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争贴的太近了。他为了配合顾澄野的身高,没有站直身子。他讲话的时候,热气就吹在顾澄野的耳边。
顾澄野一个激灵。余争感觉怀里的女孩抖了抖,以为她是紧张的。
“怕什么,打个气球而已。”余争有点好笑。
“没,没有。我才没有怕。”顾澄野低了头,她根本就不敢让余争看到她现在这副仓皇无措的样子。
乔自秋看着顾澄野被余争圈在怀里,两人贴着讲着私密的话,没有人听见。
他的内心格外的复杂,此时更想驱散了现场的人,然后马上坐上回程的飞机,把世界都留给那两个人。
旁边的吴钩月和宁宁也是一脸的震惊。
“我没看错的话,阿野是不是脸红了。”宁宁呆愣愣地对吴钩月说。
吴钩月还勉强能维持清醒,但也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她们曾经的七中一霸,那个在小巷里收拾混账男人还扬言着再敢惹她就把他裤子扒了断了他下半身幸福让他满世界狗爬的顾澄野,此时在一个帅男生怀里,只讲了几句话就害羞个不行。
“嗯,正常女生这样都会脸红害羞吧。”吴钩月干巴巴解释着。
“可我们阿野是正常女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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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澄野被他说的实在是没办法了,举起枪看着泡沫板唯一留下的,最中间的那个气球。
“我要是射不准怎么办?”她仰起头,但是角度实在太奇怪,她只能看见他额前翘起的碎发。
余争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让她低头去看瞄准镜。
“来,让瞄准镜的红心对着那个气球的中间。”余争循循善诱。
顾澄野眯起一只眼睛,用另外一只眼睛去瞄准。
“看好了吗?来,稳住身子。”顾澄野的手抓着枪托,余争的手覆在她手上扶稳,止住她本来有些颤抖的动作。
“扣下扳机。”余争在她耳边轻声说。
周围明明很吵闹,大家都在议论着他们,猜疑他们的关系。可是顾澄野已经听不见了,她只能听见余争的声音。
她跟随着他的温柔指引。
他循循善诱,让顾澄野像个乖巧的小布娃娃,任由着他摆弄。
顾澄野扣下扳机,“嘭”一声。她马上闭上了眼。因为后坐力,枪尾撞上她的锁骨,敲的她生疼。
接着,顾澄野最想要听见的气球爆炸声传来。
然后是大家的喝彩。
顾澄野兴奋地睁开眼,回头对余争嚷着:“我射中了!我射中了!”
“真厉害。”他看着她那兴奋样儿,也跟着她笑,由衷去夸赞她。
顾澄野心一动。
一把火烧在她心里,只因为他的眼神他的笑,火势蔓延。
火烧的灼热,她已经无能为力去救火,她也不愿意去救。
和前面的余争个人表演不一样。这次带了个看起来不太会玩的顾澄野,让这场围观的娱乐性升上了一个台阶。
连续二十五发,余争手也有点酸了。
摊主把那个模型用一个很漂亮的礼盒袋子包装了递给余争。
“小伙子,你还有四发,不打完吗?”摊主看余争准备走,问道。
余争不是很想打,但是他看见了那边还傻傻拿着枪不放手的顾澄野。
他觉得奇怪。明明之前还没有和顾澄野正式见面的时候,她都是个看起来很机灵狡黠的女孩子。
然而当他真正和她有了交集之后,他发现。这个女孩总是在他面前愣愣的,呆呆的。
还经常脸红。
“我把最后四发让给她打吧。”余争指了指顾澄野。
顾澄野看见他好像指了自己在说什么。
她放下枪想要过去,余争摇了摇头说:“拿着。先别放。”
她又把枪抱起来了。
“用我刚才教你的方法,把最后四枪射完。”余争提着袋子,站在离她两三个人的地方对她说。
吴钩月刚准备去拉顾澄野走,但奈何余争都说话了,她只好把本来准备拉人的手缩回来。
刚才看热闹的人散了大半。
顾澄野很听余争的话,换了一面气球墙,脑子里摸索着余争跟她说的话。
乔自秋凑近对余争说:“你刚才那一下怎么那么突然?”
