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刁氏的这些话,气得明玥刚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衣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杜子规给拽住了,明玥急忙退回,见着他蠕动的唇,蹲下来将耳朵凑到他身边,却只听到几个含糊不清的词,“婶婶,不吵,怕报……报复。”
杜子规是怕她今日为自己出头,来日杜子宝几个人去欺负妹妹们。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明玥更不能就这样算了,但她也知道自己在这个村子什么身份,她是外面来的人,村里有任何事情发生,要村民表决的时候她都没有权力发言,更不要说在杜家这边了。
这才是最可恨的地方,杜家把沈煜送给了沈老爹,可是却仍旧要受杜家的管制,明玥这个时候是极其厌恶宗族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应了杜子规,“好。”但心里却盘算着,那三个孩子不能放过,这刁氏夫妻俩也不能姑息,不然今日是杜子规母子,来日没准就是她们娘几个了。
尤其是这一次杜子宝他们实实际际杀了人,却没有受到一丝的责罚,这只会让他们以后变本加厉,所以即便不为了杜子规,为自己明玥也不能作罢。
刁氏见明玥不再言语,好不得意,像是一只战胜的花母鸡,洋洋得意地朝着明玥和杜子规所在的棚子啐了一口,“想跟老娘斗,先看看你的肚子争不争气吧?”
她生了三儿一女,明玥却是生了三个赔钱货,这高下立判。
刁氏得意地走了,劝说的村民也都散了,各自去忙活,明叔那边见明玥陪在杜子规身边,也没给她分派活计。
中午的时候明玥弄了些汤水来喂杜子规,才晓得杜子规自打被铡断了腿后,一点粮食都没进肚子。
那杜子规吃着吃着就掉眼泪,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了,那喂进嘴里的汤也要费极大的力气才能吞咽下去。
他哭,明玥心软,又拿他的腿没有半点法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生命力这样逐渐消失,也就跟着掉眼泪。
到了下午些时,沈煜回来了,把纸火铺里带来的香火蜡烛交给明叔,便过来瞧明玥和杜子规。“送镇子上去再看看吧。”他有些后悔,早上应该把杜子规也一并带去镇子上的。
明玥自然是十分愿意,纵然可能会花费不少银子,但这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
夫妻俩正要动手,杜老头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干什么?人都要没了,叫他安心跟他娘走就是了,你们瞎折腾什么?死在外头成了孤魂野鬼,算谁的?”
乡间有这说法,人埋故乡土,若是在外断气,一辈子那魂魄都回来不了,家里的香火供奉也自然一丝都沾不上。
沈煜没看他,直径将杜子规抱起来,往外头去:“我负责!”
杜老头见此,急得跳起来怒骂,“你个混账东西,你出息了,给老子站住。”一面又急忙在人群里寻找杜大德的声音,一边咆哮着,“你个起瘟的老二,还不赶紧来,你儿子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沈煜哪怕横抱着杜子规,步伐也很稳很疾,加上明玥在后头阻拦,杜老头跟本就追不上。
直至沈煜把人放到牛车上,明玥从家里拿了褥子来给盖着,夫妻俩准备往镇子上去,杜大德才气喘吁吁地追来。
看着牛车上平躺着的儿子,他一句话也没说,只红肿着眼睛给沈煜和明玥跪下,“四弟,我没银子,这孩子要是命大活下来了,以后就是你的儿子。”然后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猛地一起来转身就跑回去了。
也不再看车上的杜子规一眼。
明玥要追上去,却被沈煜唤住,“走吧,他们都觉得以死者为大,顾不着孩子的。”明玥就算把人喊住又如何?
明玥闻言,只能顿住脚步,心里还是忍不住的愤怒,“可性命就这样不值钱么?他还活着啊。”是还能救的。
夫妻俩就这样回镇子上,钟氏的丧事也没再过问,毕竟算起来沈煜和明玥算是出了大头,一大车丧葬用品他都给送了过去,没有要一个铜板。
杜家忙着和钟家掰扯,杜老太还在床上躺着,杜老头和杜大仁哪里忙得过来?
而他们夫妻俩回到镇子上,天色已经暗了,请了大夫来看,却也只是些普通伤药敷在伤口,但银子花了多少是有些效果的,过了两日杜子规便有了些气色,每日能吃两碗白粥。
乡下的事情两人没再过问,倒是听大夫说州府有个妙手神仙,倒不至于能让杜子规断了的腿长回来,但能给他做个木腿,明玥心想他年纪小,这个时候给他弄假肢,也不晓得会不会提前适应?
于是同沈煜商量。
昨儿小老六就回来了,沈煜这里也打算收拾行李去州府,听到明玥的话,“那得有人同我去,不然进了考场,无人照顾。”
明玥肯定不能去,三个女儿她是一点离不得,主要也不放心。
小老六去了,又没人给送货。
恰好夫妻俩发愁,琢磨着要不找杜大德跟着去吧?毕竟是亲爹,不能真不管他的儿子。没想到这个时候沈老爹来了。
他这次来并没有带麦芽,而是同小老六吩咐,“我在家门口堆了好些竹篾,够用一段时间了,你趁着天还早,去拉回来。”
小老六手里这会儿也得闲,与明玥夫妻说一声就去了。
几个女儿听到沈老爹来了,忙出来围着转悠,询问麦芽去了哪里?只听沈老爹回着,“你们爹不是要去州府参加解试么?我老头有些不放心的,打算跟着一起去。”说着,朝刚从楼上下来的沈煜抬眼望去,“你不会嫌弃我老头拖你后腿吧?”至于麦芽带镇子上来不方便,放家里也不安心,就给送到竹林里去。
反正麦芽有灵性,不会乱跑。
“爹这是什么话,反而是我们这里要麻烦爹一件事情。”沈煜这里正愁无人呢!如今沈老爹来了,杜子规交给他比交给谁都放心,逐与他说起带杜子规一起去州府的事。
沈老爹似有些不愿意,只朝那杜子规在的房间瞟了一眼,随即将他们夫妻拉到穿堂这边,压低声音说道:“照看个孩子没什么,我身子骨还硬朗,可是你要考试,少不得要花钱,哪里有这许多钱给他治病看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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