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学校就是个小社会,那么这个大厂,无疑也是个社会了。丁点儿事情在厂里都会如燎原之火,分分钟人尽皆知。厂里规定所有业务员和跟单员的电话号码必须在第二道门卫处留档,便于24小时联系他们关于生产,发货所引起的任何问题。
一进厂,叶佳宁和周慧的手机号码便记录在册,而门卫处的保安,除了他们科长是个严肃的头儿外,底下人都是狗腿加八卦的代名词,电话号码在保安处毫无隐私可言。而外贸部在厂里也是个微妙的存在,一来外销订单与日俱增,二来大小领导对这个特聘来的高材生外贸部经理都笑脸相迎,没有一句重话,没人敢随意招惹外贸部。这也是叶佳宁在化验室不受排挤的部分原因。
叶佳宁离开灯饰厂后换了手机号码,想有个新开始。只有小猫知道她的新手机号码,小猫偶尔会打电话或发信息来。离开那儿四个多月了,叶佳宁也许是压根或是故意不去想起那糟心的情史,觉得人应该向前看。一天,她突然接到一个不速之客的电话\"喂,是叶佳宁吗\"对方谨慎地询问。开玩笑,专门练过英语听力的人,记忆力也还行的佳人能听不出是谁的声音,那就不是学霸了好吗\"嗯,是我\"叶佳宁沉着得应了声。
\"你知道我是谁吗\"对方穷追不舍得问。才几个月不见,过去的事仿佛成了陈年往事,连对方的声音也变得陌生而听上去在心里已掀不起任何水花了。爱情是什么,爱情是只小狐狸,贼精明易逃窜,如果你不能提供它所需要的名为:信任,欣赏,依赖和包容的养分和食物的话,对不起,它就溜走了。
在和章学永的关系里,相互吸引是有的,但也是浅表的,他们不是灵魂伴侣,相互还不够熟悉和了解,还有太多的不同。所以在一起时,叶佳宁真心付出,分开了便也分开了,毫无留恋,因为潜意识里她知道这不是段完美恋情。
\"我从小猫那打听到你的消息。我挺想你的,我们能见个面吗\"对方恳求道。叶佳宁吃惊的同时也暗自思量,自己对他是否还有感觉,可以见最后一次,验证一下。\"好吧!\"女孩答应下来。\"过几天小猫生日,他邀请我们一起去他父母家吃饭,我们一起去好吗?\"章学永激动地再接再厉道。\"
\"好!\"佳人同意道。周末叶佳宁休息便和章学永约好在车站碰头再一起坐车去小猫家,小猫家在城市的另一个头,挺远的。章学永没怎么变,老远见着人,就笑成了太阳花,而他的小太阳表情一般,没有他预料中的兴奋。\"你穿的是工作服吗\"章学永打量后问人,\"怎么可能,这是冲锋衣。\"叶佳宁那天穿了件烟灰色的冲锋衣,显得比较严肃正经,乍看起来,说是工装也不为过。
可此时的佳人听到对方一见面就说了这样一句不讨喜的话,顿时脸色又黑了两分。两人坐在汽车上,几乎没说什么话,一则车上人多,二则佳人有点不爽,而章学永完全因为见面而高兴得冲昏了头脑,自娱自乐得很,就差淌口水了。\"难道他真的很想自己\"佳人默默得踌躇。后来佳人才知道,章学永和徐丽因为各种原因没能结婚还是以分手结尾,有了最终的说法后,章学永当然心无旁骛地只想把叶佳宁找回来。可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人走茶凉啊。
小猫全家都很热情,好酒好肉全端上大圆桌,他父母只负责烧饭和筹备,干了两杯酒打过招呼后就主动退场了,说他们在年轻人不自在。寿星为大,只要小猫开心,他们就开心了。小猫和他女友都尽了地主之谊,亲切周到。
老样子,佳人和章学永都喝了啤酒,但这次叶佳宁只喝了几杯,不想多喝。四人在桌上畅谈了一下灯饰厂的近况,佳人也简述了自己的新工作,隔行如隔山,他们估计听得云里雾里的。晚上轮到安排住宿了,小猫一对情人都知道章学永的心思,也想撮合他们。
打算让他们单独一间卧室,而此时的叶佳宁并没有这种想法,她借机找了小猫女友,坚持和她睡一处。小猫女友无奈只能应下。夜里,俩女孩无话不谈,倒说了许多家长里短的闲话,隔壁男人们估计没这么畅谈。
次日清晨,再见到章学永时,只见他满眼血丝,脸色苍白,好似一夜未眠。看到佳人的一刹那,那委屈的表□□语还休。叶佳宁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对章学永早没有了在灯饰厂时的激情,她只想好聚好散,互道珍重而已。她拿了个大红苹果把玩着走向死死盯着自己的男人:\"来吃个苹果吧!\"聪明人绝口不提昨晚睡觉的事,因为一目了然。
\"你昨晚睡得好吗?\"章学永哀怨地问,\"还好啊!\"佳人肯定得回答。\"我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睡?你怕我?我会对你怎么样吗?\"他有点失控得说,可能满怀复合的心情而来,看到对方的冷淡和疏离,任何人心里都不会好受,可能算叶佳宁的错吗?感情中立场反复的不是她,既然分了,还强求对方和自己一样可能吗?如果男方和别的女人结成婚了呢?也让情人无尽等待?有这种公平吗?情分已尽,不必勉强,彼此还能留下最初的美好印象。
经过彻夜的琢磨,章学永已然知道自己和叶佳宁不可能复合了。他非常不舍,在告别的公交站台,叶佳宁目送他回厂时,在挤成沙丁鱼一样的车厢里,章学永知道这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他难得豁出去了,当着几十号陌生人的面,在车门关上前,他悲从中来大声喊道:\"你别生气了!我不会忘了你的!\"叶佳宁显然没想到,一向内敛,自制的人能以这种方式和她告别,该说什么呢,有缘无分吧!叶佳宁怅然回到了灯芯绒厂,她并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命里的桃花集中在此处无声绽放,一朵赛一朵!
