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脚步越逼越近,尉慈姝的心跳愈加快速。
她感觉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虽然看不见来人,也从未见到过他。
但就是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让她感到不安与恐慌。
没用多久,尉慈姝听到了旁边琳琅退出去的脚步声,更加加剧了她心中的慌乱与不安。
她伸手想抓住琳琅的衣袖让她不要出去,却扑了空。
也其实不算扑空
她的手摸到了一块有些坚硬的布料。
尉慈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此时此刻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只有谁
她的手就那样僵持着,继续抓着不放也不是,现在放手也不是
一时间害怕惶恐和尴尬连带着褚彦修身上酒气混合着木质香气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尉慈姝顿时心理压力倍增。
褚彦修应该做不出新婚之夜弑妻这样的事情吧?毕竟有损他的声誉。
尉慈姝心中惴惴,回想了下文里描写的褚彦修在丰京城的声誉后,心底一凉,觉得他完全能做得出来这种事情啊!
怎么办怎么办,尉慈姝下意识地揪紧了手中的布料,心中思量着如何合理解释自己的举动,又不触怒到褚彦修。
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拽着谁的衣物。
忽然间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还不等尉慈姝思考这声轻笑到底是什么含义,是不是代表他生气了,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挽救时,外面一阵吵闹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世子爷将我们甩在身后,原是着急着先见到新娘子呀。”一道中年女声为活跃气氛调侃道。
然后接踵而来的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尉慈姝根据脚步声猜测着,应该是进来了不止一两个人。
刚才紧绷着的身体和悬着的心这才得以放下。
褚彦修再怎么残忍暴戾应该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在新婚之夜将自己的新婚妻子给杀掉吧。
而且原身和褚彦修那么不对付也不是在新婚之夜就被杀掉下线,她应该还是有一些机会的。
尉慈姝稍稍松了口气。
但下一瞬,她又被褚彦修的举动给震惊到浑身僵硬,不敢动作,甚至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
褚…褚彦修居然紧挨着她坐到了她的身边!
他身上混合着酒气的淡淡木质香气的气息变得更加浓烈,尉慈姝更加手足无措,本抓紧他衣服布料的手指,早在他移动时就收了回来,此时紧紧地攥着自己的宽大喜服的裙面。
“新郎官可以用如意杆掀盖头看新娘啰,愿新郎官新娘子以后的日子都称心如意和和美美。”
刚刚那道中年女声继续带着笑意念着礼词。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尉慈姝面前的盖头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用玉杆挑了起来,她终于得以见到外面的光线。
但因是晚上,古代的烛光不算是太亮,对于四周的事物她大约只影影绰绰地看了个大概。
古色古香的昏暗新房中,映入眼中的四处皆是一片红色。
明明红色寓意喜庆,四周也贴满了喜字燃着象征吉庆的红烛,但整个房间内却透漏出一股阴冷和死气沉沉。
回想起来刚刚在外面走的时候明显是能感受到些许燥热的,就算是风吹过来也是清凉的,绝不会是现在房间这副阴冷的感觉。
尉慈姝根据外面的气温推测现在应当是属夏季最多也就是刚刚入秋,她不懂为何室外如此燥热的情况下,喜房内却能让人感觉到阴冷。
身处阴沉沉的房间及身边人身上极强的压迫感使得尉慈姝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引得身旁那刚刚挑开她盖头的人视线又盯在了她的身上。
借着室内摇曳跳跃的烛光与室外幽微的月色,尉慈姝这才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
他和她想象中完全不同。
尉慈姝本来以为,这种恶名外传的反派就算书中描写的他的容貌再出挑,面上也应当也是有掩藏不住的凶相的,更何况褚彦修还是手握兵权身经百战的武将,身上多多少少应该是有些戾气的。
但她面前之人,却丝毫让她感受不到这是一个常年身处战场,手刃敌人不眨眼的武将,面上也丝毫没有影视剧中反派身上所透漏的凶相与邪气。
甚至浑身上下都感受不到一点杀气。
要不是刚才那位中年大娘唤他世子,而她又确实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强大的压迫感,尉慈姝都要怀疑面前这位到底是不是书中的反派了。
他清俊的眉眼略显疏离,鼻梁高挺,下颌锋利俊朗却丝毫没有行军之人的粗犷,面部轮廓流畅又棱角分明,但五官却又柔和不显凌厉戾气。
隐在宽大喜服下身形也丝毫不像武将那般粗壮有力,反倒看着像是丝毫不会舞刀弄枪的白面书生。
皮肤好的令人艳羡,但一眼吸引到尉慈姝目光的不是他面上任何一处五官或是比女子还要细腻的肤质,而是他左边面上眉骨下方的那一朵淡粉色印记。
那朵淡粉色形似梅花的印记,衬得他五官线条更加柔良善又仿若添了几丝魅惑。
是胎记?亦或是受伤之后留下的印记?
