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从这话就跟开玩笑似的。
宁宣没忍住瞥了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上课铃声响起打断了他们之前的氛围,老师早早的进了课室,大伙提前安静下来了。
竞赛这事以后再说吧。
他不是不知道沈之从在想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才觉得荒谬,任性。
除却中午时间,接下来的几节课都是沈之从比较擅长的科目,几乎全是沈之从孔雀开屏的时间,一旦遇到不是擅长科目,比如语文跟生物,他更加的放肆了,老师让他答题,说不会就不会,坦坦荡荡。
不会就学,大不了把宁宣拉下水,救场。
宁宣瞅着,觉得这氛围挺好的,朝气蓬勃的高中生,就是偶尔有那么点欠揍。
“所以说,这就是沈哥的自信,反正有组长垫着,也不怕。”秦满侧过身子,看着吊儿郎当没个正经。
宁宣勾唇,语气有些冷:“下次我也帮你垫着,怎么样?”
秦满冷汗直流:“……额,组长你最近看我不顺眼吗?”
“没有,别胡思乱想。”
“那为什么……”
宁宣看了他一眼,笔尖一顿,紧接着开始在课本划线,解析:“联考之后进行一次小组成绩排名,会根据市内排名一起算,秦满,我希望你不要拖组里的后腿。”
秦满震惊了:“我……可是……三号四号怎么算啊。”
宁宣皱眉:“你是二号没错,梁笑上次月考进步了,蒋林承也进步了,就你退步了,哦,连我都进步了。”
秦满:“……”
杀人诛心。
月考那次班会,班主任还点名批评了秦满,这件事让宁宣有点在意,秦满就是典型的被家庭保护的很好,然后对外界都保持一种天真活泼的心态。
这种心态是好事,但也正因为如此,秦满对高考的态度也是这种,没有放在心上,觉得考砸了也不会有人骂他,然后就是对自己特有信心,考差一次没什么,反正之后会回来的。
这样的心态一直保持到高考,因为没有得到重视,出来的成绩瞬间跌入谷底。
一个本来可以稳稳的到一本线,甚至能去一个211大学的学生,宁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下坡路跑,太可惜了。
因为这事,宁宣最近对秦满过多关注了一下,引起了沈之从的不满。
虽然人是在沈之从身边,他们依旧形影不离,但谈的话题,三句不离秦满,聊得沈之从火都起了。
这天中午,他们在食堂吃饭,面对面坐着,宁宣嚼着豆芽菜,慢吞吞的说:“秦满上次又跟高二的体育生玩在一块了,上节课的化学课堂测验,他拿了六十分,勉强及格,他物理不太行,联考有点悬。”
“……”沈之从皱眉,没吭声。
宁宣有点疑惑,他跟秦满不是玩得挺好吗?
还是说他多管闲事了。
“你怎么不说话。”
“……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我不知道说什么了。”
宁宣觉得味儿不对,反应过来了:“……你在敷衍我。”
沈之从垂眼,扒拉着碗里的紫菜鸡蛋汤,捞了半天,也没见一丁点蛋花:“我跟你吃饭,你聊其他男生,我不乐意。”
沈之从见宁宣还在发愣,托腮屈指敲了敲桌:“知道什么叫二人世界吗?”
宁宣说:“夫妻二人小天地的意思,用在我两身上不合适。”
“谁说的!”
