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那边有人听说她在收青稞,  也晓得她家有着这么一家大商行,收到手里也不怕砸了。

    所以那日明玥才从莲城治下的一座小镇子上赶集归来,  她安排人将青稞都直接送往商行那边的仓库,  自己则和阿酒回府里去。

    她这一趟去下面的镇子,也是待了两天左右,家里虽有外祖父和老爹们在,  但这些老人家和孙辈们隔辈亲,  见着他们调皮也下不去手,舍不得责备。

    所以她也是十分担心这帮猴子在家闹翻天,  因此一进城就直接往家里奔,  没去商行那头了。

    只是她前脚才进大门,那后脚八角就来禀,  “夫人,  衙门那边的陈大人来访。”

    这州府衙门里,能有几个陈大人?无非不过就是那年初来上任的新同知罢了。只是他们这些官吏来此接任时,明玥因沈煜不在本州府,  所以也只是打发人随着各家备些薄礼送过去罢了。

    之间并没有什么来往,即便是那陈夫人宴请,她也没去过……因此是有些好奇,  这陈大人来作甚?

    而且也不是陈夫人来,心里不免是担心起来,难道是沈郁那边出了什么事?于是也没有半点担忧,都没去换衣裳,就忙吩咐着八角:“快请进来。”转头又喊着阿酒让厨房那头奉茶。

    家里年前就添了十几个促使丫鬟和些洗刷的婆子,  这种奉茶的事情,  也不要余娘等人亲自来办了。

    所以阿酒得了她的话,  立即让在这边候着的丫鬟去厨房那边。

    明玥就站在这前堂门口,  等着那陈大人来了,立即迎上去福身行礼。

    说起来,这陈大人和沈煜那盐运司副使一样的品阶。

    那陈大人虽是着官服,但却只带了一个文书,当下作揖回礼,见着明玥还是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难免是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了夫人了。”

    “大人客气,请。”明玥抬手示意,请他进厅。

    这厢少不得是一阵言语寒暄,待茶水奉上,明玥便直接问道:“不知陈大人今日专程上门是?”

    那陈大人才捧起茶来,听到她已问起自己的来由,又急忙撩起袍裾起身作揖,“听闻坊间之言,夫人最近在收购青稞。”

    明玥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与沈煜有关,什么都好说。她就怕那双月州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当即神情也松缓下来,一面点着头,“正是,我见去年的年岁好,这青稞穗子长得好,老百姓们也吃不完,与其眼巴巴等着那些个外商来收,倒不如便宜了我。何况盐田案子基本是结了,青丘州治下的老百姓们都各补了些赔偿款项,那手头是宽裕的,不必似往年一般,只仅着这青稞粑粑活命,眼下拿青稞换了钱,米面豆子也各自尝一些。”

    如此一来,那青稞自然就多出了来了,她收一些,自是无罪的。

    更何况衙门粮仓也是囤满了的。

    陈大人听得她这话,知晓她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道:“夫人误会了,今日在下来此,并非是要论夫人私下收粮如何,而是有事情想拜托夫人。”

    这话倒是叫明玥费解了,疑惑地看着他,“陈大人请讲。”又示意他快些坐下,还着官服呢!大可不必在自己面前这样站着。

    那陈大人方坐下身来,“夫人是知晓的,我这个同知手底下管得杂,仓里的粮食虽已经备满。只是也如夫人所言,去年的收成好,老百姓们手里有大把的青稞,眼巴巴等着那些外商来,只怕是得五月左右了,那时候新粮已经成了旧粮,价钱也是要叫他们给压下去,老百姓们虽是能将青稞出手,却也是没有什么盈余。”

    说到这里,这个年过不惑之年的同知大人竟然有些红了脸,“所以想问问夫人,是否可以赶在五月之前将老百姓手里这些多余的青稞都给收了去?”他也知道自己

    这有些强卖的意思,怕惹了明玥气恼,一口拒绝。因此连忙道:“夫人放心,价钱可以再低一些,只要能叫他们赚一分,不白白忙活一年便是。”

    明玥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不想竟然是劝她继续收青稞。但也是有些为难,毕竟这青丘州实在是不小,她也不知道自己几乎将整个州府的青稞拿到手里,能不能都解决了?

