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权过了几秒，才意识到曲星辰是在问什么。
颜权是科班出身，对cp营业很不习惯，萧子澄觉得怪有意思，私下里很喜欢调戏他。一来二去，某些工作人员就传了些两人关系不一般的料。有人问起两人会解释下，但也不会特别去澄清。
没想到曲影帝空长着一张“关我屁事”的面瘫脸，内心居然这么八卦。
“只是营业关系，你不会是相信了那些营销号瞎编的吧”
颜权灿然一笑，像是在太阳下暴晒过的被褥般柔软。他知道自己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也善于用这个表情迅速拉进与人的距离。
然而曲星辰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毫无波澜，甚至让让人背后发凉。
“……实话？”
好恐怖！我是说错话了吗？
“我问你是不是实话？”曲星辰又重复一遍，尽管表情平静，但是深不见底的瞳仁下，却有种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颜权觉得自己胸口发紧，就像是站在了面试的讲台上，而曲星辰是他的考官。如果答案不满意，他可能直接拔枪把自己毙了。
他立刻改口：“虽说是cp营业，但我们关系确实很好，周末还经常一起约着打网球（虽然他总放我鸽子）！”
颜权不安地盯着桌面，过了片刻才悄悄瞄了眼曲星辰。好在这次，对方平缓的嘴角勾出了一点弧度。
曲星辰又显得不怎么关心了，用湿纸巾擦了擦葱白的手指，手背上浅浅的静脉却野性又性感。
“很少见，合作结束后，共演一般不会私下联系。”他说。
心情变好了？
颜权欲哭无泪，心说完全理解不了他在想什么，这家伙是外星人吗？总之，曲星辰意外的危险，最好不要惹到他。
其实圈子里一直有传言，说曲星辰虽然表面上清清冷冷，但偶尔会有乖张疯狂的一面，如今算是见识到了。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或许就是天才的怪癖吧？
随着气氛冷却下来，颜权摸了摸后颈。虽然被岔开了话题，但他还是对那张屏保非常在意。他吞咽一下，犹豫片刻，才尝试着问道：“我不是故意要看的，但你的……”
就在这时，陈导总算姗姗来迟。门被咣得推开，一个腆着肚子、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啊，星辰，堵车了。”
虽然道着歉，但是嬉皮笑脸的表情没有丁点歉意。更别说他的道歉对象都没有颜权，明显就是没有把这个新晋的流量明星放在眼里。
颜权尴尬地站着，眼看着陈导越过他，直接走向曲星辰。
“你之前不是不愿意演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哈哈哈哈，是不是上部剧，让你认识到你陈哥的能力了？张老头要知道你来我们这部戏，得气死喽。”
“剧本不错。”曲星辰只是淡淡地说，然后低头吹了吹茶，全程没有看陈导一眼。
曲星辰的冷漠让陈导有点语塞，为了让话题进行下去，颜权只好体贴地打圆场：“来的早不如来的巧，陈导，菜也刚上来，正好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吧。”
这下，陈导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他眯起眼睛，非常随意地上下打量颜权，问：“诺鹤娱乐最新捧得小子？”
“陈导好，我是颜权！”颜权笑呵呵地说，暖意把房间都照亮了。他脸蛋可爱却不女气，阳光健朗，一头乌黑的软毛，揉起来肯定舒服。
可惜这招对陈导完全没用，他眼里只有女明星的黑丝，男人则都是棒槌。
当然，曲星辰这样的天才除外。
“其实我是不想带你们这种新人的，没有基础。害，要不是你经纪人就差跪下来求我，卖你们老板一个面子……”
