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大地,学校门口不远处的树梢上传来知了的声音。
热……真热,哎呀妈……杨雪归疯狂地用自己从乡下带来的草帽扇着风。
他走过树下的阴凉处正准备坐下,当屁股刚一沾上那个台子,就像是他妈妈刚从炉子上撤下的铁锅,十分烫人。
他被烫得跳了起来,周围的家长见小孩模样,纷纷嗤笑,杨雪归不好意思地冲她们笑笑。
“小同学怎么没进去考试啊?”
“不是我考,我妹考。”
“哦……”这个家长上下打量了一下杨雪归,“你不上学了吗?”
“我开学上六年级。”
“快升初一了,不补习吗?”
“我补什么习?”
“考初中呀!”
“现在不是九年义务教育?”
这个家长一时语塞,转念又问,“你在哪里上的小学?”
“就这儿啊。”杨雪归肆无忌惮地回答,我才不要告诉你我六年级要重新念了,丢死个人!
这么想着的他怎能看到这个家长的狂风暴雨呢?
但是这位家长就不那么淡定了,这个学校的小学部升入附属中学初中部和第二初级中学的学生特别多,还有一些考虑离家远近而选择厂中的,不过厂中的升学率也还可以。
“那你平时都考多少分啊?”
杨雪归最烦别人问成绩了,巴不得离她远远的,回答了一句英数满分就糊弄过去跑走了。
“都写好了吗?那老师要读下一题了哦!”监考老师在教室说着。
教室里没有空调,风扇开启的风很少吹到杨静怡的座位,她的额头上已经冒汗了。
题目好难……杨静怡回头看看坐在远处的幼儿园同学,只见那几个小朋友都在安安静静的答题,又回头看看坐在自己后边的这个小男孩,他注意到杨静怡的动作,连忙捂上自己的字迹。
这时,只听见老师说,“有5个同学投沙包,如果老师发给每个人两个,但是还差一个没发,猜老师手上一共有多少个沙包?”
杨静怡正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着,正要往试卷上誊写答案,老师却又开始念下一题的题目——“同学们排队做操,从前数小明排第四个,从后面数小明排在第五个,请问这一队一共有多少人?”
5+4=9啊,杨静怡想着就抓紧时间写上了,又开始回忆上一题,这下连带着老师读的第四题的题目也错过了,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到第六题了。
完了完了,这两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还没开始做就翻页了,怎么办……
杨静怡的心一直悬着,直到数学后面的题稍稍能懂些才安定下来。
在老师熟练地将数学卷子收集起来,安排另一个监考老师去教务处送卷子,再拿语文试卷回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杨静怡感觉自己的心是要跳出来一样。
她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又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她无法躲避在哥哥身后,还不能立刻就背着小书包走人。
妈妈说一定要把自己会的题目全部答完等老师收完卷子说可以走了,才能背着包出门找哥哥。
“好了,小朋友们,安静下来。现在我们要进行语文考试了,请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等待老师分发试卷。”
扑通扑通扑通,杨静怡心跳的很快。
也不知道是不是外公在天有灵知道她害怕,去乞求老天爷不要再为难她了,后来的语文题目虽然很多都“苦涩难懂”,但也差不多都写出来了。
等杨静怡考完试,在老师的带领下走到了校门口等待所有宝宝们的家长来认领。
很久,杨静怡没有见到哥哥的身影,她胆战心惊地过了一上午,却在此时见不到哥哥瞬间崩溃,哭着喊着要回家。
“小闺女哭什么呢?来,哥哥带你回家。”
但是老师警惕地把杨静怡拦在身后,挺直腰板问这个留着板寸的男人:“不好意思,我们要等孩子的直系家属来接,请问你是孩子的什么人?”
“我是她哥哥的同学,她哥哥有事走了,打电话叫我来帮忙接的。”
小宝才6岁,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估计都快46了吧?“那你知道这个小朋友叫什么吗?”
“yangyang”这个人已经跟踪她和杨雪归好几天了,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他趁杨雪归走远就在学校门口等候。
“洋洋?是哪个yang?”
“就是洋洋啊。”
“是大名还是小名,我怎么听着这个名字像男孩子呢?”
“你管我们是不是男孩子呢?家里喜欢男孩想多生个男孩不行啊?”
老师还是不信,蹲下来问杨静怡,只见她说自己的小名就是羊羊,一般这种知道小朋友的小名的都是比较熟悉的人了,但杨静怡说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男人,老师还是不敢放人。
“那她的大名叫什么你知道吗?”
“……我只听她哥哥喊过她洋洋,不知道全名。”说着,他就要拉杨静怡的手准备走,杨雪归从远处跑回来给了这人一脚。
“你干什么!?”
“我要问你干什么?这小孩平白无故踹人,有没有教养?!你妈怎么教你的?”
“你才没教养!你全家都没教养!”
“嘿你这小孩,欠收拾是吧?”
“你妈就是叫你随便乱带走别人家小孩的,你就有教养!你有种!”
