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真逸还不知道自己引起了皇帝的警惕,这几天长公主被西京百姓骂到不肯出门,他终于可以出门逛街,每天开心得不得了。
西京不愧是大昭的都城,天南地北的货物都有,商业繁华无比。
宁真逸穿越过来四年多,养成了几个爱好,排第一的就是打扮弟弟妹妹。真琦远在柳怀州,真泽却近在眼前。
可怜的真泽遭了秧,天天被宁真逸抓去各大布行、银楼逛街,还时不时被迫按照宁真逸的要求,来回的换衣裳,或者盘起头发,替姐姐试首饰。真泽曾抗议道:“明明银楼有专门用来试首饰的假人,为什么要把发簪往我头上插!”
宁真逸理直气壮道:“假人哪能跟真人比?”然后对可怜的七岁儿童进行了武力镇压。
……
很快,镇国公府办喜事的日子到了。新娘出阁前,宁真逸毫不脸红地混进了闺房,说着“百年好合”给她添了妆,然后撤了。他要到镇国公府去喝喜酒来着。
走到花园里,却被一个小姑娘拦住了路。
女孩儿穿着鹅黄色的衣裙,头上带着迎春花样式的绒花,看起来简直快要比玉骨还朴素了!她粉颈低垂,杏目含春,娇羞行礼道:“语慧见过表哥。”
宁真逸整个人都不好了。据老大给他列的名单,这位自称语慧的姑娘应该是三姑娘。三姑娘是三房庶女,今年十五。
三房的夫人是商户女,三爷却是个风雅之人。年轻的时候三夫人极为貌美,三爷偶然在街上遇到她,惊为天人,回家就闹着要娶她为妻。定国公府被三爷闹得天翻地覆,最后老定国公捏着鼻子给三夫人娘家下了聘,结果人娶回来才发现性格不合。成婚不过一个月,三爷房里就添了妾室……
总之,三夫人对房中庶出子女非常恶劣。由她负责管理的庶子庶女们自然也过得不好。
卓三姑娘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嫁出去!哪怕是嫁到一个门第差一些的人家,也比继续在太太手底下熬着来得好!
然而对于宁真逸来说,他对三姑娘既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他也不愿意做谁脱离苦海的跳板。他还在期待自己的男朋友穿过来呢!
所以宁真逸对卓三姑娘行了一个平辈礼,赶紧找借口溜了。
真是的,他只是来给老板和老大送贺礼的啊,为什么会摊上这么多破事啊!
定国公府到镇国公府的距离并不远,骑着马十几分钟就到了。
婚礼很隆重,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来了。宁真逸坐在女方亲属那一桌,围观婚礼。等司仪喊了:“礼成——”宁真逸就溜了。
他现在是男子,又不能去新房看老大,不赶紧溜,等会儿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那些人家又要凑过来了!
镇国公府办完喜事,宁真逸没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了。关键是,再过半个多月,柳怀书院要开学了!再不走要迟到了!现在就收拾行礼,明天就走!
就在宁真逸收拾行李的时候,他房里忽然多了个人。
那人是从窗口进屋的,进屋后,站在窗边对宁真逸抱拳道:“宁公子,我家主子让你赶到镇国公府。”
宁真逸有些惊讶,现在?这个点?说好的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更漏:戌时二刻,下午七点半。什么鬼?六点礼成,还要敬一轮宾客,差不多要七点,殷华清才能进洞房。进了洞房还有一大堆仪式呢,结果七点半殷华清就完事了吗?他是不是不行啊?
就在宁真逸即将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来人补充了一句:“主子收到信,二姑娘在在逛南风馆的时候,跟另外一位纨绔小姐争男人,不小心掉进河里了!”
!!???
“谁!?殷二姑娘?”宁真逸差点跳起来,他不死心地确认道:“你是说?殷二姑娘在南风馆跟人争小倌,然后被人推下河了?”
那人用充满疑惑的表情和口吻道:“是的,主子收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派小的过来通知您,并且让小的带您到镇国公府去。”显然他不明白:镇国公府的小姐出事,为什么主子要喊个外人来围观。不过主子办事自有主子的道理,轮不到他们这些做属下的置喙,他们只要做事,就可以了。
宁真逸把手中的衣服往床上一丢,道:“带路。”
……
宁真逸重新来到镇国公府的时候,府中鲜红的装饰尚未被撤下,只是宾客都离开了,显然是因为镇国公府收到了二姑娘出事的消息,提前送走了来宾。
不过这种事情瞒不了多久的,南风馆那种地方,什么样的客人都有,二姑娘当众掉下河,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只怕没等天亮,该知道的人家就都知道了。
宁真逸被引到二姑娘的居所,里面乱糟糟一大群人。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挤在一起的人估计都看不清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宁真逸挤到吃瓜人群最前方,却见殷华清的母亲沈夫人沉着脸出来:“都围在这里做什么!你们都没事做了吗?全都给我散了!”
围观人群顿时作鸟兽散,只留下宁真逸孤零零站在那里。
沈夫人秀美倒竖,正准备斥责他,殷华清及时出现,对宁真逸道:“你来了?进来吧。”
沈夫人:???
