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整整放了半个小时。
自古有句好话,高处不胜寒。顾澄野才在瞭望台上半个多小时,就已经被寒风吹的凌乱。
她冷地牙关不停颤抖。
余争想把她送给自己的围巾拆下来给顾澄野,却被顾澄野拦住了。
“我不用啦。”她很倔强,哪怕讲话的时候声音还有点发颤。
最后余争没把围巾解了,而是用他那件卡其色风衣把顾澄野给裹住。
寒风里,顾澄野低下了头。
她闻见领口里,依旧是余争家那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烟花放完后,她已经歪着身子闭上眼睛睡着了。也不知道时候时候,她就倒在了余争怀里。
她呼吸平稳,偶尔还带着一两声吸气的声音。
她在睡梦里吧咂吧咂嘴。
余争看下面海堤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散了,就拍醒了顾澄野。
她缓缓睁眼,发现身上暖和,而自己还倒在余争怀里。
顾澄野赶紧起身摸了摸嘴角。还好,还没有流口水。
“走吧,外面风大。困了就回家睡。”余争撑着身子站起来。
“哦哦,好。”顾澄野赶紧把他的风衣脱下来。
余争拦住了她:“穿着吧。”
顾澄野看他身上一件看起来有些单薄的羊毛衫和衬衫,问:“那你不冷吗?”
“我是北方人。”余争笑着说。
他先顺着直梯下去。
顾澄野看他已经在下面了,这才把脚伸出来踩着直梯慢慢悠悠往下爬。
上去轻松,下来难。
顾澄野小心翼翼往后瞟,离地面只剩下一米半的时候,她突然眼一晕。
她脚没用上力,踩了个空。整个人堪堪要摔下去。
“啊!”她闭眼,大呼:“完蛋了完蛋了!”
接着,她的腰被环住。整个人被抱着。
余争抓住了她的腰,轻轻松松像抱只娃娃一样抱着她下来。
顾澄野直到脚着地了,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差点以为我要交代在这里了。”她拍了拍胸口。
“不至于,”余争打趣她,“应该只是骨裂。”
顾澄野瞪了眼他。
“走吧,回家吧。”余争向顾澄野伸出了手。
顾澄野愣了一下,随即抓住了那只手。
“我们回家!”她又重复了一遍,笑得灿烂。
他们牵着手飞奔下山。在路人错愕的目光下,他们恣意盎然。
—
顾澄野从回去,睡到了隔天晌午。
醒来时她才想起来,在昨天跨年那么重要的时刻,她光顾着许愿,忘记了祝余争跨年快乐。
回去的时候她换了衣服到头就睡,也没给余争发消息。
她一拍脑门,恼怒自己的失误。
顾澄野出了房间,发现餐桌上贴了张便签条。上面是叶曼香给她的留言。
“宝贝我们出去走亲戚啦,饿了就去外面自己吃饭吧。爱你哦。”
顾澄野把便签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又转身进了房间。
她摸起手机给余争发了个早上好。
下一秒,消息弹进来。
-yzheng:不早了。
-小野咕咕:因为我刚醒,所以我说现在是早上!
-yzheng:好,那早上好。
-小野咕咕:中午你要吃什么?
-yzheng:可能外面去吃。
顾澄野两眼一亮。
-小野咕咕:拉我拉我。
-yzheng:行,等下敲我门。
顾澄野扔了手机,去扒拉衣服。
二十分钟后,穿戴整齐的顾澄野出现在余争家门口。
她敲了敲门。
这次门开的很快,顾澄野刚要说早上好时,看见开门的人硬是只憋出了一个“早”字来。
开门者并不是余争,而是一个白的有些病态的少年,他身形瘦弱,顾澄野都怕风把他吹跑。
“早上好小姐。”少年很有礼貌地回了一句,让开了身子放顾澄野进去。
顾澄野唯唯诺诺走进去,少年让她坐沙发上。
“你是来找余争的吧,麻烦先坐着等等。”他说。
“哦好,好。”顾澄野坐下来,她这才认真地去看少年的长相。
用一个词来形容,漂亮。
顾澄野很少见这种美的雌雄莫辨的男生。
对方也在笑意盎然打量着她。
“那个,我叫顾澄野。澄澈的澄,撒野的野。”顾澄野先做了自我介绍。她的两只手,手指不断相互摩擦着。
“我是……”少年刚要开口。卧室那边门被打开。
余争出来,喊了一句:“余温。”
那个被叫余温的少年回头,应了一句:“怎么了哥?”
