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燕再次醒来时,鼻尖闻到浓郁的饭香,耳边听见“叮叮咚咚”的声响,揉着发疼的脑袋撑起身子,转头,看见一个扎着两个冲天炮的小姑娘,正在一旁玩抓石子。

    小姑娘也听见声响转过了头,黑溜溜的大眼睛又圆又亮,跟她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惊。

    “啊!”小姑娘忽然尖叫,飞奔出去,“娘,娘,姐姐醒啦!”

    盛燕趁着她出去喊人的功夫,扭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简朴的农家小屋,里面放着几张半旧不新的桌椅板凳,旁边墙上挂着几张渔网斗笠。

    也许是个渔民的家?盛燕心想。

    门口错杂的脚步声越来越响,很快,一个身穿蓝色布衣的年轻妇女走了进来。她一手扶着大如簸箕的肚子,一手端着碗汤,笑嘻嘻地道。

    “姑娘醒啦,来,喝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盛燕看她怀了身孕,动作不便,立即伸手将那姜汤接了过来。

    “您是哪位?是您救了我吗?”

    双手捧着热乎乎的瓷碗,盛燕抬头问她。

    “我夫家姓姜,村里人都叫我姜嫂子,是我家当家的救了你,他早上出海,在村口的沙滩上正好遇见了你和你相公”

    “我相公?”姜嫂子的话让盛燕想起来了,她记得她昏迷前,可是跟齐璟在一起的。

    “就是那个跟我在一起的人吗?他在哪儿?”

    “大哥哥在我家隔壁的屋子里!”

    跟着母亲进屋的小姑娘,一直躲在母亲身后,突然伸出脑袋回话。

    姜嫂子揉揉女儿细软的头发,笑道,“是啊,我家床铺小,为了方便照顾,就把你们安排在两个屋子里了。”

    盛燕听到齐璟也被一起救了回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很快又问,“那他现在人呢?”

    姜嫂子楞了一下,想了想,道,“他——好像还没醒过来吧。”

    怎么会?齐璟救了自己,水性明显比自己要好,怎么会比自己还迟醒过来。

    盛燕心下不安,捏着瓷碗的手指白了白,抬头咬唇道,“我可以去看看他吗?”

    姜嫂子知道她是担心,很是和善地点点头,“当然可以。”

    小姑娘更是拍着胸脯自高奋勇,“我带你去!”

    盛燕心里担忧,也顾不上喝姜汤了,放下手里的瓷碗,跟着前面一跑一跳的小姑娘去了隔壁屋子。

    盛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齐璟躺在粗制廉价的木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蓝绸花被,脸色苍白,双目紧阖,若不是胸脯那儿还有点微弱的起伏,盛燕几乎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怎么会这样?”

    “可能是在水里待的久了,受了凉吧。”扶着肚子缓缓走过来的姜嫂子,一边扶住门框,一边开口,可话语中分明也是有些疑惑的。

    要是说是因为在水里浸泡的久了,那这姑娘分明也是跟这男子一起的,怎么没事?

    姜嫂子看看床上躺着面如白纸的男子,再看看神色如常的女子,眉间的不解越来越深。

    盛燕已经走到床前,一把握住齐璟的手,刺骨的冰冷扎的她心里一惊,这人怎么身上感觉半点儿人气都没有。

    一边拉着齐璟的手捧在掌心里呵气摩擦取暖,盛燕一边抬头问门口的人,“姜嫂子,您能帮忙请个大夫来嘛,我看他情况不太好。”

    “大夫,”姜嫂子迟楞了下,点点头,“嗳,好,我这就去请村东的何老,他会医治,平日里咱们村子里人有个头痛发热不舒服,都是他给看的。”

    姜嫂子说完这话,转身就要离开,可忽然“哎呦”一声,蹙眉弯腰紧紧扶住了门框。

    “娘,娘,您怎么啦?”

    小姑娘又惊又怕的扶住母亲,肉嘟嘟的小脸皱成一团,几乎都要哭了。盛燕也赶紧跑过去扶住人,担忧道,“您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脚有些抽筋。”姜嫂子缓了缓,轻轻捶了捶自己的右脚,朝小姑娘笑道,“贝壳,娘腿脚有些不舒服,你去村东头请何老行吗?”

    “就是那个腰间挂着酒葫芦的红鼻子老头?”

