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问柳:
展信佳。
近来我总是梦见我们在如兰书院时的事情,我们会在书院里谈天说地,一同读诗。
许是你出嫁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眼下,饱含期待的新生命也即将降临。
我想,你的孩子将来也一定会是一个才华洋溢的郎君亦或者小女娘。
听闻从前女子生产犹如一脚迈入鬼门关,好在女帝一手“消毒法”,挽救了许多女子和新生儿的生命。尽管如此,我仍然希望你能够安排好人做好准备工作,不要遗漏一分一毫,最好是三人交叉互为监督。
不过我想你从来心有乾坤,必然已经仔仔细细的考虑过了。
而我也会在郡试结束后回舆长县陪伴你。
你知道的,现在埠昌乃至全国的考龄学子人心浮动,严阵以待,都期待着在郡试取的好成绩进京都。我瞧着连兄长近日来去院长那的时辰都越发多了,能够得到求教做文章道理的机会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人人都在为这场足以改变命运的考试准备着力所能及。当然,我也是。所以只能抽空给你回一封信,以及希望我能赶上他的出生。】
【之前同你提的那位好友在年前让家中的一间店铺翻了番,总算没浪费之前拿下的辛苦。不过可惜的是,她也不打算郡考了。】
纸张平铺着在桌面上,裴姝写到这,笔下一顿。
她是特意选在窗前写信的。尽管六月的天气阴晴不定,可今日开窗后明媚的阳光洒进来,如同那日远远望见的金黄稻田,她便没能拒绝灿烂的邀约。
阳光铺满了信纸,尽管干燥着,可淡淡的桃花香盈于笔尖,正适合一个惬意的清晨。
起初她本就是打算利用赵玥掺合进赵家纷争,以此搅断未来刺向晁将军的一支箭。
只是人有喜怒哀乐,亲疏远近,她们一起制作了广受女娘欢迎的花香纸、梅花皂,一起从赵家大郎二郎手中拿下了第一家铺子,一起抵挡过赵家二郎的商业手段。
想到赵玥此后便要正式踏入家产旋涡中,而她却要前往京都,不免担忧。
不过裴姝知道,赵玥她有自己的想法,想要赵家这个念头,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她于她而言,是助力而已。
裴姝摇了摇头,抛下一丝忧思,笔锋一转,解释起信中颜问柳打趣她的事。
【至于你说的,我在信中数次提及席郎,实乃对他有情谊。这话我不敢苟同。
我与席郎之间交集颇深,我租借在他院中,兄长又与他是至交,阿父也在他厂里,方方面面,盘根错节。聊起我自己,如何能谈不到他?所以我觉得这事实属常见,不足为奇。
我若是不谈起他,那才是罕见呢。
而且…假如你来到埠昌,对很多事情会有更深的感触。比如说席郎带来的改变。
他改良了女帝发明的香皂,提炼质地变得更加细腻,同时也让更多的人能够用上它。我之前弄的梅花皂也是乘了他的东风。
我上次寄给你玩的象棋也是他制作的,出来不过短短几日便成为书院里流行的乐趣,连院长都对此赞不绝口,说这象棋如同两军对阵,格外有意思。
你问我其中一枚棋子名为炮的是什么?这个问题我也曾问过,不过他告诉我说是以后我会见到的兵器。我私以为他说的应该是女帝当政时曾研究过几年后来停掉的“炸弹”。
现在在埠昌宽敞的大街上,你会看到除了马车和马以外的出行方式,靠着两个轮子也能行的飞快。这个新奇的能载着人前行的,它叫自行车。
不过在繁华大街上骑的人不多,但你若见了这奇景,一定会好奇的骑上两把,只是你能不能学会这可说不定哦。
有一些老学究批评此物不美,骑在街上姿势不雅,影响观容。他们有马车坐着,自然不知道家里和干活的地方相离甚远的人的苦楚。
凡是行路的工具,存在的最直接的目的无非就是缩短时间。这才是最大的意义。
起码就我知道的,席郎造物厂中就有很多人不用再住厂里宿舍,骑着它回家的。它之用不在繁华大街,在回家之路。
前阵子山肥郡连遭数日暴雨,他捐物捐资,不曾言语半分,还不如往日闲聊时感慨造物难,资金短的几句话多。】
山肥郡突如其来的连日暴雨,令人猝不及防。在那场暴雨中几十个人直接失去了性命,也冲掉了百姓上半年的粮食庄稼,导致一时间口粮短缺。
这是裴姝在《革金》里没有看到提及的天灾。也许是因为凡出现在《革金》里都是大灾大祸,少则几十万,多则几百万条性命。
山肥郡的惨剧就近在眼前,一想到几年之后那场更大的灾祸,裴姝也是心事重重。
可如今众人拾柴火焰高。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救灾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也让她看到了希望。
此后前往京都,也许是在那里她能找到解决办法。
山肥郡的事,裴姝无意与颜问柳多聊什么,怕她听了心神不宁,只是一笔带过。
【总说工农是偏道,可我觉得这世上无所谓正不正道,于己有用,己之钟爱,于民有利,已是大道。
说来也怪,明明席郎和我阿父两人常常忙着造物,可他总是能翻出新鲜的美食出来,南靖巷那家物美价廉的“中华小当家”就日日客满。
我总说,他怕是上辈子是个厨子。】
写到这,裴姝想起席文栋每次带来新的美食要他们品尝,大家夸赞他时那得意的样子,忍俊不禁。
就他出新菜品的速度和质量,叫她怎么能不怀疑他是个厨子。普通厨子都没他做的好吃呢!
