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91
水下无光，张起灵脱下外衣，往水里前后左右这么一拢，兜住了一大半的浮游生物。这件衣服的透光性还不错，蓝光汇聚，就做成了一个迷你型灯笼。泉底的景象这才清晰起来，原来那些晦暗不明，在水底沉寂着的，除了石块——还有累累白骨。
“岚岚……”
谁？！
我一个激灵，浑身戒备地朝着声源望过去。泉水里，几只幽蓝的浮游生物无辜地随着水波晃荡了两下，似乎在说刚刚的声音只是幻觉而已。
“岚岚，是你吗？”
……好家伙，不是幻觉。
生怕我听不清楚似的，这一次，它简直是声音嘹亮，吐字清晰，回响悠长，振聋发聩！至于其骇人程度么，若不是泡在水里，我可能就拔枪了。
族长似乎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他二话不说拽着我的手腕就是一个百米冲刺。不一会儿，我们已经来到了声源的面前。
“岚岚，真的是你！”
“我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够见到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每一天，我都在祈祷着与你相见。”
“岚岚……”
……
说话的——
居然是一个巴掌大的海螺。它看上去栩栩如生，很精致，很漂亮，与周遭破败不堪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是极为罕见的樱花粉，螺身纹路清晰，如果没有一直叨叨叨个不停的话，是让人很想把它拾回家去的类型。
不知道为什么，这只海螺好像认识我，但是我非常确定我没有交过任何海螺朋友。无视它喋喋不休的情感大戏，我将它拿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捣鼓，妄图从中看出一点端倪。
所以——
泉水里到底为什么会有海螺？and，海螺为什么会说话！难道里边藏着黑毛蛇？还是说，成精了，海螺精？不对，胖爷明明说过建国以后是不允许成精的。要么，这或许是一种新型的电子设备，类似于对讲机？
在我头脑风暴的时候，族长从我手里夺过那只沉浸在深情戏码里的海螺，啪唧一下捏碎了，碎了，了……
密集繁复的话语戛然而止，破碎的外壳从他指缝中滑落，掉进岩石间、白骨里。
我仰头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见他下巴一扬，指了个方向，然后拽着我又是一顿百米冲刺。
穿过水底漩涡后，眼前的景物变得越来越明亮。
波光粼粼之中，仿佛连同时空之门也一道扭曲变幻。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周遭的水光逐渐融成喜庆的红色，看着一块红绸轻轻地盖在头上……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回到了几十年前的百乐京大街。
像一位画家，在空白的宣纸上添画一般，茶馆、肉摊子、冲染坊……随着记忆的复苏一一涌现。我一袭华服端坐在一个长方形的红色“盒子”里，耳边奏响了喜乐，是唢呐的声音。
仿佛是一场醒不来、动不了的噩梦。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所有景物都出现在它们该在的地方，我才被重新赋予了行动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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