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文栋将在纪府发生的事情告诉乐山叔后,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乐山叔的书桌上依然堆着满满的账本,席文栋都觉得乐山叔的脸比之前沧桑了两分。
他也不想打扰来着,这不是重大事项得交给经验丰富的人嘛~
沉默了一会,乐山叔吩咐紧跟着席文栋的隆尚,“去把医季喊来。”
医季平时会给家丁们看些小毛小病,据说是曾经跟过一个医师学过一阵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流落到成为家丁了。
等医季进来听到吩咐后便走向席文栋搁置的外裳处,那件外裳早已被席文栋揉成一个糊团。
方才揉成一团的时候很解气,如今看别人去翻倒是让他有几分尴尬。
但人家医季坦荡的很,自备工具,轻轻扇风闻香,看起来就十分老道。
在经过一系列操作后,医季试探的看了席文栋一眼,“恐怕我需要少爷配合一下。”
医生的配合是什么?抽血打针嘛?
但席文栋还是马上答应了。他发誓,绝对有人给他下药,不然他才不会这么狼狈。毕竟他身经百战,嗯,在电影里。
他做足了准备,来迎接他的命运。
结果医季只是吸取了一些他的汗液,徒留下一脸视死如归的席文栋在风中错乱,并且深深怀疑,真的靠谱嘛?
好在最后,医季给出了结论,公子身上有很明显的穿山花的味道,但这抹香并不会引发什么症状,还是比较常见的,只是很少用作熏衣香。
医季随即话锋一转,“但是有一点很多人都不知道,它不能和星罗叶混杂在一起。两者若都是低温还好,其中一个刚经过高温熏制的,就危险了。”
席文栋紧张又期待的问:“如何危险?”
医季看了一眼乐山叔,才回答道:“有□□之效。”
果然!
“那衣服上是不是也有星罗叶的味道,但是不明显?”
医季摇了摇头,反而反问道:“公子穿着这衣裳在该处时有没有注意到身旁可有星罗叶?”
完了芭比q了。
星罗叶是什么鬼东西?
他怎么会知道。
于是席文栋一脸迷茫的摇头说:“我没注意到身边。”
别问他,问就是失忆了、眼瞎了、被骗了。反正不可能是不知道星罗叶是啥。
交代完穿山花和星罗叶的特性,医季就先离开屋子了。
书房又重新归于平静。
席文栋琢磨着是不是派人去纪家看看他家有没有中星罗草。虽然他100肯定他们家下黑手了,但得证明给乐山叔看啊!
烛光下,乐山叔翻看着账簿,席文栋正要说话,就被打断了,“你好好想想,你今日错在哪里?”
这种考试老师不划考试范围的感觉也太糟心了吧……
席文栋坐在席子上等乐山叔问自己,左等右等,乐山叔也没有出声问。
完了。
这种不是随问随答的问题明显更难啊!这不就说明当他回答的时候要有理有据,连没时间思考这个buff都不能加了。
于是他对着烛火中的灯芯发起呆来。
他错在……没有自备一套衣裳?
他错在……穿到了炮灰身上?
想了两个理由后,席文栋又在内心絮絮叨叨,还不是纪家那个老谋深算的,哪里晓得有人这么无耻,能想到这种阴招。
哦,还有这个作者,这个事情也不好好交代一下。不然他就是剧情全知了。
不对,命运从今晚改变。席文栋不是杀人凶手,裴姝不用死,那这小说的开头不就没有了?
席文栋后知后觉,男主祭全家的凄惨开局已经被他改变了。别说这场剧情了,下一场,下下场……所有的都变了。
书房里,乐山叔专心致志的对着书案上的工作,席文栋则坐在一旁脸上犹如打翻了的颜料盘五颜六色。
不过想想,这种情节,他也是肯定会阻止的。现在,他也是收获了幸福的开局!还有未来一些重要人物性格故事!
于是席文栋又满足了。
他的脸上露出了祥和而知足的笑容。
房门外传来脚步声,还有轻声的,“小山。”
小山?
在这十多个家丁里,席文栋不太记得小山是哪一个。最壮实的、最活泼搞笑的……反正就是有点特征的家丁,人跟脸他大概还是能对上的。
但他居然完全没有小山这个人的印象。
乐山叔用手指敲了敲书案,在安静的空间里“咚咚咚”的声响轻而易举的传播,小山推门而入。
席文栋扭头看向来人,好奇小山的庐山真面目,仔细辨认后,确定是没印象的人。
“纪家封锁了半边后宅…”
“宴席开场时纪夫人就往凉亭赶去了,我听到她们提起公子…”
“…想以公子之名声胁席家之生意。纪、顾……”
小山的话就好像他亲耳听见亲眼目睹了一般,拥有着超然的上帝视角。
小山讲完后就要退下,席文栋忍不住发问:“你怎么如此了解?当时也在纪府嘛?我怎么没看到你?”
