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奕穿着宽大的藕粉色衬衣短袖,领子开到半胸口,能看见他练得恰到好处的胸肌线条,双手抱着两个圆圆的绿色椰子,下半身是白色的长裤,踏着一双印着某奢侈品logo的人字拖。
宋之辞第一次见连奕穿粉色,衣架子就是衣架子,颜好破一切,这一身在连奕身上既不娘,反而有种清新脱俗的少年味道,微卷的半长发被风一吹,发丝飞啊飞就荡到了宋之辞心里。他愣了几秒钟,才说:“你怎么来了?”
连奕把一只椰子塞进他怀里,“只许你度假,不许我看海啊。”
宋之辞能说什么呢,连奕不用上班,他有大把自由的时间享受,自然也包括说走就走的旅行。眼前的景色太好,宋之辞觉得喉咙很干,于是他低头吸着椰子,和连奕一起散步。
大学的他们经常散步。宋之辞下午上课,不想陪女朋友的连奕就会在篮球场打球,直到宋之辞抱着一叠书站在树影下等他,他们再一起回宿舍。
聊天的话题很多,大部分是连奕发起,内容也关于自己。他和现在的女友在闹分手,好烦;家里又在催他回去继承家业,又好烦;要和隔壁学校打比赛了,他等不及只想快进到下周等等。
如今他们之间有了三年空档,而且各自踏上不同的职业道路,并无像学校那样共同交际的场所。他们一起散步能聊什么呢?这个问题会难倒宋之辞,但不会难倒连奕。
连奕捧着椰子,活像个本地导游。任何他觉得有意思的东西,都要扬起笑脸,新奇地指给宋之辞看。
这时,他们路过一对正在湿润沙地上写对方名字的学生情侣,写完以后,男生用脚尖画了个大大的爱心,把两人的名字框住。女生看完他们合作的作品甜甜一笑,蹲下来在中间补上小爱心,又细心地加上一把箭,象征纯真的爱情。
宋之辞看在眼里,不由感叹年轻真好,两个人一起做幼稚的事情也会乐在其中。
他一扭头,发现身旁的连奕不见了,而是瞬间出现在了另一片,还未被人占领的沙地上。连奕刚刚采用行楷写了一个【宋】字,就被宋之辞扯着领口拖走,“你几岁啊……”
连奕委屈,“这和几岁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想写。”
宋之辞一副你继续扯我在听的表情,步子却不停,两人走到沙滩外侧的椰子树下。连奕的委屈劲还没有下来,宋之辞没法,“你去,你去写。”
“太远了,我不想走。”连奕一把拉起宋之辞的手,展开,食指戳着他的手心,“在这里写。”他说着,手指画着圈。
宋之辞感觉痒痒的,“松手。”可连奕不肯放开,他说:“你如果能猜出我写的是什么,我就松手。”
他低头认真写了几笔,宋之辞微微蹙眉,不太理解地说出答案:“1102?”
“答对了。”连奕的坏笑让宋之辞涌起一阵不详的预感,果然,连奕凑近他耳边,又用犯规的低音炮释放荷尔蒙,“这是我的房号,随时欢迎你过来。”
……
后半段宋之辞维持着冷漠的脸色,无视连奕。终于走回了酒店,正巧和准备出去吃晚饭的项目组工作人员们撞了个正照。造型师阿ken和宋之辞合作过好几次,比较熟,他一眼就看见宋之辞旁边的帅哥是个极品,值得认识。
他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笑起来尤其显得爽朗阳光,“宋,这位是你朋友?”
“你好,我叫连奕。我是宋之辞的,”连奕主动介绍自己,他本想说男朋友,瞥了眼宋之辞冷冷的眼神,咽下三个字换成了,“大学同学。”
其他工作人员纷纷加入聊天,话题中心自然是连奕。他们夸赞着连奕的帅气,一会说他像某某明星,一会又夸他身材好好,倒显得旁边的宋之辞有些多余。
诚然,宋之辞的外形也是人群中的佼佼者,但他和大家熟悉已久,缺乏新鲜感,何况连奕一直有着吸引全场社交目光的闪耀魅力。宋之辞早就见识过多次,所以他将舞台交给这群喧闹的人,离开之时,背后还隐约能听见连奕好听的笑声。
连奕这么会社交,为什么不去做外交官?宋之辞在电梯里想,为国建交总比像个花枝招展的孔雀招摇过市来得强。他心里暗暗闷着一口气,回去一口气喝了两杯水,依旧闷着慌。他打开电视机,让房间有点声音。
阿ken给他发消息,问连奕是不是他的男朋友,如果不是,他要准备出击了。
不错,阿ken也是弯的。从门口遇上,他那双眼睛就挂在连奕身上,体内不断分泌肾上腺素,当即打定心思,想在这座海岛来场艳遇。
宋之辞回了两个字带句号:“不是。”
阿ken秒回了一个ok,再没说话。宋之辞猜他是换上战袍出击去了。听说阿ken在圈子里很受欢迎,而且特别会撩,被他看上的猎物很少能逃掉。
这两人是同一种人,宋之辞想,如果在他们旁边架一座摄影机,直播他们的搭讪互撩过程,节目就起名《不调情就无法离开的海岛》,观看量应该很不错。
宋之辞翻了个身,抱紧枕头,连奕和谁约会关他什么事。闭上眼睛,连奕将他一把顶在墙上深吻的记忆袭来,他猛地坐起身,脸不自觉染上绯红,身体也像通了电酥酥麻麻。
