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恢复了独属于它的宁静。
可能是因为平时这里人走的多了,余争踩到了两块松动的青砖。砖一阵晃动,撞着其他的砖块和它一起“乒乓”作响。
他在街口拦了辆出租车,把顾澄野给他发的地址报给司机。
快深夜了,马路上车不算多。
余争靠着车窗,手机摆在他翘起的腿上。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来回地滑,不停刷新着消息。
终于,手机特殊提示音响了一声。
-顾二岁:你走了吗?
-余一岁:嗯,让你朋友过去吧。
接着顾澄野就没发消息过来了。
还好她订的地方离那条卖烟花的小街不远。
余争算了钱,从车上下来。
这儿是立交桥,司机把他放在了桥上,就把车开走了。
等出租车开远了,桥上除了他和偶尔飞驰而过的车,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气温好像又降了一点,他冻地手指都有点儿僵硬,于是揣进口袋里,手指和那一盒仙女棒凑在一起。
顾澄野还是没有发消息。
他站在了桥边往下看。
一条小河,弯弯曲曲。风在水面拂过就荡起泛着月光的涟漪。
河边是步行大道,只有几人在晚间散步,孤零零的。
看来那人还没来。
他垂了垂眸,等着顾澄野的消息。
刹那,一个背影闯入了他的视野。
穿着一席红色马面裙的女生,身上是奶白的针织衫。一身的汉洋折衷让女生单背影看着就活力可爱。
她还带着个白色貂皮小帽。脚边是一个航空猫包。
余争觉得那个猫包有点眼熟。
直到那个女生转过头来,在路灯下张望。
她涂了口红,唇色很艳。时不时吸吸自己的鼻子。
“顾……顾澄野?”余争瞪大了眼,再三确认。
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在首都的朋友,她亲自过来给他送礼物了。
余争扬唇,手机屏在暖黄的路灯下,映出了他的脸。
他很少有笑的这么开心的时候,就连他自己看到了都会觉得有点正经。
但是这种开心在自从他认识了顾澄野之后,愈发常见。
路灯旁的女生举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快地敲击。
接着,余争的手机就弹出了一条消息。
-顾二岁:你来了吗?我朋友都催我了。
余争忍俊不禁。
他靠着栏杆,慢慢悠悠打字。
-余一岁:你朋友今天穿的很漂亮。我看的有点心动,怎么办?
果然,女生左看看右看看,却依旧没发现余争。
-顾二岁:我也觉得她今天穿的很好看……
余争没忍住,笑了出来。
-余一岁:往上看。
顾澄野看到这条消息,仰头。可除了厚厚的云层和一轮明月,什么都没有。
她往后转,看见了靠在桥上那个黑色的高大身影。
其实因为灯光的原因,她往前看,就能看见,光被遮掩下他的影子。
但是她太激动了,就没有注意那么多。
他的脸藏在帽檐下,看得不太真切。
可顾澄野直接认出了他,站在原地往上面招手。
余争视线没离开过她的眼睛。亮莹莹的。
就那一秒,他这几天在首都的一切不痛快都消失殆尽。
他只想要冲下去,抱紧她。
余争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不远处有个楼梯,通向下面的步行大道。
他往那儿跑,还时不时得往下看一眼顾澄野。
他的姑娘没站在原地,跟他一起蹦跶着往楼梯那儿走。
“除夕快乐!”他抱下来的时候,顾澄野站在楼梯道口,展开了双臂。
他被她拥进怀里。那一刻,寒夜消失,他贪婪地享受她的温度。
“你也快乐。”他弯着腰,把头埋在她肩颈处。
爱人相见,分外喜悦。
“你想我了没?”像平常的情侣一样,一没见面,她就想黏黏糊糊问他这个问题。
余争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但是他抱她的力度暴露了一切。
她被他锁在怀里,就像她是他很重要的,失而复得的宝贝。
“我很想你,无时不刻。”他声音闷闷的,顾澄野伸手摸上他的头发。软软的,蓬蓬的,很舒服,像在摸一只大型犬。
而她曾经还说他是纯情狗狗,现在越来越像。
“你在首都过的不高兴吗?”她柔声哄着,“放松点,我要被勒死了。”
说着,她还真装作被勒的样子,伸出了她的舌头。
余争这才放开了她。
两人的体温剥离,顾澄野感觉身子都轻松了点。
“我还把一零五给带过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余争就又低头。
他的唇碰上了她的鼻尖,再慢慢往下。
从嘴角,再到两人的唇慢慢贴合。
他的动作太突然,吓到了顾澄野。
可她没逃离,闭着眼任由着他亲。
他没敢用力,只是轻轻地蹭。一举一动接近虔诚,他在吻她,吻他最爱的,脆弱的玫瑰,吻他的救赎,他的神明。
半分钟后,他放开了她。
顾澄野抬头,余争脸上还挂着一抹殷红。
“走吧,等下一零五丢了就不好办了。”他咳了两声,企图掩饰自己。
顾澄野站着没动,目睹他前行的那两步同手同脚。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余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面红耳赤地说:“抱歉……”
“敢亲不敢认,你可真行。”她上前拍了拍余争的肩,走过去想去提猫箱,“我都没害羞呢!”
