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晚。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里比前些日子安静了许多,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不时被哈欠打断。
赫敏的头发又变得乱蓬蓬了。她对哈利和克罗莉丝坦白说,她为了参加舞会,在头发上喷了大量的速顺滑发剂。
“但是每天都这么做就太麻烦了。”她很实际地说,一边抓挠着克鲁克山的耳根,猫舒服得直哼哼。
罗恩和赫敏吵架以后,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都闭口不提他们这事。现在他们互相都很友好,但是客客气气的,显得有些不自然。
哈利告诉克罗莉丝,塞德里克解开了金蛋的秘密,让他去级长浴室泡个澡。
“你说,我能相信他吗?”哈利犹豫地说。
“去试试看吧,洗个澡而已,能怎么样你啊。”克罗莉丝耸肩:“我想,他是为了报答你把金蛋的事情告诉了他吧,赫奇帕奇的人都挺不错的。”
“包括斯卡曼德吗?”哈利小心翼翼地问。
“你怎么提他?”克罗莉丝惊讶地扬起了眉毛。
“他……他也是赫奇帕奇的呀。”哈利心虚地调开了目光。
一提起罗尔夫,克罗莉丝还是有些愧疚的,作为他的舞伴,自己跟哈利跑出去了,回去以后也没找他跳舞去了,说起来,自己答应他的邀请,是在被哈利气昏了头以后,多少对不起人家,得亏人脾气好,也没说什么。
可是,他这个样子,克罗莉丝就更愧疚了。
“你洗澡去吧。”克罗莉丝叹了口气,趴在了桌子上。
放假的第一个星期,他们只顾玩耍,现在应该考虑一下家庭作业了。圣诞节过去了,大家的心情才平静了下来。
从级长浴室回来的小哈告诉他的三个朋友,金蛋里的内容是让他们去湖底找回自己的宝贝,挑战就是怎样在水里长时间待着。
“水里长时间待着?”赫敏若有所思:“有个咒语,泡头咒,不过那是六年级的内容了,我不确定你能不能像召唤咒那样完美地掌握。”
“咱们现在就找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吧。”克罗莉丝说。
罗恩挠了挠头:“只有我好奇,哈利的宝贝会是什么东西吗?”
“他们总不能把我的古灵阁金库搬光吧。”
“妖精们不会允许的……赶紧找待在水底的方法啊。”赫敏意识到自己被罗恩带偏了,赶紧把话题掰了回来。
场地上仍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温室的窗户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他们上草药课时看不见窗外的情景。在这样的天气里,谁也不想去上保护神奇动物课,尽管罗恩说炸尾螺大概会使他们暖和起来,它们或者会追着同学们到处跑,或者会炸出大量火花,使海格的小屋着起火来。
然而,当他们来到海格的小屋时,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巫。她灰白的头发剪得很短,下巴非常突出。
“快点儿,快点儿,上课铃已经响了五分钟了。”她厉声对他们说。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穿行,朝她走去。
“你是谁?”罗恩瞪着她,问道:“海格呢?”
“我是格拉普兰教授。”她干脆利落地说:“是你们保护神奇动物课的临时代课教师。”
“海格上哪儿去了?”哈利又大声问了一遍。
“他不舒服。”格拉普兰教授不愿多说。
哈利耳边突然传来不怀好意的轻笑声。他回头一看,马尔福和斯莱特林的其他同学走了过来。
“请大家这边走。”格拉普兰教授说着,绕过临时马厩朝远处走去,马厩里那些布斯巴顿的骏马在瑟瑟发抖。哈利、罗恩、克罗莉丝和赫敏跟在她后面,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海格的小屋。所有的窗帘都拉上了。
“海格有麻烦吗?我看你们学院的好像知道些什么?”赫敏低声问奥兰多和威尔。
“一定又是德拉科对那个姓斯基特的记者说了些什么。”威尔耸耸肩:“他嘛,你们都知道,没事做也要找点事情消遣。”
“看样子,海格的日子会不好过了。”哈利愤怒地说。
格拉普兰教授领着他们走过马厩,那些庞大的布斯巴顿骏马站在那里,互相偎依着抵御严寒。他们朝禁林边缘的一棵大树走去,树下拴着一头漂亮的大独角兽。
许多女生一看见独角兽,都发出啧啧赞叹。
“哦,真是太漂亮了!”拉文德说:“她怎么弄到它的?据说独角兽很难抓到呢!”