    小贝壳歪歪脑袋,问道。

    “瞎说,”姜嫂子嗔女儿一眼,“人家是大夫,你小时候不舒服,他老人家还给你治过病,不准这么没礼貌。”

    说完又从袖子里掏出几枚铜钱,递给女儿,“你帮娘亲去请何老先生,娘亲就把这钱给你,这样下回你跟你爹去镇上,就可以买糖人吃啦。”

    小贝壳一听糖人眼睛立即亮了,喜笑颜开地接过母亲手里的铜钱,转身就哒哒跑开了。

    “姑娘放心,贝壳从小在村子里长大,认得路,一会儿就能把大夫请来了。”

    姜嫂子拍拍盛燕的手,笑着安慰。

    人家怀着个大肚子,救了自己和齐璟不说,现在还要差遣乳臭未干的小女儿帮自己去请大夫,盛燕很是不好意思。

    “您别老是姑娘,姑娘的喊我,我我单名一个燕字,家里人都喊我阿燕,您也这么称呼我吧。”盛燕想了想,还是用了现实世界的本名。

    姜嫂子从善如流的笑道,“好,阿燕姑娘。”

    很久都没听见别人喊自己阿燕的盛燕莞尔一笑,搀扶着姜嫂子道,“姜嫂子,我扶您进去坐会儿吧。”

    姜嫂子点点头,在盛燕的搀扶下,慢慢的挪进了屋子。

    “您是这儿肿了吗?”

    将姜嫂子安排在一个靠椅上坐下,盛燕在她臃肿的双腿旁蹲下,试着捏了下她的右小腿。

    “哎呦”姜嫂子轻呼一声,然后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最近月份大了,腿总是发麻发酸。”

    “我给您捏捏吧,”盛燕想了想,五指轻柔的按摩着姜嫂子肿胀的小腿,“您这月份大了,四肢就容易水肿,平时要多注意休息,不能长期走路或者久站。”

    腿部酸软在盛燕的按摩下,逐渐减轻,姜嫂子看着盛燕低着头的乌黑发旋,柔柔一笑,“阿燕姑娘看起来年纪不大,没想到居然还懂这些女人家怀孕生产的事呀。”

    盛燕现实世界的母亲是个妇产科大夫,干了将近三十年的接生活儿,盛燕耳濡目染,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妇产科方面的知识。

    可是,她现在穿书到了这个世界,也不知道原来世界中的父母现在都怎样了。

    刚刚经历一场生死劫难,从火场水涡里爬出来,唯一同伴齐璟还躺在一边床上昏迷不醒,盛燕现在内心无比脆弱。

    吸了吸鼻子,她声音低低地道,“以前家里有亲人怀过孕,那些大夫就是这样嘱咐的。”

    女儿贝壳平日经常哭,姜嫂子对啜泣声格外敏感,一下子就听出盛燕情绪不高。她眉心一动,低头揉揉盛燕乌黑的发顶。

    “没事的,事情都会好的。”

    小贝壳请大夫请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听见小院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盛燕扶着姜嫂子刚走出屋子,就见一个红色小炮弹似的冲进了院子,后面紧紧跟着个跑两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的拄拐白发老头,边跑边喊。

    “小兔崽子,你等等,等等,把老子的酒葫芦还回来!”

    早就藏到母亲身后的小贝壳探出脑袋,朝老头吐吐舌头。

    “谁让你要睡觉不理我不跟我走哒!”

    “贝壳,不许没有礼貌!”姜嫂子将身后的女儿拽出来,看着她紧紧背在身后的双手哪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把何爷爷的酒葫芦拿出来!”

    她命令道。

    小贝壳努努嘴,不是很高兴的将藏在身后的破酒葫芦拿了出来。

    姜嫂子一把拽过酒葫芦,立即又换了幅笑脸朝那白发老头走了过去。

    “何伯伯不好意思,孩子太顽皮了,得罪您了。”

    何老头细长的眼睛一斜,接过姜嫂子递过来的酒葫芦,看一眼小贝壳,哼道,“小玩意儿就要小时候教好,要不然以后长大了,没法没天了!”

    姜嫂子连连点头应是。

    她笑脸相迎,态度甚好,终于换得何老头一个正眼相待。

    他上下打量姜嫂子一眼,最后视线定在她那圆滚滚的西瓜肚上,皱起了眉,“丫头说,要请我来看病,你要生了?”

    姜嫂子脸一红,扶着自己的大肚子挥挥手,“嗨,不是我要看病,要看病的人在里头呐!”

    说完就往旁边一让,示意何老头进屋。

    盛燕刚刚一直在旁边默默的观察这个何老,觉得这人面须白胖,酒糟鼻子,还浑身酒气,相比于大夫,更像是个不学无术的老酒鬼。只是刚刚从姜嫂子口里得知这是个偏僻的小渔村,全村上下只有这么一个赤脚大夫,也只得轻叹口气,暂时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

    盛燕跟着何老头进屋,心里却是打定主意,要是这老头治不好齐璟,那她一定立马想办法,去别的地方请大夫来给齐璟治病。

    “啧啧啧”

    坐在床边给齐璟把脉须臾,何老头便一边捋着胡子,一边啧嘴摇头道。

    “水积寒湿,收脏腑,储肝水,存肾器,上攻心火,下迫肚腹,病入膏肓咯!”