余争看着她直挺的背影恍惚了一会儿。
“愣着干什么?你饿不饿,我有点饿了。”
他闭上眼就会想念的姑娘提起了那个猫箱,转回头来喊他。
他就连在亲顾澄野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在做梦。一个很清醒的梦,他分不清现实和幻想了。
可现在,她在喊他,很明确,一声一声的。
而他,从身到心,每一处骨血都在沸腾着响应她的呼唤。
从恒城到滨海,再到首都。他孤身一人来去,享受着别人眼里的“自由”,在他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束缚。
他从小到大,听从着赵霓君和余恒的安排,没有什么反抗。所以现在就算是拒绝了,他们也只当他在开玩笑。
可是顾澄野,一个从小一直待在滨海,除了少部分时间能有机会出去旅游,基本没怎么出去的女生。她身上有着他渴望的自由。
她能没什么负担和顾虑地抱着他,跟他坦白说爱他。也能因为想念而跨越千山万水过来见他。
他却做不到。他顾虑的太多了,所以凡事注意,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圈起来,不喜欢太多人来打扰。
余争想,他为什么会爱顾澄野呢?因为她的魅力,因为她的无畏,因为她的一腔热血和诗意。
他爱她的人,更爱她如玫瑰和烈日一般灿烂的灵魂,澄澈而有野性。
最好的是,她也爱他。他们灵魂相吸引。
顾澄野又叫了他好一声。
余争回过神来,笑着回她。
“嗯,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吃。”
她走过来,猫箱被他接过。空出来的手,他牵住了顾澄野,手指和她的紧贴。
“想吃关东煮。”她扣紧了余争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很暖和。
余争拉着她的手揣进口袋里,更加舒服。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发现广场那儿人特别多。他们都在等待跨年!”
余争点头:“嗯。跨年的时候广场的钟楼会敲钟。”
“那我可得好好许愿!”她眨眨眼,抬头看他。
突然,她盯着余争的脸笑了。
“怎么了?”他不明所以。
顾澄野伸出她没有被余争牵着的那只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这儿怎么了。”他现在两只手都不太方便,于是伸舌舔了舔他的嘴唇。
“这儿……”顾澄野本来想提醒他,他刚才亲她的时候嘴唇好像蹭上了她的口红。
可是他这一动作,她又一时间卡壳了,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怎么了?”余争又问了一遍。
“沾了我的口红……你要不要餐巾纸,我包里有。”她慌乱地去自己的包。
“不用了。”余争还以为是什么呢。
“你不觉得怪怪的吗?”她听他这话也就停止了找纸的动作,但还是问了一遍。
“我女朋友的颜色,不怪。”他扬唇。
顾澄野低下头,她不想让余争发现自己因为这一句话就被撩拨到脸红。
纯情狗狗,果然可怕。网络上的人诚不欺她。
步行大道拐一拐就是居民街。
一零五被喂的太好,重了不少。余争提着猫箱都觉得比之前沉了不少。
“怎么想着把一零五带过来了?”很少人旅游会带着宠物出来,太麻烦了。还不如直接托给邻居照顾。
顾澄野想了想,说:“它想你了,所以我就带出来了。你一走,这猫就折腾来折腾去的,饭也不吃。”
“是吗?”余争往猫包看了一眼,一零五扒拉着包,又冲着他“喵喵喵”乱叫。
“到啦到啦!李师傅大章鱼丸子!”顾澄野拽住了余争,在一家小店门口停下来。
一股咸香的味道钻进两人的鼻子。
大章鱼丸子店和日本那儿的装修差不多,操作台外面一横台,六个座位。
除了另外两男一女过来吃的之外,刚好他和顾澄野,还有一零五的位置。
他坐上了高椅,顾澄野还站在位置旁边,摁着点餐的亚克力板,一只手抓着记号笔在上面勾勾画画。
那边的两个男的时不时把目光投向这儿来,在顾澄野身上游走。
余争看得不太舒服,把身子凑过来假意要看顾澄野点了些什么,实则给那两个男的发眼刀。
她点完了自己的份,又去摸余争那儿的亚克力板。
她已经习惯了帮余争点餐。
“鱼豆腐,鹌鹑蛋,鱼籽福袋……”她一边念叨着一边勾。和余争待了一年多了,她也清楚他的口味。
没一会儿,老板就把他们的关东煮端了上来。
顾澄野自己点的不多,每样就一份。
她晚上去了首都很出名的餐厅,吃得很饱。现在吃关东煮也只是因为嘴巴有点馋了而已。
余争一整个晚上在宴会上都没吃两口东西,每次只是尝了个味道他就被打断了。
加上他为了买那一盒烟花骑着自行车绕了快小半个城区,现在已经饿到前胸贴肚皮了。
顾澄野吃了一会儿就不动了,撇过头看余争吃。
“你晚上没吃吗?看着这么饿。”她目睹余争两分钟之内解决完一整杯关东煮差点连汤都没留下的壮举。
“没怎么吃。”晚宴的东西可不少,只是他没时间动而已。
顾澄野动了动自己的筷子,把碗里自己还没吃的东西全部都捞给他。
“你不吃吗?”余争看她。
她摇头,托着下巴对他笑:“我只是嘴馋而已,喝口汤就好了。你吃。”
他们俩这一来一往的,一零五没坐住,在猫包里上窜下跳,“喵喵喵”声音不绝。
顾澄野拍了拍猫包,隔空安抚了这个不安分的猫崽子。
“别瞎叫唤,到时候人家举报你扰民,然后把你抓起来吃掉。”她学着一零五张牙舞爪,逗的余争和老板一起笑了出来。
余争吃的差不多了,他抽了张餐巾纸给自己擦嘴,手按开手机看时间。
“还有十几分钟,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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