面对公子的三连发问,小山垂首行礼回道:“草丛中、湖水间,都是我可在之处。”回答完后,小山就慢慢退后,轻合上门,消失在黑夜中。
席文栋看着满脸思量的乐山叔,不确定的问:“你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嘛?”
他问完这句话后,就被乐山叔一个“你说呢”的眼球甩来,安静了几秒。
他觉得小山这个事就说明这人虽然平时不显山露水的,但能力很强悍啊!在纪府里都能听墙角。
果然家主没有说错,纪府野心勃勃,并不顾忌多少年的交情,早已被利益蒙眼。也不知此事,在纪顾两家背后的是谁。
任凭是谁,也尊贵不过他们的上头。
若不是那位的身份不能被他人所知,席家怎会退呢?还是家主思量的对,陷入党争反而对主子上头不妙。
若是顺藤摸瓜……摸到了那位的真实身份。
乐山叔的心情沉重了两分。
坐这么一会,席文栋感觉他腿都有点坐麻了,又不好意思打扰这非一般安静的氛围,只好盯着烛火发呆放空。
乐山叔突然发问,“你方才说希望放弃席家的偏门生意,指的是什么?”
“就是我们平时吃的盐。”席文栋期待的看着乐山叔,迫切希望能够得到他的肯定。
乐山叔失望的看着席文栋,“如此之事,你尚且不知道莫对他人言,教训还不够嘛?”
乐山叔倏然从书桌后站了起来,身躯并不年轻强壮,但老谋深算的气质让乐山叔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的高大。
起码在坐着的席文栋眼里是这样的。
“我以为你已经吃过了亏。”乐山叔从书桌离开没有走多远,站在席文栋面前却没有看他,“你今晚能靠自己逃过一劫,我很意外,我相信你父亲也会为此高兴。”
“你靠着警惕躲过了一劫,但我想不会每一次都如此幸运。既然你对纪家怀有警惕之心,为何不早点告知我?他们没有非逼着你一定要参加,你又为何欣然赴约?”
“假使你今日在这上面栽了个跟头,那你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通奸之罪,免不了一顿皮肉官司,声名狼藉。”
“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若是认命,你出事便如同要了你家人的命一般。若是不认,势必要用千倍百倍的东西补偿纪家。”
乐山叔说着终于看了一眼席文栋,他墨色的深沉的瞳孔里闪过许多内容,最终化作一句,“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席文栋点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原来会发生什么,深以为谏。他不过是知道纪家这次行事只是推波助澜,下的顺手而已。
只是私盐的事情之所以说,完全因为便宜爹出门的时候说要把事情全权交给乐山叔啊!
老爹还在那阴沉沉打量着他,让他一切谨遵乐山叔指挥,好自为之。
这岂不是比起儿子更信任的伙伴嘛?所以他相信还有错嘛?
“那这盐……”席文栋试探的问。
“此事我自有决断。”乐山叔背过身,“你出去吧。”
谢天谢地,给个准话吧。席文栋这时候倒有些恋恋不舍的从屋子里慢吞吞挪出去,希望在他挪动的这关节里,乐山叔就告诉他决定。
乐山叔就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又开口了。在席文栋期待的目光中,他说:“等到哪一天你搞得那个风扇能动了,我就好好跟你说。”
席文栋发誓,乐山叔绝对实在嘲讽他吧?
那个什么风扇……风扇的进程他好像忘记了,也没再去催过。
他赶紧招呼隆尚过来,谈起明天去看看风扇的进度。
隆尚看少爷今天事一大堆仍然精神很好的样子,点了点头。
“可是明天有技艺终考欸。”
“啊对,我都忘了还有这个。那明天先看她们考试吧。”席文栋又随意的决定道。
书房里乐山叔不声不响的站在那,烛火将他的影子投映在木板上。尽管他做足了准备,但纪家的仇,他一定会替少爷讨回来!
裴姝躺在床榻上,浑然睡不着觉,摸到了前世的真相,反而有点怔愣和意外。
明日就是开考的日子,她催眠自己赶紧休息,先紧着明天的事情。
明天……原本她重心在琴棋书史算上,但这一次,纪芙蓉擅长的画道,她一定会争到那个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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