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璟的推断没错,院子里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袁大树一身脏污的往自己居住的小屋走,路上恰好遇上院子里的二进管事,何劲。何劲远远就闻到一股屎臭味,待看见袁大树那沾了半边裤腿的黄色秽物,更是眉头一皱,捂住鼻子迅速避到一边。
“你怎么搞成这样?”
袁大树本来还笑嘻嘻的想要上去打个招呼,可看见何劲那毫不掩饰的嫌弃,顿时心里就不乐意了。是啊没错,他现在只是个马厩喂马的,比不上何劲这个二进管事。可他得了三爷的青睐啊,很快就要举荐给宋管事了,到时候宋管事一声令下,说不定一下就把他抬举成新的管事,到时候比何劲还要高上一头,他还拽什么拽!
大老粗袁大树已经把自己当成新任管事了,从旁边的草垛里拽出一根稻草,叼在嘴里,眼神邪睨何劲,痞痞的道:“我今儿遇见三爷了,他老人家可发话了,要给我加官进爵。”
袁大树明摆着是在显摆,可何劲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上面,只见他眼神一利,射向袁大树,“你遇见了谁?哪个三爷?”
袁大树还不知死活,依然洋洋得意:“这院落里的三爷可不就是那一个嘛,还有哪个三爷?”
袁大树话音未落,何劲脸色已然大变,骇然道:“你在哪儿遇见的?他长什么样?”
何劲脸色太过阴沉,乖张的袁大树也不住的收敛起张扬的尾巴,指着刚刚来的方向:“喏,就茅厕旁的那颗大槐树啊,三爷他穿戴了一身蓝色袍褂,还留着两撇小胡子”
“蠢货!你被人骗了!三爷昨夜刚刚离京,今儿又怎会在这儿出现?”何劲阴沉着脸唾了口傻愣愣的袁大树,大声招呼着周围的伙计,拿着家伙事儿,朝着袁大树刚刚指的方向追去。
被唾了一脸唾沫的袁大树楞在原地,还不敢相信,他刚刚遇见的是个骗子?
何劲领着一大帮的人,很快便追到齐璟刚刚脱衣的地方。从地上捡起齐璟脱下来的帽子衣衫,以及一缕黑色假胡子,这些证据都肯定了他的猜想,有外人乔装混进来了。
脸色愈发恐怖的何劲将那衣衫狠狠往地上一掷,咬牙切齿怒道:“马上封锁各个出口,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贼人给我捉到!”
“是!”几十个粗壮汉子声音震耳欲聋,下一刻向四处散开,追捕贼人。
当壮汉洪亮的声音传来贼人齐璟和盛燕耳中时,他们已经到了刚刚盛燕溜进来的那个小门门口。只是刚刚还开着的小门,不知何时竟在外面套了一把锁,齐璟和盛燕二人拽了几次,都没能打开。
眼见着耳边搜捕的嘈杂声越来越近,盛燕急了:“这可怎么办呀,他们都快追上来了。”
齐璟退后两步,往屋舍外面看了看,参天的大树枝丫,横七竖八的交错在墙壁上沿。
看着齐璟不慌不忙的模样,盛燕更急了,皱着一张小脸跑到他身边催促道:“他们都快追来了,你不想着怎么出去,还在这看什么看呀”
盛燕话音未落,就感到腰间一紧,下一秒,齐璟已经抱着她腾空而起。
这是盛燕除了坐飞机外的第一次飞翔,七八米的高度,不算很高,甚至都看不见云彩。但是却更像一只鸟儿了,轻盈自在。
看着旁边近在咫尺的齐璟冷峻侧颜,盛燕脑中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电影台词:“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抓紧了!”
齐璟没注意到盛燕的发呆,嘱咐一句,脚尖踩着一根伸进院落的柳树枝借力,往上继续一跳,跃上墙头,再踏着院外的枝干,几下轻点,翩然而下。
早在刚刚飞行颠簸的时候,怕死的盛燕就紧紧闭上眼,抓紧了齐璟的衣袍领口,等到落到地面时,还未放开。
齐璟立在原地,微一低头,就看见盛燕小脸皱成一团,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眼珠动了下,没吱声,但手指却轻轻按了按盛燕的松软小腰,然后悄悄收回了手。
盛燕在原地等了片刻,没再感觉到周围呼啸的风声与颠簸,这才试探性的睁开一只眼,看下四周,好家伙,已经安全落地了。
自然而然的抬头,然后盛燕就发现齐璟正一眼无波的望着自己,正静静攥着他领口的小手。
盛燕反射性的双手一松,然后双手按着齐璟的胸口狠狠一推,恶人先告状:“既然已经落地了,你干嘛不跟我说一声啊?”