席文栋每次送新菜品来给他们品尝时一脸小狗模样锲而不舍的求夸赞,让人更加有了想逗弄的心。
思绪扯远了,裴姝摇了摇头,上下看了看写给颜问柳的信,发现提及席文栋的内容的确占比大半。她有些羞恼,不过转念一想到席文栋与她家的关系,他们彼此分享的秘密,又觉得她提起的次数也就还好。
裴姝自我肯定的点点头,提笔继续聊起书院中一二有趣的事,以此来宽慰颜问柳的心情。
岁岁年年过得极快,拿到《革金》这本书已有两年,还是恍如隔世。里面的事情有些验证了有些改变了。从她没有死开始,蝴蝶扇动了翅膀,此后太多不同。
二年一郡试,一朝天子臣。
郡试前一个月,就有无数县中学子络绎不绝的到来,基本上都是之前未录取进埠昌几家书院的,连带着埠昌郡的客栈租房价格也水涨船高。
郊外寺庙里求香拜佛之人更是接踵而至。此时在文昌帝君面前,无论富贵与否,人人都诚心实意盼望着家中考生能够上榜。
很快就到了郡试那天。
有十几个考场,学子按照准考证上早已定好的场地在门口排着三排的队,等到准考证明书在门口应验后才得以进场。
不过这都不是席文栋要排的队。他要考的工农科在单独的考场。
席夫人在车厢内点着席文栋此次考试需要的工具,整个人有点紧张,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就是在一旁掀着窗帘看着窗外热闹的赶考现场津津有味的席文栋。
这场考试看着比在舆长县的大多了。
马车到了工科考场外,席文栋一下马车就看见了在那排队的两个同窗,“鸿哲兄,宏义兄。”
徐鸿哲和曾宏义点头回应。
除了这两位同窗以外,席文栋的目光不免被队伍中与其他人格格不入的地方吸引。那人周围环绕着好几个人服侍着他,扇风的扇风,背着工具箱的背着,还有人隔着前后排的人避免接触到他。
曾宏义就排在队伍的末尾,席文栋过去正好站他身后,见到兴师动众的这一幕难免好奇的问:“这人是谁啊?以往在埠昌我好似从未见过。”
“你自然不会见过,那不是我们埠昌的人。”曾宏义压低了声音,“那位是蒋丞相家的小孙子。”
围着的那处终于漏了一个缝隙,席文栋透过那空隙见到了这位赫赫有名的蒋丞相的小孙子,蒋鸿祯。
蒋鸿祯被众星拱月,他的脸上却写着不耐烦,转身伸脚踹了下旁边的侍从,在周围安静等待排队的人群中格外喧哗,“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那被踢了一脚的侍从俯首讨好,说:“快了快了少爷。”然后呵斥旁边其他侍从赶紧服侍好。
蒋鸿祯的行为也让排队的众人有所骚动,只是没人说出什么话。
席文栋也收回了目光,蒋鸿祯此人在小说中出现便是在男主裴致远当上了廷尉后,被杀鸡儆猴的一个存在。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出现在埠昌了。
检查终于轮到席文栋,他打开了工具箱被检查,通过后就放入了考试院。工科考试的院子不大,摆着方方正正的好几张桌子,四位考官站在最前面,有的打量着一个个进来的学子,有的正闭目养神。席文栋看了看都是生面孔,便按照考试号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蒋鸿祯的位置正好就在他左边。
当席文栋坐下时,蒋鸿祯的目光在席文栋脸上停了一秒挑了挑眉,又吊儿郎当的抛着手里的工具尺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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