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个世界同化的这么严重。青年交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己应该快点回到湖里。
朔没走几步,关于青年的记忆就飞速消失,像马上褪色的彩色世界,倒放的相机胶卷,无声无息地改变着。
等朔再抬起头时,黑眸是熟悉的冷静。
301,男人在里面正吃着午餐,收拾完餐盘后,他在阳台边看完了一本书。接着到了晚上,他去散了散步,看到了老人、小孩,走得差不多了,他便回房间睡觉。
第二天早上起来,照例吃了早餐,他出门却碰到了几个脸生的邻居,似乎昨天才见面过。
“哥哥,你昨天说的话什么意思呀?”
“我说了什么?”
“说我有个哥哥,哥哥说爸爸妈妈离婚了,让我照顾好自己。”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个这样问他的了,朔却完全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他很明白自己不是多管闲事的个性,就算有人死在他旁边,他内心都不会有多动容,可就是这样的自己,怎么会去帮别人带话呢,除非有其他因素。
奇怪的事还有很多……
昨天吃午饭时他莫名感觉身边很空,是因为才住进来没多久吗?
他回想了自己的生活习惯,总感觉在看书外,他还喜欢做一样事情,可到底是什么呢?
散步的感觉也很陌生,周围的景物也很陌生。
总感觉现在的一切都仿佛是雾里看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而那个东西,跟自己昨天搭话的人应该知道线索。
“有吗?哥哥昨天来找我说了话,可说了什么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啊?哥哥来找过我说话吗?”
他们的记忆也在消失,当朔意识到这一点时,他的心头涌上一阵恐慌。记忆的黑幕后好像有个人一直在等他回去,如果他没有做到,总觉得有不可挽回的事情会发生。
“你和我曾经见过一个人,你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吗?”男人道,身上的威压在不经意间泄露。
小白缩手缩脚,害怕地摇了摇头。
男人背过身,寻找下一位目标。
“你还记得那个人吗?”
“谁啊?我这几天没见过陌生人。”
王涛正在捏小泥人,朔看到这一幕,只感觉有什么零碎的画面从眼前闪过,他发怒道:“你怎么能不记得!”
王涛诧异的看过来,男人才发觉自己失控了。
下了楼梯,正看见文博超等在路灯下,他情不自禁地开口:“你在这里干什么?”
文博超道:“我也不知道,走到这里突然就停下了。”
朔观察他的神色,猜测他应该也遗忘了一个人。不禁抱着希望道:“你最近见到一个陌生人没有,跟我很熟的。”
见文博超干脆摇头,男人脱口而出:“他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但你们现在都忘了,你们怎么能忘呢!”
下午,钱大娘又召集住户“失物招领”,朔看着那几个大箱子,只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走到居民楼下的空地,朔又顿住了,他总感觉这地面会钻出什么东西。
他感觉自己是块不完整的璧玉,却怎么也找不到丢失的那一部分。
他爬着楼梯,将手插在兜里,摸到了一颗圆滚滚塑料般的东西。
拿出来一看,是梦一般颜色的糖果。
他停下了脚步,看向阶梯,似乎那里坐着什么人,在伤心着什么。
回到301,他把糖果放在餐桌上,他凝视着那颗糖果,逐渐逐渐从模糊不清的面庞,到沮丧下垂的眼角,再到抓紧胳膊的手。那人似乎看到了什么,突然放松的眉头,扬起的嘴角,闪着星星的眼睛。
是谁……到底是谁……
脑子好像都要因为高速运转而炸裂,记忆被洗涤了多次都开始发皱,每一粒尘埃,每一束光线,每一个拐角,都被捡了起来,最终,男人看清了坐在楼梯上那人的笑脸。
男人将糖果狠狠攥紧,一只手遮住面孔,发出闷闷的笑声。
他将那个名字在心里反复咀嚼,直到嚼烂。
这个“旅游”的地方,还真是有意思啊。
朔的眼里闪过一丝暗芒,他把玩着手里的糖果,嘴角不悦地绷紧。
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料定一切。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回去找你!
被控制被戏耍的感觉让朔冷了脸,他踱步到窗外,看着远方的落日西沉。
他清楚,那些人要不了多久就会想起自己的爱人、亲人。毕竟,在汹涌如洪水猛兽的感情下,记忆是只要记住了一点,就会泛滥成灾的,这点他前不久才深有体会。
青年的确完成了他的英雄主义,而当自己回去将他解救出来,他的英雄主义便完美了。
下的真是一手好棋,足以让他们那个世界的人惊叹了,到时候一定名利双收吧。
男人厌恶地想道:总是这样,仗着没有后果,那些人自诩为救世主,肆意地创造每一个圆满的童话。
男生看着鸟笼里已经黑了四分之三的白鸟,着急道:“他被彻底同化了,肯定想不起你了。”
“你有什么遗言吗?虽然我不能传递给他,但好歹有人听到啊。”
白鸟迟缓地扇了扇翅膀,鸟头呆呆地动了动。
男生来回踱步:“完了完了,你居然老年痴呆了。”他刚说完,便看见白鸟翻了个白眼。
“叽叽叽,叽叽。”(你好吵,让我安静一下。)
自从送朔离开后,男生便来到他的小屋里,一直唠叨个不停,看起来比他还操心。
“哎呀,我这不是担心你吗。”男生迟疑一会儿,道:“不过说实话,你有没有后悔啊。”
“不是我说啊,我在这儿几年了,也没看见有人能被记起的。以前没有,后来应该也没有,所以,你这就是在替你朋友死啊。”
白鸟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
阮飞星在来之前就做好选择了,就算死,也只能他死。因为体会过,他才知道忘掉一个人是多么的容易,所以他进到这个笼子里,就没想过再出来了。
反正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纵使男人也是游戏人物,照理来说就算发生意外也能满血复活,阮飞星也不愿冒这个险。可能是因为都是游戏里的世界吧,总感觉在同个次元,这对男人来说也是真实的。
又想睡觉了……
可能是因为是肉身进笼子的缘故,身体每一次变黑,都感觉在变老一般,所以男生说他老年痴呆也不无道理。
意识在黑海里沉沉浮浮,不知过了多久,男生欢喜的叫喊将他惊醒。
“诶,快看!你身上的颜色没有变黑了!”
“你朋友记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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