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男的是初犯,药量很少。顾澄野第二天早上七点就醒了。
她真开眼,屋子里还是暗的。床垫软的她这辈子都想躺在这儿不愿意离开。
顾澄野这么想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对,一骨碌坐起来。
她昨天晚上不是还在和那个歹徒血战呢!现在怎么就出现在这儿了?难道……顾澄野的眼神往自己身上瞟,然后松了口气。
身上的衣服是只多不少,除了那件赛车服外套之外,她的衣服都老老实实地贴在自己身上。
她往旁边的床头柜上,发现了那张小纸条。
纸条里的字很好看,大气有力。和余争的字体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她的手机还在旁边,这才发现杨楚悦,张希仁还有小薇她们一晚上给她打了三四十通电话。
顾澄野在微信里给这三人都发了个表情包,好证明自己还活着,没出什么意外。
她没在这儿多呆,收拾收拾就带着房卡下去退房了。
前台的小姐记得她的脸,眼睛亮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掩饰了下去,说:“小姐,不考虑用一下早餐吗?”
“不用了,我着急回去。帮我把房退了。”
“好的小姐。”前台小姐开了张单子,递给顾澄野。
顾澄野接过一看,手一颤。总统套房,一晚上十五万元。真可谓是睡着睡着钱就没了。
她刚才走得急,还没来得及欣赏完十五万元一个晚上的总统套房真正是什么样的呢。
“要刷我的卡吗?”她问。
“不用的,钱从昨天晚上送您回来的那位先生卡里扣。”
顾澄野说:“哦……”
一晚上欠一位陌生人十五万远。想想顾澄野就笑不出来。
“可以问下那位先生是谁吗?”
前台小姐挂着职业微笑摇摇头说:“不行的小姐,这是保密信息,我们不能说。”
“好吧……”顾澄野说。她突然提起一袋衣服,是那件赛车服。
“这件衣服可以拜托你们带给他吗?”
前台小姐说:“先生说,秋天了,让你把那件衣服穿回去,不然你路上会着凉。以后有缘的话他再把衣服拿回来。”
顾澄野点点头,房也退了,她事情干完了,可以先走了。
盛启律所,张希仁办公位。
“顾澄野到底去哪儿了啊!”这是杨楚悦昨天晚上加上今天早上说的第几百遍。
张希仁的耳朵茧子都要被她说出来了。
她食指放在嘴唇中间做了个“嘘”的姿势,说:“停!”
杨楚悦马上就闭上了自己的嘴。
“阿野刚才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吗?人家现在好好的,就你老是往坏的想。”张希仁说。
杨楚悦思索了一下,又认真地说:“不行,万一这是歹徒发的呢!用来忽悠我们的小伎俩!这可恶的歹徒,让我抓到我势必让他血流整个盛启!”
张希仁一拍额头:“有的时候我尝尝思考一个问题。盛启把你招进来到底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我可是开所元帅!”杨楚悦可不乐意听这话。
两人打闹一半,门口的打卡机响起:“您好,律所合伙人。”
杨楚悦回头,顾澄野穿着件赛车服就进来,她还是昨天那身衣服没换,和所里其他穿正装的放在一起显得格格不入。
“姐,你这,这儿帅?”杨楚悦一脸呆滞。
“我等下要再回去一趟,把衣服换了。下午我有案子。”顾澄野把一个袋子放张希仁办公桌上,那是她从楼下带的蛋糕,买给杨楚悦和张希仁的。
“你这外套哪来的,这么帅。借我看看呗。”杨楚悦的注意力全放在那件外套上了。
顾澄野脱下来把衣服给她,嘱咐一句:“不是我的,别弄坏了。”
“真挺帅的,我也买一件没案子出去玩的时候穿穿。”杨楚悦举起来瞄了眼外套里面的logo,在心里默记了一下,把外套随意搭在张希仁工位的椅背上。
她在网络购物软件搜索了半天也没搜到官方店,盗版一堆,盗版里也没有这件赛车服。
“咋找不到呢?”杨楚悦纳闷了。
张希仁说:“你上度娘搜搜。”
杨楚悦点了搜索,看完一圈介绍回来沉默了半晌,张希仁问:“多少钱啊?不会已经下单了吧?”