这头独角兽白得耀眼,相比之下,周围的白雪都显得有些灰蒙蒙了。它不安地用金色的蹄子刨着泥土,扬起带角的脑袋。
“男生们退后!”格拉普兰教授厉声喊道,一边甩起一只胳膊,重重地打在哈利胸口:“独角兽喜欢女性的抚摸。女生们站在前面,小心地接近它,过来,放松点儿……”
她和女生们慢慢地朝独角兽走去,男生们则留在马厩栅栏旁,站在那里注视着她们。
魔法世界毁了不少麻瓜童话里的故事,比如人美心善的美人鱼、高贵优雅的吸血鬼……但是独角兽,依然和传说中一样,圣洁美丽,克罗莉丝小心翼翼地把手贴到它的皮肤上,虽然冰冰凉凉的,却不会让人难受。
下课时,哈利迫不及待地把她和赫敏拉到一边,然后给她们塞了一张《预言家日报》。
“看看这个!”哈利激动地说:“看看斯基特的编排!”
克罗莉丝浏览了一下,不外乎就是海格的血统问题、他上课时所用的危险生物,以及他和哈利的关系。
不得不承认,斯基特的文笔感染力确实非常强,犹如二十一世纪的垃圾营销号,又如同报道所谓“中国问题”时的bbc,如果克罗莉丝不了解海格,肯定会因为她这篇报道,认定海格是一个暴戾无比的半巨人危险份子。
“我就知道!斯基特没安好心!”哈利气愤地说:“不过海格真是半巨人吗?她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嗯……”罗恩慢慢地说:“如果真是的话,那就不太好了……”
“你怎么也这么说?”哈利惊讶地看着他。
“是这样,巨人他们都……他们都……”罗恩搜索枯肠,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都不太好。”他有气无力地说。
“谁在乎呢?”哈利说:“海格没有哪里不好!”
“我知道是这样,但是……天哪,怪不得他始终不说。”罗恩说着,摇了摇头:“我一直以为他是小时候不小心中了歹毒的膨胀咒什么的,不愿意谈起……”
“即便他是半个巨人,那又有什么要紧呢?”哈利说。
“嗯……认识他的人都觉得没关系,因为他们知道他没有危险性。”罗恩慢慢地说:“但是……哈利,巨人是很凶狠的。这是他们的天性,他们就像巨怪一样……生来就喜欢杀人,这点大家都知道。不过,现在英国已经没有巨人了。”
“他们上哪儿去了?”
“噢,他们慢慢灭绝了,还有一大批被傲罗杀死了。不过,国外应该还有巨人……他们多半都躲在大山里……”
“但这和海格没有关系,他从来都不会攻击任何人,即便曾经有人把杀人的脏水泼到他头上,可是,他的嫌疑也洗清了。”克罗莉丝说。
“没错。”赫敏也说:“血统……这根本不是否定一个人的理由。”
“我真希望她能留下来,这位女老师!”帕瓦蒂说——这时已经下课了,大家正返回城堡吃午饭,“这才是我心目中的保护神奇动物课……像独角兽这样体面的动物,而不是怪兽……”
“海格怎么办?”他们登上台阶时,哈利气愤地问。
“他怎么办?”帕瓦蒂冷冰冰地说:“他照样可以当他的猎场看守,不是吗?”