“百度。”
“……”
宁宣眼皮向上,跟他垂下的眼眸对上了。
沈之从看得喉间一紧,要是在家里,指不定把人直接半腰捞起扔在床上,然后把宁宣挠得弄哭。
“把手拿过来。”
宁宣脑袋弹出个问号,但还是把手拿过去了。
紧接着沈之从五指散开,用端点对着他的五指,渐渐错开后,紧紧相扣。
宁宣一愣。
可能是打篮球的手都挺大的,沈之从的手说不上粗糙,但一定是干活的那类;宁宣的手细长白嫩,手心处有薄薄的茧,跟沈之从比起来,天差地别。
沈之从说:“你百度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宁宣抿唇,声音有点小:“明眼人都知道,十指相扣,情深义重,然后呢。”
“用在夫妻身上合适吧。”
宁宣那瞬间几乎都知道沈之从想说什么了。
“十指相扣我们又不是没做过,二人世界怎么就不合适了。”
宁宣:“……”
逻辑鬼才。
中午吃完饭后,一大半的同学都赶去宿舍补个觉,教学楼周围空荡荡安安静静的,有种午后惬意的舒适。
但没多久,又开始阴云密布,有下雨的势头。
教室里关了灯,本来日阳高照的天被乌云遮蔽,室内光线逐渐黯淡下来,过了一会儿,大雨滂沱。
宁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望着教室里的布局,桌子被书本试卷堆砌的像一座座小山,承载了所有人的梦想。
他余光一撇,看见沈之从趴在桌子睡觉的后脑勺。
宁宣垂眸片刻,也跟着趴在桌子上,冰冷坚硬,硌手又压手臂,哪哪都不舒服。
但这种感觉太真实了,这不是梦境。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宁宣安静的闭上眼睛。
下午第四节是自习课,纪律委员坐在讲台上,一边做作业一边监督。
离下课时间还有三分钟时,不知道是谁忽然惊呼了一声。
“哇,好漂亮啊。”
“我没带手机,好可惜,想拍下来。”
“真的好好看。”
宁宣看着作业本被彩霞映照的光线,闻言望去,两扇大窗被外面橙色的光线所覆盖住,一道一道的蔓延进来,将高三一班照耀的如火如荼。
雨后的晚霞在天边呈现不规则形状,由浅变深,像是涂抹了胭脂般。
班里的同学都在享受着无边无尽瑰丽的奇景,有了片刻的放松过后,满是欣喜。
宁宣深色瞳孔的微光从眼尾处泄下来,正好与沈之从的视线撞上了。
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环境敏感,他们相碰的目光一触即分,重新回到这片晚霞当中。
这几天篮球有比赛,听说还赢了,进入了半决赛,大伙都特别兴奋,特地邀请了沈之从跟宁宣过去,不过他们都没空,只是口头祝福了一下。
或许是那一大帮子的学弟兴奋劲过头,传染到沈之从身上。
周六晚上回家吃完饭,沈之从就拿着球,在小区公共篮球场处自己打了好几个回合。
天气渐冷。
进入了十二月初,离冬至还有大半个月,离联考还有一周半,时间过得越快,越不真实。
宁宣原本打算跟着下去,但是因为太冷了,才拖延了十几分钟下楼。
这破身体变得不受寒。
但好在各方面都没什么事,只是虚了点。
公共篮球场有两盏大灯,刺眼又白晃晃的,这时候没什么人在,大多数在吃饭追剧,年轻一点的也是在打游戏。
很少人会在大冷天受虐。
是被窝不舒服还是家里不够暖和?
宁宣一眼就看见在球场奔跑的少年了。
□□运球,勾手投篮,沈之从都做得很好。
宁宣隔在网外看了会儿,下一秒,球撞在了旁边的网边,那颗球滚啊滚的,撞到了运动鞋的脚边。
宁宣看了眼运动鞋,视线慢慢的往上移,看见沈之从眸光深深望着自己,身影背着大灯的光线,整个人显得拔高强壮。
“光看怎么行,一起啊,宁小宣。”
少年的血在热烈的沸腾。
宁宣拉下拉链,脱下外套,目光深处藏着一撮小火苗,语气淡淡:“来吧。”
一对一单挑。
他们从小玩到大,身体要比脑子更诚实,更熟悉对方的技术与体温。
宁宣也被他带着玩,出了汗,胸腔心潮澎湃。
最后一回合。
宁宣站在篮筐下,沈之从站在他对面,拿着球,喘着气,满脸是汗。
过了很久很久,人一直不动,球也不抛过来。
宁宣微微皱眉,似乎察觉到沈之从有话要说。
球场很安静,他们也只是像平常那样望着对方。
“我不想参加竞赛。”沈之从说着说着,抱着篮球往前小近一步,宁宣将弓起的腰拉直了,单手随意的叉着腰,另一只手抹额头上的汗。
“为什么?”宁宣上次就想问了。
沈之从又向前一小步,笑的很淡:“我觉得我很自恋,如果我去参加了,肯定能拿到保送资格,但是你肯定不参加,我拿了没意思。”
“……”宁宣有点无语,怎么说呢,更多是任性,“这是你的前途,不要挂钩在别人身上。”
沈之从打断他:“你不是别人。”
宁宣眉心一跳,擦脸的动作慢慢的停顿了。
沈之从声音不算低,只是有些沉:“我知道就算保送了也可以参加高考,但那个意义不太一样,我想跟你一起参加高考,一生只有一次的高考。”
沈之从扯了扯唇角:“复读除外,但我知道我们都不会复读。”
宁宣呼出一口气,冷冷的,透着白雾:“……”
位置选的刚刚好,宁宣眉眼微动,沈之从如果直接起跳投篮,就是很标准的三分球了。
“而且,参加竞赛的话,就要参加集训,寒假就那么点时间,我不想跟你分开,就算毕业了,我也没觉着我们会分开,大学也要在一起。”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橙色的球落在篮网下,精准投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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