于是宁真逸混进了殷二小姐的内室,并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房间还算宽敞,只是此时挤了一大帮人,把屋子塞得满满当当。
那边太师椅上,有一对老年夫妇,男的闭着眼,一脸头痛地揉着自己的额头,女的双手拄着她的拐杖,嘴里直念冤孽。宁真逸猜测,他们应该是镇国公夫妇。
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的不耐烦,看起来很想直接走人,这位应该是镇国公世子。沈夫人面无表情地坐在中年男子旁边,两眼放空。
还有一个中年美妇,穿着紫红紫红的衣裙,拎着水红色的帕子,坐在二姑娘床前,边哭边念:“我的儿,你怎么想不开跟那些人混在一起!她们可都是嫁了人的,你一个未婚姑娘,出了这样的事,将来可怎么嫁人!”看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尤姨娘了。
殷二姑娘还没醒,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人换过了,包着头发裹在被窝里,苍白的脸上眉头微皱。
但美人就是美人,再狼狈的形容,也掩盖不住她的艳光四射。
整个屋子安安静静的,只有尤姨娘低泣的声音。另外镇国公夫妇,还有镇国公世子夫妇,看起来都已经很不耐烦了。
屋里气氛几乎凝滞。
忽然,镇国公的一句:“清儿,你怎么也在这?别管这个孽障了,忙你自己的去。”和尤姨娘的“醒了醒了,我儿醒了!”重叠在一起。于是大家都围到了床前。
宁真逸也悄悄往那个方向伸脖子。
却听到床上传来一句莺啼燕啭般的娇呼:“握c!这是什么地方!握c!我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那位艳光四射的美人噌的一下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摸了自己的脸,又瞪着自己的手:“什么鬼!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美人哭丧着脸,握住自己的脖颈:“这么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说着就要下床找镜子。
好了,殷二姑娘被穿无疑了,只是上身的是谁还有待商榷。
宁真逸看着“殷二姑娘”下了床,在看见殷华清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小声问道:“老大?”
殷华清早有心理准备了,这会儿特别淡定地回答:“什么老大?叫大哥。”
“殷二姑娘”似乎十分委屈,小声喊了句:“大哥。”然后扁了扁嘴。
别说,美人儿做这个动作,还挺让人怜爱的。
这个时候,屋里的其他人才终于反应过来,镇国公见孙女没事了,站起来就走,镇国公世子见老爹走了,也跟着走人。
尤姨娘还在哭:“出了这样的事,雪儿以后怎么见人?”
镇国公夫人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闭嘴!当初就应该把雪儿送到老大媳妇那里去教养!起码不会教出这么个尚未成婚就敢跑去玩男人的蠢东西!哭哭哭!你还好意思哭!今日她大哥成亲,她不在家中帮忙倒也罢了!竟然还敢跑去南风馆!那种地方是正经姑娘会去的地方吗!啊!?去了也就算了,还要闹出这么大的事!如今怕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我殷氏满门的脸面全都被这个蠢货丢光了!”
沈夫人全程垂着头在旁边听着,仿佛自己不存在一般。尤姨娘拿她的粉帕子沾眼泪,嘤嘤嘤道:“姑母,你要救救雪儿呀!雪儿如今遇上这样的事,哪里还有正经人家敢娶她?”
而话题的中心,“雪儿”本人,已经呆滞成一座灰暗开裂的雕塑。
殷华清不忍心自家兄弟刚穿过来,不但要面对变性和身败名裂双重打击,还要被长辈围攻,开口打了个圆场:“奶奶,事已至此,再如何责怪二妹妹也没什么用了。我瞧二妹好像很累的样子,不如让二妹妹好好睡一觉,明日再做打算吧?”
镇国公夫人叹气:“罢了,让她好好休息吧。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了,我镇国公府又不是养不起闺女,实在不行,给她招赘算了。”说着就往外走。
她终究还是心疼孙女,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替她想了好几种“以后”了,
尤姨娘又开始嘤嘤嘤:“姑母,我想陪陪雪儿。”
镇国公夫人一声爆喝:“你给我走!少赖在这里!没得教坏了我的孙女!”
尤姨娘瞬间怂了,老老实实跟着镇国公夫人走了。
世子夫人懒得理这些事,还想拉着殷华清一起走。不过殷华清说要教育教育妹妹,世子夫人也就随他去了。这个儿子从小就有主意,她也管不了。于是她留下一句:“好吧,那你早些处理完,早些回屋。然儿还在房里等你呢。”说完也不等殷华清答复,就果断走了。
终于清场了,宁真逸从藏身之处走出来,过去给了自家饱受打击的男票一个抱抱,被男票一脸惊慌地推开:“你谁啊!我不搞基!你走开!”
殷华清凑到“雪儿”面前,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道:“兄弟,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宁真逸走过去啪啪两下,把殷华清的手从男票肩上打下去。于是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番,殷华清看懂了宁真逸“不许乱碰”的眼神,老老实实把手收了回去。算了,不要跟他计较,这厮虽然已经是男身,芯子却是个女人。跟他计较……万一他找自家媳妇告状咋办?
最后大家各自坐下,由殷华清给惨遭变性的凌若毅讲解现状。
男票在那里惊呼连连:“什么?穿越平行时空?什么?我和雪雪穿反了?什么?原主是镇国公府二小姐?跟别人抢小倌的时候掉进河里!?”
咳,这样的打击,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让她崩溃一会儿好了。
宁真逸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等着男票消化她的负面情绪。结果男票调整自己的速度比宁真逸以为的快多了:“老大你刚才说,大昭对女子十分严苛,为何还有女客上南风馆这种事情?”
殷华清摊摊手道:“特权阶级,你懂的。不过上南风馆的多半是已婚又丧偶、和离的妇人,像你这样的未婚姑娘,确实是第一次见。”
男票抱头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来了一句:“宁映雪,你的身体应该是我的,所以你欠我对不对?”
宁真逸警惕道:“又不是我自己想要穿错的,说不定是穿越大神看你过分美貌,所以弄错了呢?这个锅我不背啊!”
男票耍赖道:“我不管,你得对我负责!你得娶我!”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