顾澄野大脑宕机。她不可思议地看看走过来的余争,又看了下站着的余温。支支吾吾:“你俩,你俩是兄弟啊。”
“怎么,我们长的不像吗?”余温笑着问她。
顾澄野摇摇头,又点点头。
余争和余温站一起,差距太大了。余争一米九的个子,余温最多也就一米七五。
而且两人长的都不是一个风格的。余争硬朗锋利,少年独有的荷尔蒙展现的淋漓尽致。而余温长的太温柔,美的不可方物。
但是当看两人的眼睛,又很像。都澄澈明亮。
“我从来都没听余争说过他有个弟弟啊。”顾澄野说。
余温深深地看了眼余争,带着自嘲的口吻说:“可能我在我哥心里没那么重要吧。”
余争皱了皱眉,瞥了一眼余温。
余温笑得温柔。
顾澄野觉得这个笑很熟悉,因为每次余争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这么对她笑。
“你没问,我自然就没说。”余争只留下这么一句,就又回房间了。
再出来时,身上多了条围巾。是顾澄野送给他的那条。
肉眼可见顾澄野眼里的兴奋高兴。
“走吧,去吃饭。”他拿了钥匙。
顾澄野跟在后面。
正月初一,开店的人并不多。他们左拐右拐才找到了一家牛腩煲。
“吃吗?”余争回头问顾澄野。
顾澄野点点头。
余争直接推开店门,暖气袭来。
一只黄色的小狗摇着尾巴出现在店门口,朝他们叫了几声。
顾澄野眼睛一亮,蹲下去逗弄小狗。
小狗很聪明,还会站起来对着她双抓合十拜了拜。
“太可爱啦!”顾澄野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她的手不愿意离开小狗脑袋。
“顾澄野。”余争拿了菜单,看她还蹲在店门口逗狗,就喊了她一声。
顾澄野这才收了手,去后厨接了洗手池洗手。店长阿姨还用酒精棉认真给她好好擦过一遍。
出来的时候,余争已经把菜都点好了。顾澄野坐在余争对面的椅子上。
旁边的余温正在玩手机,顾澄野看那是前一个月刚上的新款机,要好几万,连手机壳都是顾澄野以前喜欢但是因为价格有些离谱所以没买的店出的新款。
和余争那两三年前的旧款机形成了鲜明对比。
再从余温的衣着到言行,不难看出只有家底殷实才能养出这样的小孩。
顾澄野又有了新的疑惑。
那为什么余争会出现在这里呢?若家底殷实的话,不是应该把孩子放大城市更好的私立学校学习吗?
但是她没问,只是端着店长给她拿的凉茶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余争有一茬没一茬的和余温聊。
“他们呢?过年没在国外吗?”余争问。
余温摇了摇头,回答他:“本来是打算呆在国内的,但是国外的基地突然出了失误。父亲怕因为这个前面的准备全部崩盘,所以带着母亲一起去了。”
余争“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他们也表示很对不起你……”余温放软了声音。
“我知道,他们每年都表示很对不起我。”余争嗓音被冰块冻过一般,没有什么感情。
顾澄野装作玩手机,屏幕上放着开心消消乐,她一关一关的过,耳朵竖着悄悄听他们讲话。
“那不也有你任性的成分嘛,前年让你回来你就没回来。还扯什么春姨忙,你走不开。你一大少爷你能干什么,不给人家添乱就不错了。”余温翻起旧帐。
余争那年确实不想回来,反正回去了也和他们没话说。所以他就随便扯了个理由拒绝了。
“而且我后来也去问过春姨她孙子了,你那年过年根本就没呆在那儿……”
余争皱了皱眉,直接截了他没说完的话:“你还挺闲,这也去问。”
余温也不恼:“那是,我可是除了春姨之外,最关心你的人了嘛。”
“不需要,少管那么多和你没关系的闲事。我是死是活这都不是你该管的。”
“那可不行,我是你弟,你亲弟弟。”余温听这话,蹙眉反驳。
他不久之前还特意去了趟诊所,像心理医生询问余争这样究竟正不正常。
医生告诉他这是由于后天环境导致的非典型情感淡漠。主要表现为对家人的排斥,对他人明面表现正常,若是不深入了解不会发现弊端。
“你只需要把你的身体照顾好就行。”
“那你呢?”余温语气也硬了起来,“你就放着自己这么继续病态下去?”
顾澄野一句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病态,什么照顾身体。
她抬头看了看余争,又低下头思考。
难道,余争生了什么病?可是他看起来很健康啊。
他们没再说话。等店长把菜都端上来之后,余争拆了餐具,直接推顾澄野面前。
“哦,谢谢……”顾澄野拆了筷子,看见转到她前面的那套碗盘跟余争道谢。
余争没回答,接着又是一声清脆响声,他的那副餐具被戳开。
一桌的美味,因为顾澄野心中有惑,变得食不知味。
一个半小时后,他们从那家饭店走出来。
顾澄野在店门口和那只可爱的小黄狗依依不舍的告别。
“下次还来啊。”店长阿姨在门口抱着小黄狗对她喊。
“好的哦!”顾澄野也笑着和她挥手再见。
回头的时候,只剩余温一人。
“咦,余争呢?”顾澄野问。
余温指了指旁边的便利店,接着余争就提着一个塑料袋出来。
塑料袋里装着一盒四个的葡式蛋挞,余争把袋子挂顾澄野手里。
她提起来,问:“买这个干什么?”
“你刚才在店里没吃两口东西,这个等下你饿了吃。”余争轻描淡写解释。
“这样啊。”顾澄野低头,撑开塑料袋。纸盒里的蛋挞香冲鼻而来,让没吃几口饭的她又萌生了些许饿意。
“回去吧。”
“好。”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