    毕竟这不如小麦大米,东南西北四方老百姓都离不开。

    因此是有些疑虑的,“大人容我考虑。”大概是曾经在那个世界住了些年,她实在是不适应自称‘妾身’。

    但那陈大人如今也没去留意这些细节,他此刻心里只想着如何说服明玥。早也想到了,这沈夫人怎么可能随便答应了?毕竟是青稞不是麦子。

    但是当下听到她的话,一时还是有些心急起来,便急忙说道:“夫人若是愿意,在下组织小吏们去各县城将青稞收上来,不必夫人满州府到处跑。”

    这话很是叫明玥动心,不然的话她一个县城一个县城的走,只怕五月底都不见得能将这些青稞全部收上来。

    不过她也有疑虑,“大人这样提议我很动心,只不过好是好,我却也担心这些个银子并不能全到老百姓的手里去。”她说完这话,知晓是有些大胆了,便又添了一句:“大人不必因此生气,也不是信不过大人,实在是这世道如此,有那么一些的人的作为,难免叫人寒心,只怨我没有那三头六臂,不然便亲自下去收购。”

    “在下也是能理解夫人的,也难为夫人替下面的老百姓们着想。只不过夫人既然担心这事儿,那可打发信任的活计,随着在下安排的小吏们下乡,这银子不经衙门的手。”陈大人此刻只想替老百姓们将那手里多余的青稞给出手,所以不但愿意出小吏,就是搭上车马也行。

    这也不是不可,明玥有些动心了,毕竟到时候自己就在家中坐着,不但能便宜购买青稞,还不用自己四处奔波,车马钱运费都省下了一大批。

    只是这么多粮食,就商队的车马怕是运送不完的,只能走漕运,如此还要打发人去元家那边送信。

    但这一去一来,等船来了真将青稞送到澜州时,只怕已经是七八月后的事情,那时候就是实打实的陈粮。着实不划算,于是不免是起了就在就地建造酿酒厂之事。

    这样一来,就拍手做了决策,“陈大人已经将就到这份上,我若是在不答应,到底是有些不识抬举了。”她笑罢,看朝陈大人身后的文书,“说起来,这是衙门倒贴人力助民惠农的好政策,但也难免那不知情的起口舌,既然大人文书已带来,倒不如咱们白纸黑字写下下来,往后也直接入了卷宗,大人以为如何?”

    陈大人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如此再好不过了,在下便替这青丘州的老百姓们谢谢夫人。”说罢,还真是起身给明玥作了一个大揖。

    这倒是叫明玥有些惊到了,也急忙起身回了礼,“该是我这个青丘州的老百姓谢谢大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前面曹大人们做比对,让人觉得这陈大人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官。

    因此等这文书拿出包袱里的笔墨纸砚铺平,明玥便同这陈大人道:“还是一样的价格吧,断不能因为他所们处的地方偏远,我便将这价格压下去。”反正她又不用出车马费用。

    反正莲城周边的县城里,青稞都被她收得差不多了。远些的地方一来是真的远,二来就是这青丘州的路,除了那有盐田的地方,其余都是些不像样的小道,车马难行。

    她这话说出口,那陈大人又给她作揖,说替下面的老百姓们谢她。

    明玥只觉得这陈大人倒是有趣,待人走后,拿着那一式两份的契约打量起来,阿酒在一旁吹墨汁,忍不住笑道:“这个陈大人看起来这样老实,也不晓得怎么做到这同知的位置,不过

    就此事瞧来,他倒是个好官。”

    明玥将契约直接交给她,“回头收好。”又道:“好官自然是有的,更何况这青丘州原来的官员们,几乎全军覆没,抄家的抄家,砍头的砍头,这便是有什么心思的官员到此,多半也不敢再乱来了,毕竟有那些个前车之鉴。”最起码,近几年是不敢的。