尉慈姝在心中暗自揣测着,她好像不太记得书中有描写过他面上有胎记或是疤痕什么的,看文的时候她的侧重点也是在男女主感情发展上,对反派的印象模糊而又抽象,只记得他残忍暴戾,阴晴不定,不近女色。
室内灯火跳跃扑朔,眼前人半明半暗的面容半隐在摇曳的烛光中若隐若现,仿若是蛊惑人心的妖魅。
尉慈姝看着眼前一看就像是一个面善文弱书生的红衣新郎,怎么也无法将他与书中那恶名远扬,书中正派人人避之不及的反派联系在一起。
要不是看过书中介绍,描写过他的残暴手段和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迹,尉慈姝恐怕要被面前这人的外貌给骗了过去。
她这才明白过来,她对于褚彦修的恐惧与害怕并不是因为他的样貌,而是源于他身上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场与威压。
他是天生的强者,并不需要生的凶神恶煞才会让人心生畏惧。
见到褚彦修挑了盖头后,那礼官又开始边抛洒着同心花果花生红枣桂圆之类的干果及钱币边继续念着祝词。
“愿新郎官新娘子长命富贵、多子多福、金玉满堂。”
尉慈姝听到声音惯性地看了眼那位中年礼官。
她面上明明是带有笑意在念着礼词,刚刚进门的时候尉慈姝还听到了她打趣褚彦修的声音,但额上却浸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眼神也有些躲闪。
尉慈姝心中猜想,这位礼官应当是很害怕褚彦修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但是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得故作轻松地活跃气氛。
很快礼官手中的干果谷物铜钱抛完,礼词也念完。
到了合卺的时候,一位小丫鬟端着酒走进来。
不是琳琅。
那丫鬟将酒倒入杯中,给她和褚彦修各自递了一杯。
尉慈姝心中有些忐忑,手中握着酒杯却迟迟未动,主要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对,总不能她真的要和反派喝交杯酒吧。
却没想到,在她忐忑不宁的时候,与她对面而坐的褚彦修已经喝过杯中的酒在望着她。
尉慈姝更加坐如针毡,褚彦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两人真的要喝交杯酒吗,那岂不是就是
想想书里描写的残暴又不近女色的反派,尉慈姝觉得,她喝的不是交杯酒,而应当是送命酒才对。
但在褚彦修灼灼的目光及礼官焦急的目光暗示下,尉慈姝不得不硬着头皮将杯中的酒喝了一口。
然后就到了交杯的时刻,尉慈姝心中忐忑无措又十分惶恐,却见到褚彦修十分自然地将手从她的臂弯中挽过,两人手腕交错。
礼官看着像是松了口气,开始继续念着祝词。
尉慈姝心中惶惶,干脆直接将眼睛闭了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最后便是结发。
礼官让她将两人头发各剪下一缕,尉慈姝拿着剪刀的手都在颤抖,心中不断想着为什么会让她穿越到如此送命的环节。
什么新婚之夜,这简直是她的送命之夜。
尉慈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褚彦修的头发剪下来一缕的,只是当她将两人的头发都放入木盒中的时候宽大的喜服背后早已被汗水浸湿。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礼官继续开始念着礼词,尉慈姝却没了再听下去的心力。
她浑身脱力面色惨白,心里只剩下对自己的性命的担忧,待会等这些人出去喜房之后,她还能不能活过今晚
礼官不知何时念完祝词,又再说了一些其他的贺词和调侃的话,之前进来的一群人又随礼官退了出去。
等到尉慈姝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喜房内便只剩下她与褚彦修两人了。
寂静的空气中,喜烛燃烧跳动时不时发出的噼啪声尤为明显。
褚彦修面容半隐在明明灭灭的烛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余烛光暗影中那道落在尉慈姝身上的冰冷视线让她心底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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