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到了。
顾澄野开着车找到了停车位把车停好。
两人一起下车,顾澄野才把车锁好,客户的电话就打过来。
“律师小姐,来了没啊!”
“在楼下了。”顾澄野说。
余争跟在顾澄野身后,他没有去听别人电话的习惯,除了那第一声律师小姐实在喊的太响亮,其他的他就什么都没听着了。
顾澄野领着他进了茶馆。服务员迎上来,顾澄野摆摆手说有人再等,那服务员方才走了。
她的客户订了二楼的位置,她领着余争上二楼的时候对他说:“你等下自己找个位置坐吧,点些东西,等下账单给我付钱?”
“我不能和你一起吗?”余争低头,对上她的眼。
他垂着眼,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顾澄野却从他的眼里读出了几分委屈来。
还没等顾澄野说话呢,他又说:“我就在旁边坐着不说话,不会妨碍到你们的。”就差说一句,别赶我走好吗?
她并不是怕余争妨碍到她,只是觉得他坐在那儿会尴尬罢了。但是既然余争自己都无所谓,那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两人上了二楼,顾澄野的客户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客户姓王,他要顾澄野喊她王哥。
王哥坐在靠窗的位置,旁边还有他的夫人在。
王夫人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顾澄野,朝她招了招手喊:“顾律师,这里。”
顾澄野朝他们走过去。
她和余争同时落座。
王哥和王夫人从来没见过余争,愣了一下,问:“这位是……”
顾澄野一时想不起来该怎么介绍余争。
余争说:“我是盛启刚招的实习律师,过来跟顾律师学习的,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王哥王嫂对律师这个职业都有莫名的崇拜感,听余争说自己是实习律师之后,马上就笑说:“原来是未来的大律师啊,真好真好。要跟着顾律师好好学啊!”
余争连连点头。
顾澄野扯了扯嘴角,她真是很佩服余争现在说话的本事了。
他们没在扯余争的事情,而是重回了正题,开始聊家产的事情。
余争就在旁边安静地听,他也不干自己的事情。
顾澄野把遗嘱上的漏洞给王哥分析了一通,逻辑清晰有条有理。连王哥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听明白了。
半个小时之后。
“佩服,实在佩服。”王哥双手抱拳。
顾澄野只是一笑:“分内之事。你们请我,我自然进我能力办到最好。”
“那律师,咱开庭吗?”王哥搓搓手问。
能私下调和好的当然还是私下调和最好,上法庭实在是麻烦。
顾澄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才是她最头痛的地方。王哥本人还好说话点,他的弟弟简直是油盐不进,说什么也得开庭碰一碰,把法院当成过家家的地儿。
“这件事情我的建议是最好私下解决,不要占用公共资源。但是问题出在你弟弟那一方,得看他怎么想。”
王哥沉吟了一会儿,点点头。
他们今天就谈到这儿了,四个人站起来。
王哥这人颇有意思,还很客套地去握顾澄野的手,跟国家领导人会晤一样。
他还很郑重地跟余争握了握手,问他:“今天听了觉得怎么样?”
“觉得很厉害。顾律师的能力我们盛启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能跟她一起学习实在是我的荣幸。”余争说。
顾澄野差点当场翻个白眼。她自己也才工作了两年,况且这两年时间里读研还占了她不少的时间。她虽然在盛启是律所合伙人,但是资历可以算是整个律所里很浅的了。
王哥家里还有事,走得早。
余争把自己杯子里最后一口绿茶喝完,把杯子放回去,和顾澄野说:“走吧。”
回去照样是顾澄野开车。
余争倒是想替顾澄野开,但是他的驾照是国外的,国内不能用。
车开半途,顾澄野问:“要我送你回去吗?”