    而且曹大人他们的案例还在前头,没过多久呢!只怕那些人家的院落,抄家时候的血迹都还没彻底干净。

    而这陈大人的执行能力倒是快极了,头一天才和明玥写了契约,隔日他就打发人来问明玥,能几时出发,反正是越快越好。

    明玥见此,也是急急忙忙安排人,又忙着去钱庄拿钱,反正是忙得脚不沾地,等着些人全都由着陈大人那边安排出去,已经是两天后,她也终于得空休息。

    所以带孩子们去踏青的事儿就这样遥遥无期,最后还是聂夫人出面主持,让大着肚子的高华芝和带娃的云绮一起做辅,然后领着一帮孩子将那迟来的春游给补上了。

    说起来,聂夫人来这青丘州刚好一年,到底是有些年纪了,又从未远行过,所以来时到底是有些水土不服,等好些后,云绮才劝着她多出门。

    只是她在此处又没有那能说话的同龄夫人,所以几乎都是待在家里,也是今年明玥忙了,孩子们要去玩,听着大孙子宫染夜回去说了几次,便将此事捡起来。

    带着孩子们出去玩了一回,看着这些个活泼的孩子们,少不得是觉得自己为了一个男人在那大院里白白荒废了许多时光。

    因此也时常来这头走动,也去秦府那边看高华芝。

    今日她也在沈家这边,同孟婆子坐在廊下绣花,孩子们今日练武,全都在这月牙池边上。

    她们就在这里坐着,一边聊天一边坐着些绣活。

    当然,大部份时间是聂夫人向孟婆子请教。

    这本没有什么,毕竟孟婆子那手艺,实在是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了,有时候明玥想,只怕这天下第一的绣娘,也没她这手艺。

    可惜自己实在学不来,三个女儿也不大喜欢这女红,元十一倒是喜欢,也跟着孟婆子学了些,但一想到他那身体,明玥不免是担忧。

    本来她一开始觉得聂夫人能和孟婆子坐在一起聊天,话题多是与这女红有联系,不然她们哪里来的共同话题?

    不想三师姐因过去指点孩子们几招,在廊下乘凉听她们说了会儿,回来便十分好奇地问明玥,“孟嬷嬷原来是哪里人?”

    “我们澜州人啊?”明玥疑惑,心想她怎么关心起孟婆子的籍贯来?

    “我知道是澜州人,我是好奇,她从前是个什么身份?”三师姐在明玥身前坐下,见着她那满桌子的账本就有些脑壳疼,“你现还在要看澜州那边送来的账本么?”

    明玥摇着头,“这是最后一批了,以前没有这边的商行还好,如今有了哪里忙得过来,更何况那边的盈利从来没有亏损的,所以我让他们别在送来了,钱到位就好。”

    说完了这些,这才回着三师姐方才的话,“就是寻常身份,从前一直在大户人家做活。”

    “怎么可能。”三师姐一脸我不信的表情。随后只同明玥说道:“我方才在廊下听她们俩聊天,嬷嬷谈吐可不凡,咋一看好似与聂夫人一般,也是出生那贵族名门一般。”

    她这话让明玥手里的动作慢了几分,诧异地扭头看朝她。不过旋即又只笑了笑,“不管这些,嬷嬷不愿意说以前,咱们便不提,她若真有什么歹心,这几年能害我们几百回了。”

    其实当年自己和沈煜就怀疑过,只是后来沈煜什么都没说,显然孟婆子是能信的。

    三师姐听了这话,“也罢了,哪个没点过去呢?不纠结了。”又觉得整日在这里无聊得很,明玥

    身边又有阿酒,衙门那边没什么合适的案子,便想起去年在布云河边上出生的那个奶娃娃,一面抬头看着那窗外的碧蓝白云,“天气这样好,神女山脉上,应该也暖和了吧?你说厝木他们什么时候还你的皮毛?”

    明玥听她这话,以为她是要催厝木他们还皮毛,便道:“是暖和了,但这会儿其实也不大合适狩猎,等六七月左右。”这时候山里那些动物们才下崽呢!雄性得出去找食物供给一家子,这个时候要真被猎杀了,那即便雌性能出来找食物,但能将全部崽子养活的机率还是小。

    那六七月左右,崽子大部份都断奶了,秋猎也开始了。

    哪料想今日听三师姐说道:“要不我上山去看看,顺便瞅瞅那孩子长什么样子了?”

    明玥恍然,“你要去看就去看,何必那皮毛做借口呢?”一面想了想,“不过这个时候还不算暖和,六月左右去才好。”

    说到这里,便想起了自己想建酿酒厂的事情,便和三师姐说:“那些青稞我不打算送去澜州了,等着这满州府的青稞都到我手里,运到那边去早就成了陈粮,倒不如直接在这边建造酿酒厂,回头你得空,帮我和外祖父和老爹他们说一说,反正择址是离不开他们这些老爷子的,二来这酿酒,得有好的甘泉。”

    好的酿酒师傅倒是不难寻,只要自己给得起价钱。

    可这好的甘泉,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

    三师姐一听这话,倒是有了兴趣,毕竟她本人也是贪杯之人。“好事情,反正我瞧这光景,咱们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青丘州。”

    “是呢,谁能想得到,北戎那边怎么就想起开战了呢。”若是北戎不开战的话,明玥琢磨着等双月州事了,沈煜应该是要被调回上京。

    但是如今打仗了,这双月州也是边界线,怕是难呢!这个时候让沈煜辞官,也不大理智。

    更何况沈煜应该从来没有想过要辞官!