“我倒也想,人家这个牌子主打的是私定啊!这件三十多万,还上过米兰秀场。你买不买,我问问能不能砍一刀?争取两件五十万。”杨楚悦把手机挥张希仁面前让她看清楚。
张希仁接过她手机去认真钻研,杨楚悦赶紧把那件外套从椅背上捡回来,把刚才有点褶皱的地方都抹平滑了。
顾澄野去了趟茶水间,端了杯果汁回来。
杨楚悦双手捧着衣服还回去,还嘱咐顾澄野:“不是你的,小心点,别弄坏了。”
顾澄野一脸疑惑地看了好几眼杨楚悦。律所的空调开的很足,吹的有点儿冷,她又把外套披上,跟杨楚悦说:“别搁这杵着了,干活去。”
“是——”杨楚悦应着。
顾澄野的新案子是一起遗产纠纷,下午约去茶馆听兄弟两家庭吵了一下午的架,越骂越激动,直接动手打起来,还是她和兄方律师两人生拉硬扯才把两人掰开。
最后,顾澄野和对方律师达成共识,今日不适合协商,再找时间面谈。
她带着资料走出茶馆的时候,头疼欲裂,揉了许久太阳穴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顾澄野在车上把遗嘱合同翻了好几遍,找到了几个有利的漏洞。
顾澄野的目的地定位是盛启。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写字楼前面一段路堵得没边,只剩下一点路了,她不想在车上浪费时间,干脆直接下车自己走回去。
头发长也有头发长的坏处,首都风大,顾澄野头发散着,总是被吹的到处乱飘,烦得要死。
顾澄野把额前乱飞的碎发往后撩,露出光洁的额头。
写字楼下有一只流浪狗在这儿飘荡,往常顾澄野来上班的时候都能看见的,她还经常买些狗零食来喂喂,今天却不见了踪影。
现在正好也是盛启下班的点,路上遇到很多同事跟她打招呼:“顾律师好。”
顾澄野笑着跟她们问候,问:“平时这儿的狗怎么今天不见了?”
“在写字楼楼下跟一个帅哥玩儿呢,羡慕那条狗了。”一个女生开玩笑说。
顾澄野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等她快要到楼下了,门口果然有个穿黑色卫衣的男生蹲在那儿逗着那条流浪狗。
男生摸一会儿了就站起来,小狗还摇着尾巴缠着他。
他弯着腰,揉了揉狗脑袋。
小狗突然冲着他身后的顾澄野兴奋地汪汪直叫。
顾澄野朝着小狗吹了声口哨。她每次都这样叫这只小狗,口哨声成为了一人一狗的固定暗号。
男生下意识回头。他带着的棒球帽,帽檐没有压的很低,能露出他那双漆黑的眸子。
顾澄野看得一愣,那双眼睛她太熟悉了,做梦都是那双眼。
“余争!”她喊了一声。
男生把帽檐压低了,遮住他那双眼,下半张脸就掩在口罩之中,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他没多做停留,大步离开门口。
顾澄野下意识就追了上去。写字楼旁边有条小商业街,下班期间人流量大。男生钻进了人群中,顾澄野跟着他往小商业街走,可是一眨眼之间,人就跟丢了。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她找不到那个穿黑色卫衣的男生,找不到那双熟悉的眼。
“问一下,你有看见一个穿黑色卫衣的男生走过去吗,带着棒球帽,个子高高的,还有口罩。”
“抱歉,没有。”
“这儿人这么多,谁注意得到啊?”
“没看见,要不你去问问别人?”
……
顾澄野问了一圈下来,没有人给她想要的答案。
她蹲在小巷口,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像一只狼狈的小猫锁在角落。
那双眼实在太像余争了。
这是她六年以来最接近正确答案的一次线索,却又在这儿断了脉络。
顾澄野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了。
重型机车的轰鸣声从不远处传来,吸引了商业街大部分人的视线,包括顾澄野。
她站起身来跟随着他们的视线一起看过去,银白的机车只留下一个残影,宛如在地平线上飞跃的银鹰。
“那车是真的帅啊!”
“草,这车多少钱,我也要一辆。”
旁边几个年轻男生在旁边交头接耳。大家对这种酷炫的事物总是没有抵抗力。
顾澄野感觉眼睛有点儿酸,伸手揉了揉,又有点儿干涩,没有眼泪。
她捋好自己的衣服,往写字楼走。
齐律上午刚开完庭,此时正惬意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
张希仁小口小口啜着咖啡,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整理证据材料。
办公室的门被敲墙,“叩叩”两声清脆。
齐律还没来得及说“请进”二字,门已经被顾澄野推开了。
她开门见山,直接说:“齐律,帮我调一下写字楼楼下的监控。麻烦了。”
“出什么事情了?”张希仁放下笔,问。
“我一点儿私事,不方便说。”顾澄野只是这么解释。
话都这么说了,齐律也没再问下去。他点了点头,说:“要什么时候的?”
“我要今天下午从一点到刚才半个小时之前的。”
“行,我到时候发你邮箱。”齐律说。
齐律做事顾澄野放心,她说了声“谢谢”又走出办公室顺便把门带上了。
齐律和张希仁对视了一眼。
张希仁站起身来,把文件资料都整理好放文件袋里。
“我晚上有点事,你先回去,不用在这儿等我。”她跟齐律柔声说。
齐律“嗯”了一声。他们两个不需要有过多的交流,点到为止就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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