“回哪儿?”余争说。
“当然是你家。”她睨了眼余争,觉得他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他说:“我住酒店,你先回写字楼。我车在那里。”
顾澄野回了句:“好。”
两人再没什么谈话。
车开进写字楼车库。车停下的那一刻因为惯性两人向前倾。
顾澄野靠回椅背上。
余争解了安全带,手握在车门把上。他要出去的,不过走之前还有一些话想说。
“阿野。”他叫她名字。
顾澄野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还有机会吗?”他问。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顾澄野皱了皱眉。
“你说,我还有机会追回你吗?”余争这次把问题说清楚了。
顾澄野笑了一下,她摩挲着自己白皙的左手手腕,上面空空的。
余争盯着她的手腕看。那儿以前一直都带着他送的那条长命锁手绳,就是之前在夜尚的时候,他还看见她带着。
现在已经被卸下来了。
他心一揪,生疼。在那一瞬间感觉空落落的。
“我现在单身。”顾澄野说。
余争“啊?”了一声。
顾澄野歪过头来,朝他眨眨眼:“余先生不懂我的意思吗?我是说,我现在,单身,可撩。”
他松了口气,说:“感谢顾小姐给了我这个机会。”
“我可没说只给你一个人。”她笑嘻嘻地说,丝毫没有刚才在茶馆的正经样。
“没事。我很会把握机会。”余争说。他还有要事,不在这儿多做停留。
余争下了车,顾澄野在后视镜里注视着他离开之后她长松一口气,身子宛如没骨头一样,软在驾驶座上没走。
她的手插着外套的口袋,指尖触着那颗小银铃,冰冷的金属珠被她的体温捂热。
顾澄野盯着挡风玻璃外,对面的车。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里面。
车库里响起机车的轰鸣声,咻一下消失。
顾澄野在车库里,没再见到余争。
她推开门下车,把车锁好了,双手插着口袋慢慢悠悠从停车场的电梯上楼。
她的手指摸索着口袋里那颗小铃铛,却没有带起来。
“时候还没到。”顾澄野想。
她一直爱余争,六年从始至终从没有变过。在她心里,她就是那样想的,她和余争依然和以前那样,甚至分来之后再见面,感情应该得到升华。
但是,她也不是那种很好脾气的人,总得让余争吃点儿苦头,他才懂得珍惜。
顾澄野哼着小曲儿走进盛启,齐律难得没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出现在了茶水间里。
他在泡茶,顾澄野觉得口有点儿渴,打算过去给自己倒杯水。
“齐律最近难得给自己放假啊。”顾澄野说。
齐律抿了一小口茶,又把杯子放回桌面上。他苦笑着:“没呢,案子多得要命。不过今天本来是有和企业的合作要谈,他们的boss本来要亲自来跟我谈的,结果我等到几分钟前,他们跟我发消息说今天有点事,之后会在找时间谈。”
“这不就是放鸽子嘛!齐律,以你的职业操守,这你能忍。”顾澄野一脸震惊地样子。
齐律深深地看了一眼顾澄野,说:“这次是个大头,不能忍也得忍。那可是恒安。”
再度听闻恒安一次。顾澄野竖起耳朵,问:“恒安,我以前听君和的罗律说恒安有自己的律所和律师团队来着。”
“是啊,但是恒安集团四年前换了个总裁,小伙子年轻气盛手段也强硬,花了三年时间来了一波集团大换血。他自己手下有个新的企业,我们这次要和他自己的企业合作。”
齐律解释地很清楚,顾澄野点点头,说:“听上去很靠谱的样子。”
“那是。所以鸽子放了就放了,到时间找时间另外谈。可不能让君和他们抢了这块肥肉。”齐律说:“谁能和钱过不去呢?”
唐湾大酒店,霓虹闪烁。
余争那辆银白机车停在了酒店大门旁的停车位上。
有人已经在门口等候他多时,看见余争过来马上就迎上去了。
他是余争在国外时的同学,叫德米罗,一个中文讲的很好的老米人,后来跟着余争来中国工作。
德米罗套了件看上去就很厚的外套,余争把头盔摘下来,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头盔闷得他难受。
“柏伊斯,我们不是约好了下午就见面吗,你怎么拖到这么晚。”德米罗说。
他倒是没有怪罪余争的意思,上去勾住了余争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儿。
余争说:“去找人,耽误了点时间。抱歉。”
“找谁?哪位漂亮姑娘?能有兄弟重要?”
德米罗和余争完全是相反的性格,他活泼跳脱,余争这人沉闷,不爱回答像这样有的没的的问题。但这次他破天荒的说:“去见一位故人。”一位他想念了足足六年的故人。
两人一起上楼,去德米罗的房间。
落地窗前的小餐桌,已经摆好了晚餐。
两人面对面而坐,余争方才骑车风大所以穿了件外套,现在在屋内了,穿着太捂了,热的难受。他便把外套脱下来,挂在了一边。
“最近有去健身啊?”德米罗盯着他健硕的肱二头肌啧啧夸赞。
余争点点头,他回国之后不像之前在国外那么忙碌了,锻炼的时间也就多了。
德米罗说:“车是刚换的吧?之前我看你骑的不是这辆。”
“没,国内暂时就这一辆。之前那几辆都在国外。”余争说。
德米罗也爱骑机车,但是没像余争那么疯就是了。
“米国那儿还是好一些,赛车方便。中国拧个车把我都害怕扰民。”德米罗吐槽一句。
余争笑笑:“我确实更爱加州的乡道。但是中国也不错,跑山比乡道刺激点。”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不知不觉天都黑透了。
德米罗突然又扯回了原来的话题:“话说,你到底去见了谁啊?”
余争思索了一下,缓缓说:“我去见我画里的女主角。”
“你上次说的那个……小玫瑰?”德米罗说。小玫瑰其实不是余争的原话,这是德米罗自己想的称呼。
余争点点头。他看了眼窗外,天色暗沉。
“我不多待,走了。你早点休息。”他抓起自己的外套。
德米罗跟着站起来,想送他下去,但是被余争拒绝了。
“不用麻烦,首都日夜温差大,晚上冷。”
德米罗想想,还是作罢,他说:“那你注意。”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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