“这谁家小孩啊?带走带走,还不管管。”
他不想多惹是非,只想把这个小不点带走,大的已经记事了拐走会比较麻烦。
但是杨雪归看到在他和老师夹在中间的杨静怡满脸都是泪水,咬牙切齿地向这个男人发难,说什么也要把自家妹妹抢回来。
“老师,我是这位小朋友的亲哥哥,我叫杨雪归,小朋友叫杨静怡,小名的确是叫羊羊,因为是羊年出生的。”
老师看着杨雪归,心想这才是真的吧?
“什么羊年狗年的,我看你就是闲的!”说着这个男的就要伸出拳头要挥舞到杨雪归的脸上。
杨雪归知道自己力小个子矮,打不过,但他却也不甘示弱,早就准备好了棍子和砖头藏在身后等着出击。
可是他没办法两个一起用呀,还是被那个成年人挨了一拳,但即使这样,当他们近距离接触的时候,杨雪归直接举起手上的砖头要往那个男人头顶上砸。
砸过去以后男人蒙了一会儿,杨雪归又抄起刚刚拿掉了的棍子往他肚子上捅,杀伤力不大,就是有点疼。
在旁边凑热闹的家长几乎没有上去帮忙的,见那个男人头上冒了血也只是帮忙打120,没一个是上去劝架的。
杨雪归还是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啊!怎么忍心下得去手!男人拽着杨雪归的衣领一拳一拳的打下去。
因为身高的压制和力量的悬殊,杨雪归完全挣脱不开他的撕扯,只能一点一点的去扣、去掐他的手臂,但是越这样那个男人只会打的更狠。
“啊?我叫你能,还想冒充人贩子,这么小的小孩不学好以后怎么弄?”
什么!?你居然倒打一耙?
杨雪归一听就来气,可是他再抬不起手了,是杨静怡在旁边哭得撕心裂肺才让他硬生生地扛了二十分钟的揍。
这个成年男子也是没有拿刚才杨雪归拿着的砖头,他主要也是怕自己失手打死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因为是本校的学生,也有些老师认识他,当原来带六(3)班正准备去学校整理资料处理重新回一年级开始带的班主任认出了六班的杨雪归,才选择报了警把他们拦下来。
“严老师,你认识他们吗?”
“嗯,我以前带过他们班的课,苏老师跟我是一个办公室的,我打电话问问他吧!”
“好。”一直在保护杨静怡的这个老师又问,“那今天那个小丫头到底是谁家的?”
“应该是那个学生家的。”
“哦……这个学生也是真够能下死手的,直接给那男的头上来了一砖头,可吓死我了!”
“那个小孩怎么说呢?在学校的时候吊儿郎当的,心思很沉,听苏老师说他要重新再上一年六年级。”
“咋啦?准备冲击附属中学初中部?”
“不是,年纪不够咱学校小学生毕业时的年龄指标,再等等。”
“那行吧,今天谢谢严老师,我都快吓懵了。”
“没事,我等这俩孩子的家长来,顺便办点事儿。”
“行,那我先走了哈!”
严老师先给杨雪归之前的班主任打了电话,说有事一时半会到不了学校,把杨雪归家长的电话发给了严老师,叫他帮忙给家长打电话来接。
“老师,这大中午的,我妈肯定接不上电话。”
“怎么的?”
“我妈开饭店的。”
“哦,那我先带你上医院看看吧。”
“不用不用,严老师,我回家自己涂点碘伏和酒精就行了。”
“跟我走。”
“真不用,严老师。”
“听话,去查查看骨头有没有伤着。”
“我没钱看病……”
“你班主任给我转钱了,走吧。”严老师看杨雪归还在迟疑,只能摆出年级主任的架子了,“你是在学校门口出的事,我们校方有理由对你负责,别叨叨,走。”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
“龟哥,你刚刚去哪里了?”
杨雪归牵着杨静怡的手,踉踉跄跄着走着。
杨静怡看哥哥不说话,只是拉着她往回家的方向赶,她说,“哥哥,你是不是害怕?”
我不怕。
杨雪归没有出声。
“我也害怕,但是看哥哥那么厉害,我就不怕了。”
你没事就好。
杨雪归在心里默默想着。
“哥,你疼不?”
疼,疼死了,眼快要瞎了,胳膊被架的酸痛,你哥的老腰也快断了,但是杨雪归嘴上还是说不疼。
“可是你脸肿了。”
“这是哥叫他给我做的造型,不帅??”
“丑死了。”
死丫头……我这都是为了谁。
哥哥受了伤,妹妹人小腿短,兄妹俩就这么走着,很慢,很慢。
夕阳西下,难得一见的火烧云,很多人都停留下来注目这美丽的天空,仿佛那是一个遥远、朦胧的梦,杨雪归看到了妈妈。
身上的疼痛告诉他不是梦,真的是夏眠。
不知怎的,夏眠跑着赶来兄妹二人的方向好像那正好对着太阳下山时的黄昏,天空红得像着了火,红彤彤的一片。
杨雪归痴痴地看着,杨静怡晃荡着他的胳膊,当感受到身体的疼痛,他才反应过来。
“妈……”杨雪归害怕地低下头,他自知是做错了事,一字不吭,等待妈妈的教导。
可是夏眠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得他心虚,“妈?”
“回家吧。”
“您不打我、不骂我吗?”
“我为什么要训一个拼死保护妹妹的哥哥。”
杨雪归欣然一笑。
“可是你为啥不把那个打你的人留下了叫他付医药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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