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将两人的衣摆打湿,沈凌溪看着这样的于晔有些害怕,微微的往后退了一步,奈何他的脚受了伤,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地上。
他被大雨淋的睁不开眼睛,脚踝也痛的厉害,但脑海中只有一件事,他得把这件事告诉他哥。
否则,于晔隐藏的太好,他们根本就发现不了。
他狼狈的往后挪着,于晔却撑着伞一步一步的朝他靠近。
“你怎么不好好呆在房间里?”于晔伸手将沈凌溪扶起来:“你跟我说你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好么?”
雷声滚滚,但沈凌溪却能在雷声中听到于晔说的每一个字。
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敲打在沈凌溪的心头,让他不舒服,让他害怕,让他讨厌。
“晔儿。”黎子杨突然站在于晔身后,一只手撑着伞,笑看着面对着他的沈凌溪。
此时此刻,沈凌溪也不隐瞒了,他确实听到了,他看着于晔:“你的义父原来就是他?”
于晔没说话,而是转身走到黎子杨面前,恭敬的叫了一声:“义父。”
沈凌溪看着他们二人不说话,他想看看,于晔究竟会不会杀他?他想用于晔的心来赌,毕竟,他们整整在沉雪殿呆了三年。
就算是畜牲,心都该认主了,所以,他不相信于晔真的会对他这么狠心。
“既然他都听到了,也不知道江山图的下落,那留着他也没必要,反倒是可以给沈江钥多添些烦恼。”黎子杨盯着沈凌溪,如果不是于晔,他还不知道沈江钥竟然还有个不会武功的弟弟。
于晔愣了下,随后看向沈凌溪,口中的话确实对黎子杨说的,他回答道:“是,义父。”
沈凌溪瘸着脚往后小退了两步,可惜他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怎么会快过一个有武功的人?
腹部一阵刺痛,沈凌溪低下头看了眼,血沾染了身上的白衣,此刻的于晔站在他身前,手中的剑正正的刺在他腹部上。
他皱了皱眉,抬手从怀里拿出沈江钥给他的金针。
他练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打中过一次花靶,可如今,打出去的金针刚好扎在于晔的穴道处。
沈凌溪学过医术,知道针刺在人身上哪个位置最疼。
于晔一把抽出剑,剑刃带过沈凌溪的脸,一道伤口在沈凌溪的脸上出现。
沈凌溪抚着脸,腹部的疼痛让他几乎想昏迷,但他知道,他不能就这么睡过去,他还要去找他哥。
他抬头怔怔的看着于晔,问出了他一直想问但从未问出口的问题。
他道:“这三年来,你可有喜欢过我?”
“没有。”于晔手中执着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冰冰的看着沈凌溪。
仿佛没有血没有肉没有心一样。
“一天,一个时辰,一刻都未曾有过。”于晔又说了一句。
沈凌溪却像是知道是这个结果一样,他笑了起来,脸上的伤口被大雨冲刷的有些发白,身上的白衣沾染了血水,也变成了淡红色,他却不在意,他笑道:“我其实早该想到的,我真傻。”
沈凌溪闭了闭眼睛,嘴唇发白,他往后退了两步,又继续道:“可是,我喜欢你是真的,于晔,你没有血,没有肉,更没有心,三年,整整三年,我在你眼里却是什么都算不上。”
他已经没了力气,但还在瘸着腿往后退着:“于晔,我恨你,我好恨你啊。”
说完,沈凌溪便要转身就跑,他只想快点找到哥哥,他想要回家,他不喜欢于晔了,他讨厌于晔,他恨于晔。
然而,于晔快他一步到他身前,剑身横在沈凌溪的脖颈上一个用力。
沈凌溪来不及开口说话,直接倒在地上,脖颈上散出来的血被大雨冲刷干净,只剩下一条剑痕。
身上的白衣也彻底成为了一件红衣,只不过因为下雨的缘故,颜色不深罢了。
“阿凌…”
沈江钥几乎快马加鞭,身上早已经湿透,他从街的另一头骑马奔来,刚好看到沈凌溪倒下的身体和被雨水冲刷的血。
“于晔,我要你的狗命。”沈江钥红着眼,嘶吼着从马背上飞身而下,手中还顺走了一旁一同骑马莫奕城的剑。
沈江钥如同一条疯狗一般,拿着剑乱砍,却剑剑砍在于晔的致命处。
“三年,老子他''妈''的养条狗都养熟了。”沈江钥早已失去理智。
于晔往后躲着,想去找黎子杨的身影,可周围哪里还能到见到他的身影,恐怕是在沈江钥来时便匆匆离开了。
沈江钥手中的剑横在于晔的脖颈上,于晔此刻也跪坐在地上,手中的剑早就已经不知道扔去哪了。
身上伤痕累累,脸色苍白。
但他手中却死死的攥着一根金针。