    她反正想,自己一直以来,能得今日的好日子,叫那么多人敬着爱着护着,都是沾了沈煜的光。所以也不能太过于自私,叫沈煜抛弃他所追求的一切,和自己归隐田园。

    再何况,沈煜做官,追根究底,不都是为了自己和孩子们么?

    因此归园田居什么的,想想就算了,以后等孩子们大了后,手里的事情交托出去,再去养鸡种树种花又不是来不及。

    两人这样一说,三师姐去同老爷子们说。

    不是她不愿意自己去,是老爷子们最近走得有些远,那摊位摆到隔壁的城里去了,几时回来她也不知道,还是要三师姐去蹲。

    这事提过了罢,当日整理了高老大送来的账本,只觉得腰酸背痛的,便打算起身去走一走。

    要说这宅子的确买得好,地势宽广就算了,还有这那好似人间仙境一般的月牙池,她如今自是要往那月牙池边上去。

    远远的果然见着聂夫人和孟婆子好似那故交一般,聊得甚好。

    想是孟婆子余光瞥见她来,便忙起身。

    明玥走过去,同聂夫人行了礼,便在她们旁边空着的小椅子上坐下,只见两人如今是在给秦夫人那未出世的娃儿做衣裳,但见着都是些女孩子的花样,不免是好奇:“都是些花儿,莫不是你们也觉得她肚子里是个姑娘?”

    聂夫人掩面笑着:“我觉得还是个儿子,我在她那头陪着她吃过几顿饭,瞧她每次那筷子都忍不住往那些酸味儿重些的菜去,但她非得转头去吃那辣的。”酸儿辣女,她这分明就是自欺欺人。

    孟婆子也附和道:“是了,我瞧肚子也多半是个小子,不过现在她觉得是什么就什么,顺着她的意,保养好身子才是要紧。”

    明玥实在害怕,到时候真生了个儿子,她把这儿子当女儿来养。

    又闲聊了

    几句,聂夫人忽然说后日要去云石禅院,“我到时候打算带着孩子们去,听说下面石窟里的菩萨特别灵,只是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上上下下哪里爬得了,到时候还是要靠孩子们,请个平安符,保佑夜儿他爹在战场上顺顺利利的。”

    明玥听到这话,心说干嘛和自己说?去同陵夫子讲啊?但聂夫人到底又是长辈,她又不好明说,可也不想去陵夫子那头,毕竟按照她对陵夫子的了解,陵夫子是不会答应的。于是便道:“陵夫子也不知愿不愿意呢!您也最好别同孩子们许诺,免得白欢喜一场。”