    盛燕一直在旁拧眉倾听,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她听不懂,可后面“病入膏肓”那四个字却是深深扎入了她的脑子。

    双腿一软,盛燕勉强倚靠着旁边的柜子稳定身形,咬牙瞪向何老头。

    “你瞎说什么?他不过是在水里泡了一夜,哪会儿那么严重,我一直都是跟他一起的,我也没事呀!”

    姜嫂子听了何老头的话,也是心里一咯噔,连连点头,“对呀何老,我家当家的早上在岸边遇见这姑娘和她相公时,他们是手牵手一起的,不可能一个好端端的,另一个却出了事啊,要不然您再好好看看?”

    何老头听了她们的话,吊着眉梢转头盯着盛燕看了半晌,忽然道,“姑娘若是不介意,不防让老头子给你也把把脉?”

    现在哪儿还顾得上什么男女大防,介不介意呀,盛燕想也不想的撸起袖子,伸出胳膊。

    她胳膊白嫩如玉,可何老头一个正眼都没看,双指搭上去,直接凝神探脉。

    片刻后,他收回手指,点点头,“这就是了!”

    “是什么?”盛燕遏制住狂跳不停的心跳,急不可耐的问道。

    “昨夜天气寒凉,江水中温度更甚,他一直在运功护住你的心脉,自己的心脉却是无暇顾及,导致寒气侵体,再加上他体质本弱,易病多害,双较齐下,自然经受不住咯!”

    盛燕不知道是那句“他一直在运功护住你的心脉,自己的心脉却是无暇顾及,导致寒气侵体”让她吃惊,还是那句“他体质本弱,易病多害”更让她意外!

    原来,昨夜齐璟在从火船上救下了自己后,还一直在运功为自己驱寒!

    盛燕手指蜷了蜷,心里颇不是滋味。

    “可,可是,他怎么可能会体质虚弱呢?还有,他武功一向很高的,不会运功一夜就伤成这样吧?”

    盛燕绞尽脑汁,尽可能地想出一些理由,反驳这个老头的胡话。

    何老头看她神情焦急,也没跟她计较,只挑了挑长长的眉须,“武功高超也不是用之不竭的,要是他之前就用了大量内力,之后再运功为你护住心脉一夜,自然会内力耗尽。”

    盛燕心里一咯噔,是了,齐璟昨夜在逃离火船之前,还跟一大批黑影人交了手。

    “至于他的体质嘛,”何老头哼笑道,“那就是个豆腐渣,我看呀,跟村里面在床上睡了三年的胡瘫子也差不多了。”

    胡瘫子是村里面胡家的儿子,自小体弱多病,三年前更是突发高热,吃了许多药后才救回了一条命,却双腿瘫痪,之后一直卧床不起。

    这话根本不是好话,姜嫂子听了担心的看向盛燕,却发现她双目失神看向前方,一副傻愣愣的模样。

    坏了,这人不是被吓傻了吧。

    “何伯伯,您就救救他吧,这两小口都挺不容易的,在江水里泡了一夜,才被冲到我们村子。”

    姜嫂子朝何老头哀求,小贝壳虽然听不大懂大人们的话,可看在场几人的表情,也知道情况不妙,哒哒走到和老头面前,拽起何老头破破烂烂的衣袖,奶声奶气的撒娇道,“何爷爷,您就快救救大哥哥吧!”

    这小鬼头一天到晚不是偷他的酒葫芦倒进江里,就是趁他睡觉偷偷给他胡子编辫子,这么奶声奶气的撒娇哀求倒还是头一次。

    何老头浑身打个冷颤,忽然好奇地问,“你娘说他是你爹捡回来的,跟你非亲非故,你干嘛非得要救他?”

    “因为他长得好看呀,”小贝壳想也不想的回道,“隔壁的江婶婶说过,要是弟弟妹妹在肚子里多看看漂亮的人,从肚子里出来后也会变得更漂亮的。”

    姜家隔壁的江氏,是个爱占便宜的主儿,经常使唤她家儿子来姜家借东西,还美其名曰,她儿子长得好看,让姜嫂子在孕期多看看,以后保准也能生个帅气的小子。

    小贝壳听的多了,自然也记住了。

    何老头听得一愣,片刻后跟姜氏对视一眼,都笑了。

    “行了,别臊眉耷眼的了,”笑够了的何老头捋捋胡子,抬头看向失魂落魄的盛燕,“我刚刚说他病入膏肓,又不是气绝身亡了。”

    盛燕闻言,终于吊回了一半神。她木木的转头看向何老头,脑子还有点跟不上来,“你的意思是?”

    何老头受不了她这慢吞吞的语调,直接捏着胡子哼道。

    “老头子的意思是——我能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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