“你瞎了吗?你看不出阿凌他对你…”沈江钥握紧了剑,不再继续说下去,剑身使力,于晔便倒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沈江钥扔开剑,慢慢的转身,回头见莫奕城紧紧的抱着沈凌溪,身上还盖着莫奕城脱下来的外袍。
沈江钥朝着他们走了过去,蹲下身子,见沈凌溪身子已经变得冰冷,他一把推开莫奕城,掐住了他的脖颈。
“你不是说你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么?他呢?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沈江钥红着眼,脸上的不知道是雨还是泪,声音都几乎发了哑。
“为什么…”沈江钥松开莫奕城,将沈凌溪抱紧在怀中,却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而变得小心翼翼。
他将沈凌溪抱了起来,慢慢的朝相反方向走去。
那是回沉雪殿的路。
“不怕,哥带你回家。”
“你看他身上的伤口眼熟么?”莫奕城坐在地上,眼睛早已经红肿,他看着沈江钥抱着沈凌溪离开的背影出了声。
沈江钥脚步一顿,低头看着怀中没有一点气息的沈凌溪。
脸上,腹部,致命伤是在脖颈处。
这是…
沈江钥睁大了眼睛,当初他和宋延钦进入幻境的以后,他被宋延钦伤了脸,刺伤了腹部,最后致命伤也是在脖颈处。
为什么?
“在幻境中你也看到了,最后落得什么下场。”
“可那不是你。”
沈江钥突然想起之前宋延钦同他说过的话,说幻境中的以后,自刎于宋延钦面前的人不是自己。
是谁?是阿凌?
沈江钥想不通,明明就是他和宋延钦的幻境,为什么又会变成阿凌。
不对,不是这样的。
“该死的是你,不是他。”莫奕城缓缓站起身来,眼神却看向沈凌溪。
“明明该受这些伤的人是你沈江钥。”莫奕城停顿了下,又继续道:“宋延钦是黎子杨的义子,于晔也是黎子杨的义子,而你和阿凌都同为沉雪殿的人。这就是你们的相同之处。”
“阿凌的结局本是归隐村落一生平平安安的。”
见沈江钥不说话,莫奕城反倒是笑了起来,继续道:“明明该是你被宋延钦所杀的,可就是因为你爱上了宋延钦,宋延钦也爱上了你,让整个故事发生了改变,所以,这一切才会降临到阿凌身上。”
“所以,该死的人是你沈江钥。不是他。”
沈江钥听着莫奕城的疯言疯语不说话,最后低头看了眼沈凌溪,抬手帮他擦了下耳旁的雨珠。
两人都身着红衣,只不过其中一人的红衣是用血染的,雨也已经彻底停了下来,地上的水就着血,变成了淡红色,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二人的鼻尖。
沈江钥没去管莫奕城,他抱着沈凌溪继续离开,低着头看着怀中的人笑道。
“阿凌,沉雪殿的梅花又开了,我带你回家去看。”
沈江钥买了辆马车,带着沈凌溪回了沉雪殿。
沉雪殿大雪纷飞,梅花也全部盛开。
他将沈凌溪从马车上抱下放在梅花树下的雪地中。
一朵梅花落下,刚好落在沈凌溪的心口处。
沈江钥默不作声的将那朵梅花拿开,他坐在一旁帮沈凌溪顺了顺发。
“阿凌,你起来陪陪哥,哥…”沈江钥说到一半却说不出话,变得哽咽了起来。此时他身上的那个箭伤还在隐隐作疼。
心也疼的厉害。
“哥没有家了。”沈江钥笑了起来,眼角的泪滑下。
他就着雪地躺在沈凌溪身旁,眼睛定定的看着上方盛开的梅花树。
“阿凌,你放心,伤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沈江钥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太累了,沈江钥就这么睡了过去,一直到半夜,风雪交加,沈江钥才醒了过来。
他的半个身子已经被雪和梅花埋了起来,他连忙坐起身侧头看了过去。
果然,身旁只有一推雪和梅花。
沈江钥坐在雪地中哭的像个小孩一样,但他却没有人能陪着他,他一个人坐在梅花树下,伸手将沈凌溪身上的雪扒开,抱着他去了后山。
将他葬在了他们二人中秋节放天灯之处。
“我的阿凌是要平安顺遂,得偿所愿的。”
沈江钥手中拿着前些日子酿的梅花酿,喝了一口便大笑了起来,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他捂着脸,一把将手中的酒罐摔了个粉碎。
“全他''娘''的是在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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