陈导自言自语地嘟囔着，丝毫不避讳颜权就在现场。他突然伸手，用力掐住颜权的下巴，颜权猝不及防，任由他掰着左右看了看。
然后他发出一声嗤笑，评价道：“脸倒是挺乖，确实，也就够了，还能要求啥呢是不？”
他没轻没重，松手的时候，颜权下巴都被捏出了指印，火辣辣的。
颜权的笑容僵在脸上。
忍。
这毕竟也是奖项拿到手软的导演，从三十岁入行就被誉为天赋流的，前段时间拍摄的剧更是播放量达到20亿。怎么才短短几分钟，就让颜权对这位前辈滤镜碎了一地。
就在这时，曲星辰突然把茶杯重重叩在桌子上，茶水泼出来少许，打断了陈导高高在上的评论。
“您来干什么的？”曲星辰抬眼说。
曲星辰突然出言不逊，把颜权吓了一跳。本以为陈导会暴跳如雷，没想到他短暂的怔忪后，反倒气焰弱下来，毫不介意地挥挥手：“也是，也是，时间不早了，先吃饭吧。”
服务生将盘子端上来，不一会摆满了桌。江浙菜份量不大，但胜在精致。
东坡肉肥瘦相间，晶莹剔透；西湖醋鱼裹着甜而不腻的酱汁；荷叶粉蒸肉口感绵密软糯、龙井虾仁清淡却极其鲜美……陈导一边吃着菜，一边喝着酒，总算聊起了《失语症》的构想。
聊到演戏，曲星辰表情柔和了许多，眼睛深处亮晶晶的。看着这样的他，颜权内心涌上一股莫名的满足感。陈导也仿佛去了油，一副严谨认真的模样。他的镜片闪着光，说的话居然相当有水平，给了颜权许多启发。
再加上颜权说话情商高，陈导也慢慢接受了他。就这样，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可惜的是，这场饭局的和谐没有维持到最后。陈导喝太多酒满脸通红，脑子也逐渐不清不楚了，居然开始胡言乱语起自己怎么勾搭女演员的风流韵事。
虽说没有实质发生关系，但他言语和肢体上的性骚扰可是没少干。刘导是风头无两的大导演，女演员怎么敢反抗得太激烈？大多只能躲开，被摸了两把臀部也只能自认倒霉。
“啧啧啧，那双腿是真的长，穿着黑丝又细又好摸，我……”
颜权听得要吐了，脸上是乖巧的笑，其实握着筷子的手都在抖。尤其是配上刘导说这话时，臃肿的脸上一副色眯眯的样子，简直一句龌龊都不够骂的。
颜权看向曲星辰，人家却不为所动，就像是把刘导当了空气。他夹起一粒豌豆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咽下后，又继续耐心寻找第二粒。
真是高岭之花不染尘啊。颜权无奈的想。
“其实嘛，这也没什么，权色交易，天经地义，小颜你最懂了。”
突然被点到名字，颜权愣住，曲星辰也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向这边。
这人想说什么？
但凡刘导稍微有点意识，这时候也知道要悬崖勒马，毕竟有些话可是红线，绝对不能触碰。
然而酒精扰乱了人的理智，他肆无忌惮地说：“当初那个谁想睡你，多好的生意啊，你非让人家丢面子，得，不是反手让你凉到现在吗？那几年他可没少背后骂你，说你不懂事，不识趣，这个圈子里活该糊一辈子。”
曲星辰第一次知道这种事，面色微沉。颜权被封杀不是秘密，但原因从来没有透露过，没想到是因为那方面的。而颜权一言不发，额角的青筋微微鼓起，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挂钟的滴答滴答声一直就在那，此刻却显得格外突兀。
“您在说什么？”辛辣的怒气直冲上头顶，脑袋里杂音太多，近乎于无声。颜权捏着杯子，牙齿被咬的咯吱作响。
“现在总算想开了？听说是跟上面的睡了？”
“我没有。”
颜权觉得自己的声音冰冷得陌生。
“得了吧，你都被业内‘封杀’的人了，这个爆火的机会能留给你？还是和萧家小少爷搭戏？也就骗骗粉丝……”
突然，一杯滚烫茶水泼到陈导脸上，封住了他的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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