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9
张海承额头冒着虚汗，虚弱地蜷缩在地上。见到我，条件反射地挺了挺胸膛，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他的手臂早就脱臼了，不自然地垂在身体的两侧，只能将下巴搁在地板上，配合着腰部力量，勉强将自己的躯体顶起来。
我实在看不过眼，就上前扶了他一把。
小楼不在，张海承没有拒绝我的帮助。他借力坐了起来，恭敬地向我点头致谢，随后又将背脊挺直，端正地倚靠在墙边，非常平静地看了我一眼。
仿佛，是在看此生的最后一眼。
然后，他便像再也没有遗憾了一样，缓缓地合上了双目。
“动手吧。”
……
张海承带血的嘴角噙着一丝极淡的笑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大义赴死。
我被他这副样子逗笑。心说，都到这个节骨眼了还有力气凹造型，看来小楼下手还是不够狠。
“好，那你忍着点。”
话音未落，我抬起他的双臂，从上到下依次按压过去。骨骼一阵咯咯作响之后，他脱臼的肩关节、肘关节及腕关节一一复位。
手臂是治好了，可张海承似乎没能反应过来。他像个木雕似地愣了一会，然后垂下眸子，神色晦暗不明地问道，“……你不杀我吗？”
这话听来好笑。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直视我的眼睛，压低声音反问道，“怎么，你很想死？”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清澈的眸子里瞬间蕴满了水汽，哑着嗓子说，“张以岚，银线蛊是我下的。”
“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计划失败了，张起灵会——”
“嘶！——”手一抖，张海承接下来的话语尽数淹没在衣料的撕裂声里。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这种不吉利的“如果”，实在没有听的必要。可就是眼下这情景不太好收场，撕裂的上衣，柔弱无力的张海承，啧！怎么感觉我在“欺负”他似的？转念一想，管他的，反正我撕都撕了，还有什么顾忌，干脆就将错就错，一撕到底。
张海承识趣地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认真地看着我将他的上衣扒下来撕成一堆布条。说起来，里间真是什么“废品”都有，于是我就地取材，断了桌脚，缠以布条，将他刚刚复位的双臂固定好。
“谢谢。”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而已。”我继续道，“胖爷煮姜茶去了，一会儿就会回来。这代表，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张家内阁向来深藏若虚，到我这一代，偏又撞上了最动荡的时局。族中长老将尚在襁褓的我秘密保护起来，由张盐城抚养长大，授以族中异术。按理说，外家的人不会知道我。可自从第一次见到张海承的那天开始，我就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孩子是认识我的。
不仅仅是身份，张海承的眼神告诉我，他甚至也清楚地知道我所能做到的一切。
我站起身来，正了正衣冠，将右拳放在心口，虔诚地对着他一鞠躬。
“张海承。接下来的事情，算我对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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