    聂夫人自是应了。

    但到了那日,也带着孩子们去了。明玥却是没有同陵夫子请假成功,孩子们能去,只因是陵夫子那日忽然病了,赶趟儿一般往那茅房里跑。

    全家上下,茶水饭菜都一样的,唯独他一个人拉肚子,还这样巧,要是没点问题,明玥是不信的。

    隔天下午孩子们回来,只挨个儿审问。

    果不其然,他们跑去鲁老头的屋子里翻了药,趁着陵夫子不备给放在茶水里。

    于是狠狠叫明玥责罚了一回,聂夫人知晓后,也是后悔不已,只觉得都怨自己,若不是自己同他们说带去那云石禅院,只怕也不会叫陵夫子白受一回罪。

    因此也是严厉了几分,不敢再像是从前那样纵容着了。

    明玥这责罚也不是罚站或是挨打,而是趁着鲁老头回来,找鲁老头那里要了些药来,齐刷刷叫他们一并上茅房去。

    让他们与陵夫子一般感同身受。

    如此教育,比那怀柔政策或是棍棒落背还要有效些。

    等着孩子们好了,便一个个同陵夫子道歉,经过此事倒是老实了许多,不敢再乱来。

    明玥当时虽是心疼他们,见着一个个往那茅房去,但事后一想,到底是值得的。

    这事儿落了幕,她去和老爷子们商量办酿酒厂之事,老爹们便去替她寻址。

    不想这会儿衙门里来了信,说稻城的队伍再回来的时候,那头雪山上因这些日子天气晴朗,烈日之下雪水融化,一条条小道都成了沟渠一般,青稞暂时是运送不来了。

    得等到五月初,那山上的雪融得差不多了,才能送来。

    明玥没有去过稻城,但是沈老爹他们倒是去过了,听得这话只同明玥说道:“这事儿倒不怪人家陈大人,谁料想那雪要融不是?以往那天气都是山上一个季节,山下一个季节,他也不是那天上管这风雨雷电的菩萨,如何晓得这老天爷偏偏这些时间把太阳晒到那里去。”

    明玥颔首,“我知道陈大人是有心替老百姓出力,这事儿也不怨他,只是既然暂时青稞运不过来,便叫大家先回来,天气好转了再说。”

    但她话还没送到,那陈大人却亲自上门来,“这事儿虽不是我能掌控的,但到底是失算了几分,这回头我去李司马那里要些牦牛,一点点驮过来。保证不会给你打湿半分的。”

    李大人是专门掌管这些牛马牲畜的,只是明玥却晓得,如今有不少牲畜用在了给自己运送青稞之上。

    但出去各衙门里进出所需要的牲口之外,还有各方用处,便道:“不必了,我过几日也要去衙门一趟的,这些青稞我就不往外运了,就在这莲城本地寻个地方建个酿酒厂,到时候还要陈大人帮忙呢!”

    陈大人着急给她将青稞都送来,就是怕耽搁她的时间,如今听说不往外送,还要建造酿酒厂,当下欣喜不已,但又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青丘州的天气实在不太好,只怕不留神,酒就出问题。所以便有些不确定:“夫人要建酿酒厂?”

    “嗯。”明玥颔首,“这些天我父亲他们在帮忙找地方,到时候各样手续还要指望衙门里帮忙审批。”

    “放心放心。”陈大人心想只要

    合理合法,自己甚至可以去偷那知府的大印过来给她盖上。一面又感慨道:“夫人来这青丘州比我们的时间还要久,也该晓得此处除了那盐田上,实在是没有别的活计,老百姓们都往外跑,若是这酿酒厂开起来,少不得是要留下一部份人的。”

    说罢,又十分热心道:“既然是才起的念头,那可有酿酒的师父?”

    明玥摇头,“我外祖父那里倒是能介绍一个,但才得七八年的经验,年纪也不大,怕是不能做大师傅,另外酿酒的师父也还要若干,不知道大人有何高见?”她想既然陈大人问起,没准是有这个意向的。

    果然,只见陈大人高兴地拍着大腿,“正有呢!我从前在胶州上任的时候,认识一个,酿酒的手艺是一等一的好,只是可惜……”他说到这里,有些犹豫起来。

    “只是什么?”明玥疑惑。

    陈大人垂下头,有些失落,“她是个女人家,正是如此,她那手艺不管怎样好,还是叫他们家族给赶出来了。如今只在那乡村野店摆个摊儿,我实在是可惜她这手艺。”

    他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就如同明玥当初去商行之时,不也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但她身后有沈煜和全家的支持,更何况她的确有那经商的本事,所以也是站稳了脚跟,没人再敢嚼舌根。

    世道就是这样的,对女人永远都不公平。

    所以此刻明玥对那人感同身受。也理解陈大人为何会吞吞吐吐的了,当下只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我也一样是女子,我能经商,她为何不能继续酿酒?”

    陈大人一怔,随后松了一口气,笑道:“是在下狭隘了。”又十分欣喜,“那夫人的意思,是愿意让她来?”

    “她若愿意来自然好,若本事真如陈大人所言,便是做大师傅也使得的。”人才就该不拘一格,不管性别,不管出身贵贱高低。

    那屏娘子之事,一直悬挂在陈大人的心上,他是从未见过谁如初对自己的职业执着,屏娘子即便是被赶出了家族,仍旧在那乡村野店里酿酒。所以如今见明玥如初痛快答应,“放心,她一定愿意来。”

    “那就劳烦陈大人了。”

    陈大人是比明玥都希望这酿酒厂建起来,不但是屏娘子的手艺有了施展的平台,更是这酿酒厂建起来,又能留住大部份的老百姓。

    不但如此,还有这税赋,即便是沈夫人是官家夫人,那税赋不算高,但她家在别处那么多产业,和镇国公府还有元家都有生意来往,所以这酒只要酿得不差,根本就不愁卖不出去。

    于是回了衙门,便直接去找自己的上司顾大人。

    “陈兄这是遇着了什么喜事?怎红光满面的?”不是才听说他现在正为那稻城的青稞运不过来急得团团转么?