“很突然吗?”余争问,他很直白地说,“她刚站在我旁边的时候我就想这样了。”
“把最后一枪交给她,让她亲自赢回来属于她的礼物。”余争想。他觉得这样的话让顾澄野很有参与感,这一定会是一个很不一样的礼物。
乔自秋没话说,又转回去看顾澄野。
顾澄野射的很快,两中两歪。
余争带着鼓励的眼神又摸了摸她的头发夸赞她:“很厉害,进步很大。”
顾澄野被夸,乐出了声。
那个装着模型的袋子突然伸到她面前。她不太明白,用迷茫的眼去看余争。
“给你的礼物。”余争说,他笑着,风吹着他额前碎发。
清冷月光,不如他半分颜色。
顾澄野接过了袋子,很认真地又看了一遍那个模型。
她方才还觉得,一个摊子上的奖品也不会是什么非常精致的东西。
这下好了,经由他手,她觉得顾谨禾花大价钱特意定制的可动关节娃娃也没有这个好看了。
“谢谢!”她欣喜若狂,抱住了袋子。
余争看她眼睛亮亮的,里面装了星星。
“你喜欢就好,”余争挠了挠后脑勺,想着祝福她生日快乐的话,“希望以后要一直开心,你笑的时候很好看。”
她笑的时候,他透过她的眼,就可以看见一整片银河。
顾澄野被他这一句无心的,只是单纯祝福的话说的脸红心跳。
完蛋,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被撩了。
“那个,我要和我姐妹一起去玩啦。”顾澄野往吴钩月她们那儿挪了挪步子,慢吞吞想要和余争说再见。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就被余争抢先了。
“那你去吧。玩的愉快,再见。”
顾澄野逃似的离开了他的视线所及之处。
“走吧。”余争说。
乔自秋“嗯”了一声。
玩也玩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乔自秋今天晚上住在余争家里。余争拦了出租车,两人回春阳街。
车上,司机在播放随机广播。现在是一个女播报员在介绍地方美食。
“那个女生喜欢你吧。”乔自秋冷不丁来了一句。
“是吗?”余争问。
“看表现,很明显。你随便说点暧昧的话她就脸红,讲话也磕磕绊绊的。”
“我没有说暧昧的话。”余争并没有抓住乔自秋讲的重点。
乔自秋抬脚要去踹他,被他躲过了。
“你这死直男哪里知道什么叫暧昧。不对,直男比你好一点,直男还有七情六欲。”乔自秋在这方面比余争有经验多了,无论是理论还是实践。
他常常怀疑余争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感情。
他和余争厮混这么多年,总是能见他一副礼貌温润的样子,对谁都很好。但是只有他知道,余争其实对谁都没用真心,他只是在完成自己给自己设置的“温柔待人”的指令。
然而,大部分的女生都只因为他对她们温柔有礼,就轻易的喜欢上他。最后再被他一句“抱歉”无情拒绝,白白辜负自己的少女心意。
乔自秋想,如果那个女生真的喜欢余争的话,那他只能劝女孩子回心转意。
“你要是不喜欢她,一定要明确跟她说清楚。人家小姑娘多好啊,可千万不能瞎了眼被你这种天生渣男糟蹋了。”乔自秋叮嘱他。
余争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渣男”这个词,更不喜欢它用来形容自己。
“喜欢是什么?”他问。
乔自秋被他的问题问懵了,支吾了半天。
“喜欢嘛,喜欢就是,就是你想对她很好很好,把什么美好的东西都送给她,希望她一直笑着不要哭,嗯……”乔自秋也说不下去了。
余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说:“我也挺喜欢看着她笑的,这算喜欢吗?”
“不算。”乔自秋黑了脸,他本来是想劝余争不要吊着人家小姑娘的。
余争沉默了,他对万事万物都薄情。只是当他用那种温柔的方式去对待别人的时候,大家都会夸赞他。所以他觉得,对所有人都应该这样。
“得了得了,我也不指望你那榆木脑袋开窍。”
出租车停在台球馆那儿。两人从两边车门下来,余争付了钱。
乔自秋吵着让余争赶紧带路。
余争轻车熟路上电梯,乔自秋跟在后面。
“你这儿小广告贴的好多啊,房东也不清理一下吗?”乔自秋在北方住的是高档小区,根本就没机会被贴上小广告。
余争想起之前每天晚上和顾澄野晚自习下课回来的时候,她总要把楼梯间的小广告扯下来扔掉,然后吐槽上几句。
“房东一直在很努力清理的,只是太多了。”他说。
乔自秋看他讲话时嘴角突然勾起来露出了少见的愉悦神色,吓得一激灵。
他觉得余争来了这里之后,变得有点奇怪了。
余争开了门,打开客厅的灯。
之前茶几上的洋桔梗已经蔫了,被余争扯了花瓣下来撒在他卧室里新买的那盆铃兰上。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虽然现在是秋天,应该是秋泥。
茶几上的花瓶依旧摆在那边。少了洋吉梗后空空荡荡的,显得格外孤独。
乔自秋看着满屋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装饰的样子,非常符合余争的真实性格。
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旁边是余争的吉他。他伸手把琴包抱怀里说:“这整间屋子,就这把吉他有点青春的样子。”
“我卧室里还有羽毛球拍,那也是青春的样子。”余争反驳。
乔自秋没话说,他放下了吉他冲去余争房间。
他的窗户没关,窗帘大敞着。
夜晚的白金沙滩被框进窗,那是无价名画。
凉风钻进窗户,凉丝丝的。吹的人心旷神怡。
乔自秋觉得他心都静下来了。
余争不知道什么时候端了个白色陶瓷杯站在他后面。
“海景房,满意吗?”他问。
“明天你回去吧,我替你去承德上学。”乔自秋说。
余争“噗嗤”一笑,不轻不重一句:“你替的了我的成绩吗?”
只一句话,噎住了乔自秋。
余争成绩多好,他很清楚。乔自秋就是个在学校混混度日的学渣,能考他的零头就不错了。
“有没有多余的衣服?”他换了个话题。
“要衣服做什么?”
“当然是洗澡了,这儿比北方热多了。”
余争去衣柜翻了件没穿过的浴袍给他。那件浴袍当时买的时候他买小了一码,因为懒也没有退。
乔自秋拿了衣服,啪叽一下把浴室门关了。
过不了多久,他又推开门。
“帮我调个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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