意切的道:
“都是做娘的,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想开些便是。二叔和我们一脉同支,文哥儿去了你二叔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我们两府离得近,你想文哥儿了,随时可以过去看他。”
那高氏也走过扶她,劝说道:“娘说的是。我们和二叔原就是一家人,文哥儿过继后,将来可是要当侯爷的。”
说到这,她心里还真有点嫉妒。这般好的前程,若是自己有两个儿子,哪里还轮得到林媛云的儿子。
林媛云做母亲的,岂会被她们三两句哄去。文哥儿出继出去,就要尊别人为父母,以后见着自己只能喊四伯母。母子相见不能相认,林媛云想到这就心如刀割。
然而,无论她怎么哭求,王氏和世子都不松口,只教他们夫妻俩听长辈和族里的安排。
徐建宁无奈,只得搀扶着林媛云离开正荣堂。
那高氏看着他们走出正院了,方说道:“娘,叫我说,这还是便宜他们了。”
王氏闻言,冷冷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别动不该动的心思!”她晓得高氏贪心,必是想着让儿子徐思鹤兼祧两房,将威远侯府的财富和爵位都收入囊中。
王氏又何尝不想!然而,她深知小叔子绝无可能同意兼祧,他有爵位要继承,必选嫡子过继。
纵观德阳侯府,只有徐建宁有两个嫡子。她深怕威远侯过继已十岁的徐思尧,故而几次在威远侯府面前提及文哥儿,如何乖巧可爱。
她等的就是这一日,早日过继文哥儿,挖走林媛云的心头肉,她不信徐建宁和林皓尘还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而威远侯府没有女主人,文哥儿去到那边之后,她安排乳母照顾文哥儿。不过是三四岁的小孩,还不是事事听乳母的?将来威远侯走了,他无长辈无兄弟,也只能依附德阳侯府。
王氏打得一手好算盘,而林媛云已经无暇细想,她只要想到文哥儿要被抢走,就觉得难以呼吸。
林皓尘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问道:“姐夫呢?他去哪了?”他们徐家搞出来的事,合该徐建宁去收拾。
林媛云哭道:“你姐夫也不同意,他去求公公了,一个下午未归。”
她话音刚落,徐建宁走进来了。众人见他失魂落魄,已猜到结果不好。可林媛云仍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公公怎么说?侯府这么多孩子,为什么非得是文哥儿?”
徐建宁麻木的摇了摇头,他爹德阳候中风瘫在床上,已不大能说话,听闻自己不想过继文哥儿,仍咬牙说出个“不”字,还一直摇头表示不同意。
他求了半日,父亲都未松口。现今,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林皓尘见姐姐和姐夫都伤心难抑,只好问宋嬷嬷:“法事还剩几天?”
宋嬷嬷急忙应道:“三天。”
时间这般赶,此事从德阳侯府行不通,只能试试其他方法。
“姐夫,你为何不去求威远侯,也许威远侯会同意改口呢?”他问徐建宁。
徐建宁揉了揉脸,说道:“你不了解我二叔。他长年镇守福建沿海,落下一身病痛,脾气刚强。如今他年纪大了,又经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他变得愈发古怪,鲜少会改变主意,而且轻易不见人。”
林媛云一听这话,更加伤心,“呜呜呜……我文哥儿还这么小,出继过去只能同他在空荡荡的府里住着,岂不是受罪?”
林皓尘听到这,也觉得颇为棘手。他好不容易劝停姐姐,眼看就要到宵禁的时辰了,只得先回雨花胡同。
回到林家,林二叔他们都围上来问道:“侯府怎的了?”
林皓尘将事情和盘托出,连林二叔这个老实人都气道:“这徐家怎能这样?”然而,他骂过之后又道:“唉,除非姑爷自逐出族,不然能怎么办?”
这个时代以孝治天下,让徐建宁脱离宗族,自立门户,可谓难如登天。
林皓尘凝神想了一会,吩咐徐竹道:“请你爷爷进来,我有事问他。”
徐竹的爷爷叫徐大,年轻时在战场上失了左腿,只能在侯府做些轻便的活计。他自从和徐竹跟了林皓尘后,也不用干活了,只安心养老。
听闻林皓尘找他,便急急进来说道:“少爷,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林皓尘给他看座后,方问道:“我想见威远侯,你可有法子?”
那徐大皱着眉头想了一圈,惭愧的说道:“小的没用,认识的人都到不了侯爷跟前。”
“你再想想,有没有和威远侯有关的人?”林皓尘道。他猜想像徐大这样积年的老仆,在侯府总有些人脉,不用说得上话,只要能领他见到威远侯就行。
徐大道:“我曾经和建辉少爷的小厮住一个院子,可惜那小厮和建辉少爷一并掉湖里了。我还从他那得了一本建辉少爷的练字本。想着以后给徐竹认字用。”
林皓尘闻言,忙道:“你把那练字本拿来给我看。”
徐大忙命徐竹将练字本拿来,林皓尘翻看后,又命徐大将威远侯的事一一告知。夜深时,他心中渐渐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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