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顿时响起一阵细密的骨节摩擦声,是王不灭捏紧双拳时发出的。
他虽一动不动,心中烈火却恨不能烧穿天地。
“这襁褓中的婴儿,是谁?”
“王先生应该猜到是谁了。”老人缓缓言道。
“冷家人,必须为我娘陪葬。”王不灭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冷家人,也必须为火云寨如今局面赔罪。”宝利格山走到王不灭面前,小声道。
“不管你们做什么,冷傲义,交给我。”
“王先生放心,此事我必然给你办妥帖了。”
见王不灭不再说话,老者道:“阿宝,你负责三位贵客在寨中的一切住行,不得怠慢。”
“是。”
宝利格山正要开门,王不灭道:“几位,我多问一句,那位鸾先生,来此是为夺走‘火神碑’的?”
“既然公子已经知道了,我便交个底,火神碑本就是木神王所有,当年木先生利用火神碑融化四块神铁,锻铸四大神器,老朽三人有幸侍奉先生左右,经历了神器锻铸的整个过程,也是受先生所托,掌管石碑至今,鸾先生来,只是取走先生之物而已。”
看来火云寨已知沈家势力覆灭,因此,准备对失去庇护的冷家寨动手。
虽非光明正大,时机选择上却无可挑剔。
猜透对方用意,王不灭口气平了几分道:“叨扰贵寨一晚,明日再细商议。”
“那就不打扰您休息,咱们明日再见。”宝利格山道。
这些天旅途劳顿,三人都觉疲劳,王不灭本打算“入房就睡”,可屋子里有专人服侍就寝,只见一名身材瘦削的服务员,头戴鸭舌帽,虽是一身短衣短袖的胡服,却明显大出一截,几乎算作长袖穿在身上。
他胆子很小,低着头不敢打量王不灭一眼,说话时声音轻如蚊子一般。
王不灭恨不能倒床就睡,摆摆手道:“你走吧,这里无需用人。”说罢给了人小费。
服务员迟疑片刻,伸手接过道:“谢谢。”
待人退出,王不灭连鞋都未拖,倒在床上,便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不灭忽然觉得有人再动自己右脚。
他的触觉远超常人,虽处于熟睡中,立刻就醒了,左掌一动,火焰喷涌而起,只听一声尖叫,那名服务员附身摔倒在地,左臂被热气炙烤,袖口碎裂,皮肤一片赤红。
服务员痛的全身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王不灭随身带有烧伤油膏,手一抖,便从袖口暗藏的袋子取出,倒在烧伤处正要涂抹,服务员却道:“不、不用了。”勉强坐在地下,自己涂抹油膏。
只见床边摆着一盆热水,应是他准备服侍洗脚,却被自己误伤。
王不灭心中歉疚道:“抱歉,刚才我睡着了,所以……”
“是我的错,应该和您说一声。”
他越是道歉,王不灭越是惭愧,取出皮夹里所有钱道:“这点钱你先拿去看伤……”
“我不要您的钱。”他捂着伤口小声道。
“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出乎王不灭意料是,服务员忽然蜷腿跪在地下,一头磕到底。
“你、你这是为何?”
“王先生,求您、救救我爹。”
王不灭愣住了,不知对方为何会有此举?
服务员却匍匐向前,抱住他的双腿,声泪俱下道:“我爹是北风寨二寨主主哈日蛮,不知因何得罪老族长,被判死罪,如今关押在万蛇水牢中,求王先生救他性命。”
王不灭这才明白他的用意,道:“这是火云寨家事,我插手其中,便是坏了规矩。”
“求求王老板,我愿、愿意用一切,换爹的性命。”
“请起吧,这事儿我不会泄露出去,也不会帮你。”
似乎是明白了苦求无用,服务员缓缓起身,这次,他不再低着头,而是抬头望向王不灭。
接着,他取出一条毛巾,擦净脸上泥污,却见一张脸雪白如玉,瓜子脸略显清瘦,五官却十分秀美,尤其一双眼睛,既大且圆,水汪汪的双目之上,睫毛浓密,绣眉高挑。
再摘下帽子,一头如云秀发披散而下,直到腰间。
“服务员”,居然是个十足美丽的少女。
“你、你……”迟疑良久,王不灭也不知该说什么。
姑娘情绪不似之前那般激动,语气幽幽道:“我叫骆冰,我爹是东风寨主骆石坚,他可算是王先生第一位拥趸了。”
“我的拥趸?可是……”
“您满月时,他曾到场祝贺,之后,便如着魔一般,遇着行里人,便说先生是百年一遇之奇才。”
“你我年纪相仿,令尊在我幼年时说的话,你怎会知道?”
“因为,这句话他说了二十多年,直到出事之前,仍旧在说。”
“只看婴儿一面,又如何知晓……”
“东风寨主职责便是人群中寻得火师人才,任此职者,必须天生慧眼,所以看出先生身居潜能,我虽不知阿爹所言是否准确,可既然火云寨着意巴结,想必他没有看错。”
“姑娘,王某此番前来,所为……”
“您为复仇而来,这些恩怨往事,我多少也听了一些。”
“我为复仇,又怎会节外生枝?”
“我怎能看着阿爹身陷苦牢,王先生,望您发发慈悲,救他一条性命,而我、我……”说到这儿,女孩闭上眼,泪水夺眶而出。
王不灭正要劝她,忽见姑娘修长白嫩的手伸至领口,解开衣领处的钮扣。
“你、你这是何意?”王不灭顿时面红耳赤,立刻转过身去。
“王先生,我不过一介女流,无权无势,唯一还有些价值的,便是这副躯体,用它,换爹一条命,如何?”
细细索索,细微的声音不断响起,女孩正脱去衣物。
“快穿上衣物,这、成何体统?”
“您不用觉得为难,我是心甘情愿的。”
脚步声响起,她朝王不灭走来。
王不灭“无处可逃”,只能向前两步,几乎是窜到窗前,推开窗子一跃而上。
“别过来。”
脚步声停了。
静默片刻,骆冰的啜泣声响起。
“唉……”王不灭叹口气道:“姑娘,先穿上衣服,有事好商量。”
“商量……”她又苦笑一声道:“王先生或是觉得我下贱肮脏,甚至不愿看一眼,可……若非走投无路,哪个女人甘心如此……抱歉,打搅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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