自从舞会之后,帕瓦蒂就一直对哈利很冷淡。
克罗莉丝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罗尔夫·斯卡曼德同学不愧是名副其实的赫奇帕奇,纽特学长的孙子。
“我们必须去看看他。”哈利说:“就在今天傍晚,占卜课以后。告诉他我们要他回来……你想要他回来吗?”他冷不防地问赫敏。
“我——唉,我不想说假话,偶尔上一次像样的保护神奇动物课,换换口味,倒也不错——但我确实希望海格回来,我当然希望!”赫敏被哈利愤怒的目光吓坏了,急忙补充道。
于是,那天吃过晚饭,他们三个再次离开城堡,穿过覆盖着冰雪的场地,朝海格的小屋走去。他们敲了敲门,听见了牙牙低沉的吠叫声。
“海格,是我们!”哈利喊道,使劲捶打着门:“快开门!”
海格没有回答。他们可以听见牙牙抓挠着门,呜呜地低声叫着,但是门没有开。他们又重重地敲了十多分钟。罗恩甚至过去敲了敲一扇窗户,还是没有回音。
“他为什么躲着我们?”赫敏说——这时他们终于作罢,向学校走去:“他总不会以为我们在乎他是个混血统巨人吧?”
“也许不是他觉得我们在乎……”克罗莉丝轻声说:“而是,他自己就很在乎。”
整整一个星期他们都没有看见他的影子。吃饭的时候,他没有在教工桌子旁露面,他们也没有看见他在场地上履行他猎场看守的职责。格拉普兰教授继续担任保护神奇动物课的代课教师。马尔福一有机会就说些幸灾乐祸的话。
“想念你的那个半人半妖的伙伴了?”每当有老师在旁边,他确信哈利不敢报复时,总是小声对哈利说:“想念那个大象般的家伙了?”
实在忍无可忍的克罗莉丝,终于找到机会,在一次没有任何教师在的场合,久违地揍了马尔福和他的两个跟班一顿,虽然他们的战斗力已经和小时候不可同日而语,确实强了许多,但当克罗莉丝甩头发一瘸一拐地离开时,马尔福三人的下场却是爬都爬不起来。
一月中旬可以霍格莫德游玩,因为帮哈利寻找待在水下的方法,罗恩和赫敏看书看的头昏脑胀,克罗莉丝还在思考,怎么才能恰到好处地提出让哈利使用腮囊草。
虽然她的草药学成绩十分优秀,但这东西,他们没有学呀。
当他们经过停泊在湖面上的德姆斯特朗的大船时,他们看见威克多尔·克鲁姆从船舱里走到甲板上,身上只穿着一条游泳裤。他确实瘦极了,但看起来体格还是挺结实的,只见他敏捷地爬到船舷上,伸开双臂,扑通一声钻进了水里。
“他疯了!”哈利望着克鲁姆乌黑的脑袋在湖中央浮动,说道:“现在是一月,肯定冷得要命!”
“他来的地方比这里冷得多。”赫敏说:“我想,对他来说这里还相当暖和呢。”
“是啊,可是湖里有巨乌贼啊。”罗恩说,但他的口气里并没有担忧的成分——仔细听来,他似乎希望发生点什么呢。赫敏注意到了他的这种口气,皱起了眉头。
“他真的不错,你们知道的。”赫敏说:“他虽然是德姆斯特朗的,但根本不像你们所想的那样。他告诉我,他更喜欢我们这儿。”
罗恩没有说话。自从舞会以后,他就只字不提威克多尔·克鲁姆了。圣诞节的第二天,哈利偷偷告诉克罗莉丝,罗恩的那个克鲁姆小模型的胳膊被掰下来了。
在大街上溜达的时候,哈利一直在留心寻找海格。当确信一家家商店里都没有海格的身影时,他又提出到三把扫帚小酒馆去坐坐。
小酒馆和往常一样拥挤,但是没有海格,他们从罗斯默塔女士那里买了四杯黄油啤酒,克罗莉丝看出哈利很是闷闷不乐,刚想安慰他,赫敏突然悄声说:“他难道从来不去办公室坐着吗?看!”
她指着吧台后面的那面镜子,镜子里映出巴格曼的身影,他和一伙妖精一起坐在昏暗的角落里。巴格曼正压低声音,飞快地对妖精们说着什么,妖精们都交叉着手臂,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正在这时,巴格曼向吧台扫了一眼,看见哈利,便站了起来。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他生硬地对妖精们说,然后匆匆朝哈利走来,那张娃娃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哈利!”他说:“你怎么样?我就希望碰到你!一切都好吧?”
