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是个动听的词。可是当每日都几乎重复着一样的事情后,假期却变得无趣而又亢长。
不出余争所料,他稳稳地坐在了省第一的宝座,无人能撼动。
顾澄野过个几天就会发几条消息过来,跟他说滨海怎么样,她又怎么样。
昨天,顾澄野给他发了张图片,是首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他由衷的为她感到开心。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或许在几年后,她就会如自己所希望的那样,穿着整齐庄严的西装站在法庭上守护自己心中的正义。
在加州住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余争没有再像刚来那段时间一样,把自己封锁在房间里。
他偶尔还会和余温去海边走走。不过两人也没有什么好聊的,海风比他们还要聒噪得多。
“哥。”余温不知道什么时候上的楼。余争没有关门,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就进来。
“什么事?”余争把手机关了,回头。
“想不想回滨海?”余温笑着。这是一个莫大的决定,可是余温却好像只是在询问他晚上想要吃些什么一样。
余争一下站起来,心跳有些快了。他意识到自己的过激,于是咳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想。”他没有犹豫,也不拐弯抹角。
“我带你去。但是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包括顾澄野。”余温说。
余争没有拿东西的手握了握拳,又无力放下。他在滨海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顾澄野一个人,若不能和她说的话,那去滨海也没什么意思。
余温看出了他脸上都有犹豫和纠结,又说:“我们可以偷偷看一眼就走。”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余温一手策划的,他想要更多的了解余争的过去。但是他没敢跟赵霓君说,他们只能偷偷地走,连余家的私人飞机都没调动。
只是看一眼……这个条件有些太简陋了。但是,聊胜于无。
余争也没犹豫多久就点头同意了。
“两个半小时后的飞机,做好准备。”余温扔下这句话就走了。
十七个小时的航程,飞机上的人昏昏欲睡。
祖国大地陷入黑夜,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为九州大地撑起又一片光。
余温在迷糊中挣扎着清醒。他撇过头去,昏暗的机舱里,余争一脸疲惫,却还醒着。
他没有睡,手机也玩不了。他什么都没有干,雕像般僵在那里。
“不困吗,哥?”余温揉了揉自己的眼。
余争终于有了点动作。他撇过头去往窗外那广袤天地看,说:“不困。”
余温也没再说什么,随着他去。自己歪了脑袋继续睡。
下了飞机,再打车到滨海,都已经快要三点了。
因为夜深,司机师傅的脾气也不是很好,和余温聊的时候还隐忍自己的困意。
车没有停在九州台球馆前,余争让司机开到承德滨海一中。
这是余温没有想到的。
车停在一中的大门口。这个点,学校的电动门关闭着,小门也上了锁。
只是校门旁那个电子屏不断在滚动着这一届高考的“英雄榜”。
他们来的时候不凑巧,电子屏滚动到后面去了。
进不去校门,也没什么意思。
两人站在石墩子旁边,等了三四分钟,等到电子屏把英雄榜滚完。
然后就是新的一轮英雄榜,重新开始。
“热烈祝贺我校余争同学以736的高分成为省状元!”
“热烈祝贺我校顾澄野同学以682的高分被首都大学录取!”
“热烈祝贺我校梁雨桐同学以689的高分被华清大学录取!”
……
余温“啧啧”两声,说:“好厉害。”
余争把这一幕拍了下来,把照片拖进了一个单独的相册分组里,然后再抬头。
电子屏红色的字不断变化,在黑夜中吸引人的眼球。
顾澄野曾一直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在年段的考试排名榜里能和他并排,但是一直到高考前都没能如意。
可这一次,他们的名字一起出现在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走吧。”余争说。
他们沿着余争最熟悉的路,往九州台球馆走。
街道除了个走路都踉跄的酒鬼和他们俩人之外,再也没有别人。
居民楼都黑着。
顾澄野的房间,灯没有亮。她应该是睡下了。
余争仰着头,雪白的窗帘掩住了里面的世界。里面有他心爱的人。
他们会有很久一段时间不能见面了。而他却没来得及好好道个别。
不道别也挺好,他们总会再相见。
开学那天,顾瑾禾和叶曼香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给顾澄野送行。
校门口很多家长都陪同着新生入学。
有来自大二大三的学长学姐在做志愿服务,顾澄野问了宿舍的地址,有个看起来健硕的学长说:“我帮你把行李带过去吧。”
旁边其他的学长学姐开始起哄了:“怎么别人不帮忙,来了个漂亮的就开始献殷勤了。”
甚至还有个瘦如竹竿的男生跳出来大叫:“我也要你帮我带行李。”
“滚蛋。”那个学长说。
顾澄野说:“谢谢,不用了。”然后拉着自己的行李箱甩头就走了。留下那些志愿服务的学长学姐们傻坐在那儿。