齐璟站的太稳当,盛燕没推动他,反而因着这推力往后一踉跄,直接撞到了后面的人。
“哎呦呦,这谁这么缺德啊,把竹签插这儿!”
身后传来一阵埋怨,听声音有点熟悉。
盛燕转身,却看见一个完全不曾见过的灰褂小厮,正单脚跳着,双手抱着另一只躬起的脚,“哎呦哎呦”的痛苦嚎叫。
他刚刚被盛燕一撞,无意间踩中了一根柳树根旁的竹签,盛燕定了定睛看了看,确定了没错,那正是她进赌场前无意间插进去的那根糖葫芦钎子。
盛燕有些心虚,本能的往后面小碎步的退了两步。
一直盯着他们这边的齐璟,看见盛燕的小动作,若有所思。
齐璟:“行了,也没见血,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那灰色小厮不是其他人,正是不久前偷了盛燕首饰,又误打误撞被齐璟收入府中的小豆子。齐璟今儿带着小豆子来这儿,是因为收到消息,说是来自上饶的大批难民,之所有没在西京引起动荡,皆是因为有人暗中捉捕了那些难民,将他们藏匿了起来。
而藏匿的地点,正是西京城东的进宝赌场。
故而今日,齐璟装作赌客,带着上饶人小豆子,混进这赌场,一查究竟。
齐璟进去逛了一圈,无意间发现赌场后面小院花墙后藏有一角门,便留下小豆子继续在赌场内试探查询,自己则一人通过那角门进了旁边的院落,也阴差阳错的救下逃命的盛燕。
虽然洗净污垢,换了身新衣裳的小豆子,已和当初偷盗盛燕首饰时的流民模样大相径庭,但,一朝做贼十年心虚。之前盛燕又狠狠的追捕了他一番,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所以,在发现盛燕在场后,小豆子紧张的手心里不住的往外渗着汗,脚下也不由自主的往离盛燕远的地方移了移。
齐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小豆子抱拳俯身回话:“回主子,小人在赌场内部转了一圈,还特意用上饶当地话试探了几次,可里面却没有半个上饶人回话。”
“依小人看,他们”
齐璟:“他们怎么?”
小豆子咬咬牙:“他们不是被藏在别处,就是被杀了。”
小豆子是土生土长的上饶人,对于家乡同胞有着深厚的感情,他很艰难的说出了这个推测。
察觉到小豆子的难过,齐璟拿出袖中的折扇敲了敲手:“那倒未必。”
“西京治理虽称不上尽善尽美,但好歹算个都城,在西京默不作声的杀掉一两个人还有可能,但要是说大规模杀戮,还要做到不为人知,几无可能。”
“所以,”齐璟一锤定音,“他们一定是被藏起来了,而且还是藏在我们看不见的,更深的地方。”
小豆子听完齐璟的分析,心里好过了许多,擦擦泪:“主子分析的有理,是小人失态了。”
站在一旁,全程听完了这主仆二人对话的盛燕,恨不得切下自己的耳朵来,哎呀妈呀,她好像又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啦!
齐璟:“此处不宜久留,我们刚刚已经惊动了里面的人,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追查到这里,我们先撤吧。”
齐璟说完领着小豆子就要往巷子口走,走了两步,发觉盛燕没跟上来,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你不走,是想要留在这里被抓?”
盛燕刚刚才被袁大树那个大汉追的鸡飞狗跳,哪里会想再被抓回去,只是她既不想被抓,却也不想跟齐璟在一起。
若说那院子里的凶汉是一群狼,那齐璟就是一只虎,都是伤人的凶兽,她一个也不想与之为伍。
似乎是要印证齐璟的话,里面很快就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脚步声,很明显有人追过来了。盛燕来不及再多加犹豫,只能暂且与虎谋皮,跟上了齐璟的步伐。
时已近中午,齐璟并没有带他们回王府,而是去了城里的一家酒楼。好巧不巧的是,这家酒楼正是前不久盛沉夜带盛燕来吃过早点的。
齐璟领着二人直接上了顶楼,吩咐店小二一切照旧,齐璟拎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放在盛燕面前,然后慢条斯理的坐下来,看着对面的盛燕问道。
“姑娘,现在你能跟我说说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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