“很好,谢谢。”哈利说。
“不知我能不能跟你单独说几句话,哈利?”巴格曼热切地说:“你们仨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方便?”
“呃——好吧。”
克罗莉丝带着罗恩和赫敏找位子去了,余光看见巴格曼领着哈利来到远离罗斯默塔女士的吧台尽头。
“不知道这家伙想对哈利说什么啊。”罗恩说。
“可能和比赛有关。”克罗莉丝喝了一口黄油啤酒。
没一会儿,弗雷德和乔治来了,巴格曼似乎很不愿意看见他们,匆匆离开了,妖精们都从椅子上站起来,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他想要什么?”哈利刚坐下来,罗恩就问道。
“他提出要帮助我解开金蛋的秘密。”哈利说。
“他不应该这么做!”赫敏显得十分震惊,说道:“他是裁判之一啊!而且,你已经自己琢磨出来了——是不是?”
“对啊,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哈利说:“他也没有给迪戈里提供帮助,我不认为他是希望英国人赢过保加利亚人和法国人。”
“那些妖精看上去不太友好,”赫敏一边小口喝着黄油啤酒,一边说道:“他们在这儿干什么?”
“据巴格曼说,是在寻找克劳奇。”哈利说:“他的病还没好,一直没有上班。”
“可能是珀西给他下了毒吧。”罗恩说:“他大概以为,如果克劳奇断了气儿,他就会成为国际魔法合作司的司长了。”
赫敏瞪了罗恩一眼,意思是别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然后她说:“真滑稽,妖精居然寻找克劳奇先生……一般来说,他们是跟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打交道的呀。”
“不过,克劳奇会说许多种语言,”哈利说:“他们大概需要一个翻译。”
“怎么,你又开始为讨厌的小妖精们操心了?”罗恩问赫敏:“又想成立一个spug什么的?丑陋妖精保护协会?”
“哈,哈,哈,”赫敏讽刺地说:“妖精才不需要保护呢。你没有听见宾斯教授讲妖精叛乱时是怎么说的吗?”
“没有。”哈利和罗恩同时说道。
“听着,他们非常擅长对付巫师,”赫敏说着,又喝了一口黄油啤酒:“他们非常聪明。他们才不像家养小精灵那样不会维护自己的权益呢。”
“话说罗恩,你哥哥比尔不是在为古灵阁工作吗?你怎么这么不了解妖精啊。”克罗莉丝打趣。
“哎哟!”罗恩盯着门口,叫道。
丽塔·斯基特走了进来。她今天穿着一件香蕉黄的长袍,长长的指甲涂成耀眼的粉红色,身边跟着她那个大腹便便的摄影师。她买了饮料,和摄影师一起穿过人群,朝近旁的一张桌子走来。哈利、罗恩、克罗莉丝和赫敏都瞪眼望着她。她正在飞快地说着什么,似乎对什么事感到非常满意。
“……他似乎不太愿意跟我们说话,是不是,博佐?你说,为什么会这样呢?他在做什么,后面跟着一大群妖精?还说是带他们逛风景……完全是胡说八道……他是个撒谎的老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们要不要再挖掘一下?魔法体育运动司前司长卢多·巴格曼名誉扫地……这个开头真够劲儿,博佐——我们只需要给它找一个合适的故事——”
“又想毁掉一个人的生活?”哈利大声说。
几个人转过脸来。丽塔·斯基特看清了说话的是谁,镶着珠宝的眼镜后面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哈利!”她说,顿时笑容满面:“太好了!你们为什么不过来一起——”
“我即使骑着一把十英尺长的飞天扫帚,也不愿接近你!”哈利气愤地说:“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海格,嗯?”
丽塔·斯基特扬起描得很浓的眉毛:“我们的读者有权知道真相,哈利。我只是履行我的——”
“谁在乎他是不是混血统巨人呢?”哈利喊道:“他没有一点儿不正常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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