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这是你娘,跪下给她磕头。”荣楚站在一个小小的坟包前对平安说。
六年过去了,当初原主安葬林芙垒起来的坟因多年没有人来料理已经变得又矮又小,周围还长满了野草和树木,荣楚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将草木给清理干净,露出矮小孤独的坟包。
平安知道人死了就会被埋进地里,因为爹爹就是她亲手埋的,她跪下来,对着坟前树着的一块小木板磕了三个头,“娘,平安终于见到你了。”
“嫂子,我是丹娘,我来看你了。”罗丹娘哭道:“没想到那日一另竟成了我们的永别,嫂子,丹娘想你了……”
荣楚去挖了些泥巴来重新替林芙垒高了坟,周围全部添了新土,等垒完已经像是个新坟。
他拍去手上的泥土,从小篮子里拿出香烛纸钱,和平安、罗丹娘一起烧给林芙。
“芙儿,我找到平安了,也知道了一切,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抚养平安长大,也不会再参与江湖中的事情,我会带着平安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过平静安宁的日子。”荣楚一边烧纸钱元宝一边道。
罗丹娘也道:“嫂子,我和荣大哥结为义兄妹了,以后我就是平安的亲姑姑,一定替你照顾她,你在九泉之下安息吧。”
祭奠完林芙,荣楚三人又再次上路,去了北方的山林。
回到茅屋已经是半个月后,如荣楚所料,在他们走后这里有人来过,茅屋里被翻得乱七八遭,东西都打坏了。
好在他们也不打算在这住,去祭奠薛冲就会离开。
薛冲被平安葬在上山的半道上,也是一座矮小的坟,甚至称不上是坟,如果不是平安指出来,别人根本就发现不了那是一个坟,埋葬着名极江湖的君子侠。
“爹爹死在这,我人太小了,没力气搬走他,所以只能将他葬在这里了。”平安垂着头有些自责,“为了给爹爹挖坑,我手指都破了,可疼了……”
荣楚揉揉她的头,摇头示意不会怪她,那时候她才五岁,能想到将薛冲埋葬已经很不错了,那么小的孩子要挖一个埋葬人的大坑,可想而知她吃了多少苦。
他同样去挖了许多泥土过来,将薛冲的坟给垒了起来,还立了块简单的碑,碑上用匕首雕刻,君子侠薛冲之墓。
做完一切才抱拳跪地拜道:“薛兄,当年是我错怪你了,你一心为我,我却错把恩人当仇人,追杀你那么多年,让你惨死他人之手,不过你的仇我已经替你报了,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平安我一定会抚养她长大,你安息吧。”
“爹爹,我有新爹爹了哦,他可厉害啦,会武功,会做好吃的饭菜,还非常非常有钱,而且他对我可好啦,你别担心我,我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平安跪在坟前说道。
罗丹娘心情本来有些沉重,听到平安的话忍不住笑了。
荣楚也勾起了嘴角,他揉了揉平安的头,“跟爹爹道别,我们要走了。”
平安便再道:“爹爹,我以后不会在这里住了,新爹爹要带我去别的地方,也许不能回来看你了,你可别生平安的气哦,平安会一直一直把你记在心里的,还有娘亲。”
当日,荣楚就带着平安和罗丹娘离开了山林,一路往东而去。
“兄长,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马车里罗丹娘搂着已经睡着的平安问。
荣楚一边驾马一边回道:“去一个有山有水有人家的地方。”
有山有水有人家?这不是常听人说的世外桃源吗?哪里会有这样的地方呢?
一路往东行了七天七夜,终于让荣楚找到了这个地方,那是一个峡谷,入口有点窄,但马车勉强能进入,外面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但进去后里面地别有洞天。
荣楚驾着马车进入了峡谷,浩瀚的瀑布如同天降的水幕一般从山崖滑落在水潭中,水潭中还有许多的鱼和虾蟹,水潭左边有一块平坦的空地,右边则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美极了。
“好美啊。”罗丹娘眼睛都看直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的地方。
平安也兴奋极了,冲到水潭边玩起了水,“好清凉的水,爹爹,这里好好,我们就在这住吧。”
荣楚点头答应,让罗丹娘带着平安在水边玩,他则开始砍树盖屋。
房子不是一天能盖成的,荣楚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有限,一连盖了五日才将屋子给盖好。
木头房子,一共三间屋子,一间厨房一间澡房,他们三个人住还是很方便的。
房子盖好又做了些家具,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个月总算把‘家’给置办妥当。
接下来的日子,罗丹娘负责洗衣做饭,荣楚则开垦荒地种地,平安就在水潭里抓鱼虾蟹给一家人加餐,幸福欢乐的日子易逝,转眼就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是荣楚一家的第一个丰收年,荣楚种的大豆、花生、土豆、稻子都大丰收了,除此之外还有蔬菜也长势可人。
“兄长,这里的土很适合耕种。”罗丹娘看着堆满的粮食笑道。
荣楚点头,“这里气侯温暖,确实适合耕种,明年我再买些其它的种子进来试种看看。”
“这么多粮食我们也吃不完,要不拿些去集市卖?”罗丹娘提议。
平安一听要去集市,赶紧撒丫子跑过来,“我也要去集市,我的鞋子短了,要买新鞋啦。”
“除了鞋子还得给你买几匹花布来做新衣,过年了咱们都要穿新衣衫。”罗丹娘笑道。
荣楚便道:“那好,留下口粮,剩下的粮食都拿去换钱买新衣衫。”
其实就算不卖粮食凭着原主留下的那些银钱也足够他们三个富足过一生了,但自已自足强过啃老,这样的生活过得更有烟火气也更有乐趣。
当日荣楚将粮食装上马车,带着平安和罗丹娘去了三十里外的小镇上。
这里属于东方,人们多以游牧为生,多肉少粮,蔬菜更是少见,所以荣楚他们的粮食一摆出来就被人给抢光了,而且还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一家三口拿着银钱去买了布匹鞋底以及家中所需的物品,满载而回。
“卖奴隶,便宜卖,贱卖!”