自打来灯芯绒厂后,暗地里无数双好奇的眼睛在默默得打量着这个,有点清新脱俗的外贸部新人,因为之前辞职的外贸部旧人也是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不幸的是那时条件有限,她被安排和女工们住在一起,环境较差,那女孩后来还被车间里一个高个,有点痞气的男孩给睡了,那男的没有真心,只是玩玩儿,很快又和别的女人亲热,这个外贸部的女孩在分手半年后,终于不堪忍受提出了辞职,去上海投奔亲哥去了。
所以旧人已去,新人闪亮登场,好奇的目光里参杂着一些不怀好意的邪念,也有想尝尝鲜的,这些消息当然后来是无数厂里叶佳宁的探子们陆续讲给她听的。她和前任女孩的很大区别在于,那女孩高高在上的端着架子,很多实情不清楚,也没人主动透露给她,导致一朝被诱哄和欺骗,而叶佳宁有广大的群众基础,很多八卦不用打听,自有无数兄弟姐妹巴巴得说给她听。
在得知这些情况后,对于接二连三有不同的陌生短信发给她,求做朋友,求聊天的,她就一点也不奇怪了。柏经理把叶佳宁召回办公室后,她每天领了任务就会去厂房里做任务了,办各种杂事,穿梭在不同车间,也逐渐认识了许多工人,班长和主任。大小人物都要打交道。
在诸多骚扰者中,有三位比较执着,也很卖力,一个是贵州来的男孩,腼腆话少,他在涂料染色车间,那里规模不大,工人也不太多。每次叶佳宁去那个车间,贵州小伙都会上前打招呼,他发的消息叶佳宁从来不回。第二个是长车染色车间的染料工,他负责从仓库搬运染料,并倒入染
缸给大货染色,工友们叫他小凯,此人长得还算英俊,外地人。
第三个名叫程宇,是长车染色车间的技术员,负责开配方单和生产事宜,他中专学了染整专业竟然是叶佳宁的校友,此前两人根本不认识,程宇一米七八的身高,眼睛很亮,神采飞扬,论长相不会是单身的主。说起程宇,其实他是通过工友小凯的介绍才知道,了解起叶佳宁的。因为小凯对她感兴趣,他也有一点好奇吧,试探着想和佳人套套近乎,毕竟是校友嘛!
两人是同一届,程宇毕业后就来灯芯绒厂里实习工作了,如今是技术员身份,而叶佳宁那时还在灯饰厂里和葛英斗智斗勇。三人都定时定点和叶佳宁发消息,那时电话费不便宜,可短信费低廉,所以哪怕没有人收到回应,也还乐此不疲得坚持着发。
刚和章学永彻底结束不久,叶佳宁到了新单位,只想好好工作,尽早上手,对于感情的事顺其自然,没有特别想要或不要。柏经理是个情绪管理不太好的人,可能家庭环境优越,比较任性,高兴起来笑眯眯得和叶佳宁说话,心情不好就耷拉着死人脸,张嘴就会刺人,叶佳宁不到三个月,就领教了这位上司的多重人格。对待周慧,他就是一张扑克脸,因为周慧胆小,压根不敢惹经理半分。
对待叶佳宁,七岁的年龄差异仿佛隔空消失了,他喜怒表现的异常明显。叶佳宁从最初的忐忑,到很快适应,不计较也不放在心上,偶尔也会生气,在大半年后她甚至有时候开始顶嘴了,呵呵,这两人相处的模式更趋向于兄妹了,叶佳聪狠狠打了个喷嚏,好吧,他和她老妹就是互掐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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