    陈大人拱手朝他行了一个十分敷衍的礼,就忙坐下来自己倒茶喝,“天降好运,自然是红光满面。”

    “何等好事,说来与愚兄一笑?”顾大人笑着同他揶揄着。

    陈大人一手捧茶,一手浑不在意地摆着:“那稻城青稞的事儿不用着急了,而且沈夫人要在这莲城建酿酒厂,你说这是不是好事情?”

    顾大人一怔,“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陈大人此刻是有些后悔,今日该叫文书一起过去的,她虽还没择好地方,但不妨可以先给她要办的其他手续打了草稿。

    顾大人也笑了,“如此倒真是一件好事情。”

    陈大人却道:“我若是没记错,你与沈大人一样是卢大人的门生,算起来你们是师兄弟了,怎不叫夫人常去她府上走动,我瞧这沈夫人也是个心有大志向的,家底又十分丰厚,到时候这酿酒厂建起来,若是不错,可劝着她再做别的生意。”

    顾大人苦笑一声,“我家夫人倒是有意去,但听闻

    她不太喜欢与同僚夫人们走得近,又是个大忙人。”所以他夫人要去,叫他给拦住了。不然硬是上门去,反而惹人不快,实在不是不欢喜。

    陈大人听了不由得皱起眉头,“糊涂吧,我看沈夫人性格开朗大气,怎是不愿意同夫人们来往呢?你别是想着她来青丘州时避着那些同僚夫人们吧?”

    顾大人点着头。

    陈大人见此不屑一顾道:“那时候换做是你,你愿意叫夫人同那些人家的夫人来往?”

    顾大人摇头。

    “那不就是了。”于是催促着顾大人,回家务必让夫人去沈家那边串门,待熟了以后,再带上自家的夫人和女儿。

    夫人和女儿在府里都要闷坏了,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个什么朋友的,也不敢叫她们去哪里。

    至于自己这些同僚,也都是刚来,有的就单身立马来了,家眷也没携带半个。

    便是那带了的,一如顾大人的家眷,可他们也是一样人生地不熟。

    顾大人见他这样催促着自己,也是哭笑不得,“要不咱俩换个位置,你来做这知州”到底谁是知州,还要叫他来指挥自己?

    陈大人只打着哈哈道:“我这不是为了留住沈夫人么?”显然两人也是关系不错的,还能这样开着玩笑话。

    “我看你是以权谋私。”顾大人没好气瞪了他一回,随即问起那水利之事。

    陈大人一时焉了眉头,“莲城这附近几个城还好说,可是越是偏向神女山脉那边,到处都是雪山,也不知那雪什么时候融?便是有心想要将那路重新拿石块铺,只怕没个几年,那路是铺不好的。”

    这其中的财力人力还不知道要多少银子呢!

    青丘州虽是有盐田税赋,可是每年要上缴朝廷,衙门里能拨用的开支并不多,而且都各有安排。

    所以顾大人想了想,“上奏朝廷拨款吧。”

    陈大人却是叹气,“此事怕是难,如今和北戎开了战,才打了一场,就听说国库吃紧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来给修路?”

    顾大人也跟着叹气,“不修路,老百姓如何能好起来?便是那山里有什么金银财宝,拿不出去也和废材一样。”

    “所以这事儿,只能先缓一缓,当务之急是先将老百姓们留住才是。”人都跑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陈大人才是搜肠刮肚地想办法留人。

    “唉,都说世家不好,可这青丘州但凡有一个像样些的世家,也不至于穷成这个样子了。”想那江南,世家多税赋也高啊。虽然也有穷人,但哪里像是这青丘州一样,压根就没有富人全是穷人。

    老百姓们就是缺个领头的人,零零散散的,就靠着盐田,实在是难以起来。

    只是就明玥一个酿酒厂,又能留住几个人呢?他只觉得这青丘州,政绩不好做出来是小,关键他觉得自己对不住此处的老百姓们。

    一时更是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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