首都大学的校区很大,哪怕只是个小小的法学院都让顾澄野弯弯绕绕走了很久。
法学院的女生偏多些,女生宿舍下面都是人。除了刚入学的新生,还有不少是来帮忙的学长学姐。
这样显得顾澄野一个人,格外的突兀。
她对前面还在和一个男生畅聊舍不得上楼的女生说:“借过一下。”
那个女生赶紧让了条路给她。
顾澄野拉着自己的行李上楼。她的宿舍在四楼,不算太高的楼层,只是没有电梯,带着行李箱上去会很累。
好在顾澄野也不是什么力气小比较柔弱的姑娘,把行李箱扛起来了就直奔四楼,累了的话就停下来休息一下继续走。
首都大学的宿舍标配就是四人间。顾澄野是第一个到的,就找了个离门比较远的床位。
她坐在床上休息,好一会儿呼吸才渐渐平缓。
心跳还是跳的很快,扑通扑通的。
顾澄野拿出手机给瞿唐发了个“我到了”的消息。
瞿唐马上就打了个电话过来,顾澄野接通了。
“快让我看看首都大学的宿舍到底长什么样儿!”瞿唐甚至连“喂”都懒得说,激动地喊。
“哎,就那个样子啦。不过我们是四人间。”
“我们这儿六人间呢。我跟你讲,我刚才过来的时候,我宿舍一女生衣服乱扔了一床跟叙利亚战场一样,也不收拾。就知道坐在那儿跟男朋友打电话,袜子都飞我这儿来了。真是受不了。我下学期就搬出去一个人住……”瞿唐开始跟顾澄野发牢骚。
顾澄野哭笑不得。出来上大学,很多事情都得容忍一点。
她随便和瞿唐扯了几句有的没的,瞿唐说自己还要忙着整理东西,就先挂了电话。
顾澄野一下子变得无聊了很多。因为加州时差,她很少能和余争一起聊天。现在自然也不行,那儿还是黑夜。
一股无力感席卷而来,顾澄野对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发呆。
本来被她虚掩着的宿舍门被人推开,两个女生一前一后走进来,嘴里还聊着首都哪里的美食最多,讨论的很是激烈。
顾澄野下意识回头,发现前面一个女生刚才那个在宿舍楼下挡住她路的人。
“啊,好巧!”女生一看就是自来熟。
顾澄野朝她点了点头。
女生走到她前面去来了个自我介绍:“我叫杨楚悦,你咧。”
“顾澄野,喊阿野就行。”顾澄野也这么说。
另外一个女生性格和杨楚悦完全就是反着来的,她只是扔下一句:“张希仁。”
“最后那个字是哪个字啊?”
“野心的野。”顾澄野说。
杨楚悦眼睛亮了一下,说:“好酷的名字!人也长的好漂亮,我刚才在下面的时候就觉得,哇,你简直就跟天仙下凡了一样。我哥都看直眼啦!”
“你哥?”顾澄野想了一下,刚才确实是有个男生在和杨楚悦聊天,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还以为那是你对象呢。”
“辖,我眼光好着呢。而且,我可是无爱主义至上!女人要想活得好,看见男人就得跑。”杨楚悦一脸认真地说。
可偏偏就是这幅样子,成功把顾澄野逗笑了。“说得好!”她呱唧呱唧开始给杨楚悦鼓掌。
就连看着就冷淡的张希仁都笑了一下。活宝果然很受大家的欢迎。
她们三个对床位都不是很挑,杨楚悦占了顾澄野对面那个床位,张希仁在顾澄野旁边。
剩下了一个床位,第四个人迟迟没有来。
快要到傍晚了。
顾澄野把自己的东西都整理得差不多了。杨楚悦凑过来:“阿野,饿不饿,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啊。首都大学食堂可是远近闻名。”
顾澄野点头:“好。”
她刚站起身来,杨楚悦眼尖看见了她摆在书桌方便的那个红色笔记本,说:“那个本子看起来好高级啊,能不能把链接推给我啊?”
“我不知道这个本子是哪里买的。”顾澄野有些抱歉地说。那是余争给她手抄的《民法典》,是很久之前就买好了的本子。说不定现在也已经停产了。
“那可以给我看看吗?”
顾澄野把本子给她,说:“小心点。”
杨楚悦笑了一下,才想说:“不至于小心点吧,本子而已,翻一下也不至于弄坏。”可她翻开本子,那句“不至于……”才说出了三个字,就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这。”她就从后面开始往前翻了几页,整齐漂亮的黑色字迹排列整齐,一条一条的法条都罗列在上面,只需要抚摸一下纸上表面,就可以感受到写字时因为手的力度而留下的印记。
这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手抄本,绝非复印。
杨楚悦一下就知道为什么顾澄野要和她说小心了。要这是她的话,她要把这个红本子直接放进文物展品柜,用上最好的钢化玻璃和最好的锁,让大家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这是你手抄的吗?”她小心翼翼地捧着本子,又小心翼翼的说,谨慎地好像怕自己一口气就会把本子吹的四分五裂。
顾澄野摇头,缓缓接了一句:“我男朋友抄的。”
杨楚悦一下口水没咽下去,被呛住了。张希仁也过来看个热闹,说:“看起来是真爱啊。”
“那是。”顾澄野冲她们俩眨眨眼。
杨楚悦把本子关好又放了回去,伸手做投降状:“我收回我之前那句话。男人虽然大多数都是傻逼,但也有极品好男人,不巧的是,我一个都没有遇上。但是很巧的是,你给撞上了。”
“行了别扯皮了,去吃饭。我饿了。”张希仁一拍杨楚悦的脑袋。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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