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的旧城区,圣徒巷,一幢双层联排住宅前。
纽曼走上三级台阶,敲响了房门。
十几秒后,看到开门之人的他当场愣住:
“库克太太!?您怎么……您的病好了吗?”
莫林意识到,眼前这位容貌姣好、身材苗条的三十岁左右女性,正是自己要找的“0号病人”。
她脸色红润,眼神灵动,身体看上去非常健康,精神上也看不出智力衰退的迹象。
看着她,在联想资料里对病人病症的描述,莫林直觉地联想到了伊莎贝拉梦中的一个重要意向。
新生的婴儿。
他没让自己流露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只是在心中默默调整了想要提问的问题。
“请问你们是……莫林·朱利安?”库克夫人没在清醒的状态下见过纽曼,但她认得莫林这位白河城名人。
“亲爱的是谁来了?啊,是福克斯队长!还有……朱利安先生?”
随后而来的库克先生也第一时间对莫林这位“白河城英雄”的到访表示惊讶,随后给自己的妻子介绍了纽曼·福克斯,这位新上任不久的“光铸之手”队长。
莫林注意到,库克先生的精神状态似乎很差,黑眼圈一点不比纽曼这个“教会特警”浅,脸上挂着肉眼可见的疲惫。
“那……先请进吧。”
夫妇二人立刻意识到纽曼和莫林是为病情的事来访,神情有些拘束地在起居室里招待了他们。
寒暄片刻,莫林跟纽曼对视一眼,随后提问道:“库克太太,您是11月12日住进皇家医院的,病历上说您住院前两三天就已经感到身体严重不适,这个情况属实吗?”
“属实。”
“那么,10月15日到11月12日之间,您有经历过一些比较特别的事件吗?我的意思是,一些平常不会遇到的事,举止奇怪的陌生人,或是平常不吃的食物?”
10月15日是莫林和伊莎贝拉在地下深处遭遇月族的日子。
库克太太想了一会:“应该没有。我是莱斯特百货公司的导购,不怕您笑话,我每天的生活,其实都像是前一天的重复。朱利安先生,我之前……是不是染上了传染病?”
“不,传染病的可能性已经被彻底被排除了。”莫林摆摆手,“我们现在怀疑有人下毒。”
纽曼瞥了他一眼。
莫林之前从没提过怀疑下毒的事。
这种猜测不跟自己交流商量,直接就透露给患者,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纽曼之前就不同意让“外行”介入调查,现在,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在他看来,莫林这个“业余侦探”,作出了相当业余的举动。
“下毒!?”果不其然,库克太太立刻一脸惊恐,“给我下毒吗?犯人是谁?为什么要给我下毒?”
“还不清楚。您生活中有什么结仇的人吗?平日的午餐是怎么解决的?”莫林开始有意识地高密度诱导提问。
“我没有仇人!一般是吃我带去的三明治……”
“那么,三明治都是放在哪?”
“放在更衣室的衣柜……”库克太太捂住了嘴巴,“光之主啊……您怀疑有人撬开我的衣柜,然后在我的午餐里下了毒吗?”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百货商店毕竟是个公共场所不是吗。这个话题就先聊到这里,库克太太,您是什么时候康复的呢?”
“6天前。”库克先生替妻子回答道:“当时我在楼下准备晚餐,突然听到楼上卧室里传来动静,起初我以为家里进了小偷,上楼后才发现,之前一直卧床的塞西尔居然醒了过来!”
6天前……莫宇心算了一下,6天前正是满月之夜。
“您太太一醒来就恢复到了完全健康的状态吗?”
“是的。”
不知为什么,莫林总感觉,库克先生的语气虽然较为激动,但他本可以更高兴一些。
因疾病丧失自理能力、智力衰退且卧床不起的妻子突然康复,这难道不应该让人感到狂喜吗?
“他们家起居室墙上挂着光之主的圣徽,按照大部分信徒的习惯,提到这种奇迹时,难道不应该习惯性地先‘感谢光之主’?到底是什么在潜意识中压制了库克先生的喜悦?”
莫林问完之后,转而由纽曼提问,过程中,他时不时重复一些之前问过的问题,这是一种常见的审问技巧。
最后,就连库克太太本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劲:“我不太明白,我是个病人不是吗?为什么……感觉像是在审犯人一样?”
库克先生也不太高兴,双手环抱在胸前,板起面孔问:“请问这样的提问还要持续多久?”
“福克斯队长只是想确认,是不是有什么外界因素促成了您太太的康复。”莫林替自己的临时搭档解释道,“毕竟,现在还有很多病人痛苦地躺在病房里。”
相比纽曼·福克斯这个“外乡人”,“白河城英雄”莫林在市民中的威望实在高出太多,夫妇两人平静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提问没能收获实质性进展,两人只好告退。
“请问可以借用下洗手间吗?”
临走前,莫林表示之前红茶喝的有点多。
“当然。”
“呃,能麻烦您给我带下路吗?”
“哦……那请跟我来。”
回去的路上,纽曼一言不发,心情不太美妙。
“找个咖啡厅坐坐如何?”走在旁边的莫林突然提议道。
“我就不去了,回去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去坐坐吧。”莫林看向纽曼的目光很坚定,“相信我,你不会后悔的。”
就这样,两人在工作日的下午,来到了土豆巷和莴苣巷路口的咖啡厅里。莫林点了两杯白咖啡和一些可疑充饥的点心,跟纽曼找了最靠里的卡座坐下。
两人面对面喝着咖啡,彼此都保持沉默,许久之后,纽曼终于忍不住开口:
“在库克家里时,你为什么要说怀疑有人投毒?你掌握切实的证据了吗?你有没想过库克太太可能……”
莫林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打断了他:“库克太太作为第一位患者,染病总要有个原因,要么是精神层面的,要么是物质层面的。我是没有切实证据,但这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仍然认为,这种疾病可以传染的可能性很大,而且,我不想让塞西尔·库克知道我坚持这种看法。”
纽曼困惑地蹙起了眉毛:“为什么?”
莫林仔细斟酌字句:“病症……可能已经对库克太太产生了一些影响,从某种层面上改变了她。”
“改变?怎么改变……你是不是有点过分警觉,想太多了?”
纽曼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但他也意识到,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莫林之前的表现就绝非“业余”,而是相当“老道”。
莫林没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低头看了看表:“待会直接问她丈夫吧。我之前在洗手间里悄悄告诉库克先生,如果关于他太太有什么想单独对我们说的,可以找个合理的借口离开家,到这间咖啡厅来找我们。”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纽曼果然在窗外看到了脚步匆匆的库克先生。
莫林为他点了咖啡和点心,落座后,库克先生上气不接下气地直奔主题:
“我感觉……塞西尔好像变得不是她自己了。”
纽曼和莫林对视了一眼。
“您慢慢说,尽量说详细一些,什么叫‘变得不是她自己’?是指外貌,声音,性格,还是记忆?”
“我也说不清……”库克眯起了眼睛,“塞西尔的声音、外貌和性格都没变,但我总感觉,现在的她就像是一个演技精湛的演员,正在努力扮演好塞西尔这个角色!”
“会不会是因为库克太太她突然康复,你暂时有些不适应?”纽曼提醒道,感觉这种东西最是虚无缥缈不可信。
“福克斯队长!这还只是白天的她,晚上的她……会更加不一样!”
“具体怎么不一样?”
“她……她会变得非常有魅力,而且……”
“而且?”
“而且……”库克吞咽了口口水,像是在克服巨大的羞耻,“而且她那方面的需求会变得格外旺盛,简直让我招架不住!她之前完全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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