正准备离开集市回家,突然听到响亮的叫卖声。
平安一边吃着糕饼一边疑惑问:“爹爹,什么是奴隶呀?”
她已经七岁了,这一年来吃喝玩乐,日子过得十分逍遥,个头蹭蹭的长,看上去比同龄的孩子都高了,而且长相也越来越像林芙,很是漂亮,哪怕穿着粗布衣衫也很是亮眼。
她早就换回了女装,第一身女装就是罗丹娘亲手做的,碎花的小衣和棉布裙子,穿在她身上素净又好看。
荣楚也不知道怎么和孩子解释,他并不想让孩子看这些东西,便道:“我们回去吧。”
“可是那里好热闹,平安想去看热闹。”平安踮起脚朝被人群围了个大圈的地方看去。
罗丹娘心疼孩子,“兄长,我们就去看看吧,平安经常一个人在家实在乏味,好不容易出来,就让她看会儿热闹。”
荣楚无奈,只好答应了。
一行三人到了人群外,费了老大的劲挤了进去,见一个彪悍的中年大汉正用铁链栓着一个同样高大魁梧的年轻男人,那男人跪在地上面无表情,有种生无可恋之感。
“爹爹,奴隶就是卖人吗?”平安疑惑问。
她的声音干净脆嫩,径直钻进了那个男人耳中,那男人原本没有情绪的脸微变,不受控制的抬头看了过去。
罗丹娘见那奴隶看了过来,惊了一跳,忙将平安搂进怀中,眼神自责而隐隐有些慌乱。
男人对上了罗丹娘的眼神,莫名的心头一震,久久没有回神。
罗丹娘见男人盯着自己,心里忐忑不安起来,忙朝荣楚身边靠了靠。
荣楚轻声安抚,“别怕。”
那奴隶又不会武功,穷有一身力气罢了,根本对他们造不成威胁。
“这个奴隶的母亲病死了,现缺一副棺木,卖身葬母,只要二两银子。”栓着奴隶的男人高声喊道。
卖身葬母?!
原本被奴隶吓着了的罗丹娘心头一紧,再看上奴隶时眼神布满了同情和敬佩。
“不知可否有好心人愿出二两银子买走这个奴隶?”
周围看热闹的人极多,但却没有人愿意掏银子卖奴隶,在他们游牧民族,最不缺的就是奴隶,谁会没事干花二两银子买一个奴隶?
见没有人愿意买,奴隶着急不已,求助的看着罗丹娘,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么多人中只有这个女子会愿意帮自己。
罗丹娘没想到他会求助自己,更是同情他,犹豫的扯了扯荣楚的衣袖,“兄长……”
“二两银子而已,丹娘,你可以做主。”荣楚知道她要说什么。
罗丹娘见荣楚支持她,心头微松,她四下看了看,壮起胆子举起手,“我出银子买他。”
所有人都看向罗丹娘,有不怀好意的开始说着不正经的话,罗丹娘哪受得了这些浑话,下意识想退缩,但看到男人因为听到她说卖他时欣喜的目光,她又将步子迈了出去,从身上拿出二两银子递给那个栓人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大笑,“好,姑娘,这个奴隶是你的了。”说罢将铁链递给她。
罗丹娘紧紧揪着双手,转头看向荣楚,看到荣楚朝她点头,她才咬了咬唇接过了铁链。
奴隶看了罗丹娘一眼,然后看向中年男人手中的银子。
中年男人道:“你跟她走吧,你娘我会安葬。”
奴隶这才站起身跟着罗丹娘离开。
待远离了人群,罗丹娘赶紧松开了铁链,歉疚问:“这位大哥,没弄疼你吧?”
男人诧异的看着罗丹娘。
他是奴隶,从小就任人欺凌,伤痕累累从无人关怀,除了娘亲。
还是第一次被除了娘亲以外的人关怀,他觉得有些不敢置信。
荣楚取出匕首划断了他脖子上的铁链,而后道:“你自由了,你走吧。”
“走?走去哪?”奴隶又是一阵诧异的问。
罗丹娘说:“回家去吧,回到你亲人身边。”
“我没有家,我娘亲没了,我也再没有亲人。”奴隶悲痛道。
荣楚想了想,决定好人做到底,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拿着这银子,找份谋生的活计,好好过日子。”
“不!”奴隶摇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你们买了我,我就是你们的奴隶,我哪也不去,这辈子都跟着你们,除非你们把我卖掉!”
“你不再是奴隶了,你自由了。”荣楚扶起他,“我们也不需要奴隶,你走吧,去过你自己的日子。”
奴隶仍是摇头,“我不走,就算你们不需要奴隶我也要跟着你们,我可以当驴当马,我可以拉马车,可以扛东西,我还可以扛孩子……”他说着一把举起平安放在了肩膀上。
平安起初吓了一跳,而后又觉得好玩,“好高哦,我可以看好远啦!”
奴隶见孩子这么开心,扛着他四下转了几圈,惹得平安哈哈大笑。
“平安,不怕吗?”罗丹娘惊讶问。
荣楚道:“她会轻功,有时候飞得比现在还高。”
罗丹娘咽了咽唾沫,行吧,一家人就她最没用。
“既然平安喜欢,就留下他吧。”荣楚看了看罗丹娘道。
罗丹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没说,点头,“都听兄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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