没有任何实际性的触碰,仅凭记忆碎片,连奕留在他身上的烙印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宋之辞坐立难安,他不是连奕的男友,他是被连奕拒绝过的单相思患者。即使连奕说现在追求他,但是他也可以转头去追求别人,一如他在大学里多次移情别恋一样。
他知道阿ken的房号,也知道连奕的房号,不知为何,他有种去敲门的冲动。敲开了,看到了,又能怎样呢?宋之辞本质是个理智遵循着逻辑做事情的人,可碰上了连奕,他就变得束手束脚,前瞻后顾,摇摆不定。
正在他理性和感性天人交战这会,门铃响了。他顿了一下,然后跳下床迅速打开门。看见是穿着正装的服务人员时,宋之辞眼里的光点一下暗了。
服务人员礼貌地朝他鞠了一躬,说:“宋先生您好,连先生托我将这件物品转交给您。”
他接下服务人员转交的东西,是一串简单的贝壳手链。他们刚刚在回来途中路过卖纪念品的小摊,被贝壳手链、海螺号角勾起童年回忆的宋之辞,仅仅多看了一眼,连奕都能敏锐地察觉。
连奕正躺在酒店泳池旁的沙滩椅上晒月亮,看见宋之辞走过来,他拍了拍旁边空着的位置。宋之辞没有坐下,站在他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连奕懒懒叹了口气,“宋之辞,你真狠心,一点也不担心我。”
“……担心你什么。”
连奕眨巴眨巴眼,仿佛在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还装傻】,“担心我被人吃掉。”
宋之辞抓紧裤袋里的贝壳手链,冷冷道:“你不是乐在其中吗?”
旁边躺着的男人起身了,凑近他颈边闻了闻。宋之辞皱眉:“干什么?”
连奕笑,“原来你吃醋是这样的。”
……果然他下来找连奕是错的,这个男人就是千年的狐狸精转世。
只听千年狐狸幽幽道:“我既然说了追求你,就不会和其他人暧昧,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缠绕在宋之辞心上的藤蔓收敛了尖刺,他梗着脖子说:“……你倒也不必压制本性。”
连奕眉毛一挑,他在宋之辞眼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我的本性?”他笑了起来,“宋之辞,你还是不要看到,我真正的本性比较好。”说完,他背着两只手指从宋之辞后脖颈滑过,随后离开了。
第二天,阿ken看连奕的眼神收敛了许多,宋之辞不知道他们昨晚发生了什么,直到他发现阿ken看他的眼神复杂了许多,他意识到连奕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发言……
不过他此刻没有时间管这种事情,因为今天的拍摄很重要。天公作美,天气正好,景已布好,所有人都就绪,除了,这支广告片的灵魂人物——模特。模特是乌克兰人,昵称叫小瓦。
宋之辞看过这组广告的创意,用富有力量感的男性背部肌肉与另一种美感的女性手部皮肤作为对比,突出产品的滋润功效。而且本次挑选的模特,身材一绝,作为画面主视觉极具性张力,现在大众崇尚颜值至上主义,借助【男色】也容易在社交出圈。
那么问题来了,小瓦人呢?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当头,a挂了电话,面如土色,“完了,他们说,小瓦吃烤生蚝腹泻送去医院了。”
“什么?!!!”包括宋之辞在内,大家都大吃一惊,尤其是导演兼摄影师梁导。梁导是大导,脾气大,出场费高,他没想到他这次这么配合,居然有人比他派头还大,直接不来拍。
从常理推断,模特本人肯定也是不想进医院,但他不够专业,乱吃食物导致生病,进而影响了整个拍摄团队,是不争的事实。
现在少了模特,广告根本没法往下拍。宋之辞已经吩咐助理现在去联系其他模特立刻飞过来救场,也不知道需要等多久。一时间,人人都愁容满面,除了在旁边抱着椰子看戏的连奕。
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宋之辞的工作日常,就遇上了项目意外,看着不停打电话,又要安抚梁导,来回做个各方沟通的宋之辞,他感觉这份工确实不好打。
拍摄中止,梁导烦躁地摘下鸭舌帽,把用来遮阳和凹造型的墨镜也一并下了。猛然间,他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好苗子。他指了指连奕,问宋之辞:“他是谁?”
宋之辞硬着头皮说:“他是我的朋友,想入行。所以我带他来看现场。”
连奕也说:“啊对,我是实习生。”
梁导一言不发,一双历经沧桑老练的毒辣眼睛,不住打量着连奕。
宋之辞正愁找不到借口把连奕支走,现在项目出了乱子,他可没时间陪连少玩。他忙说:“连奕,要不你先回酒店……”
梁导闻言大手一挥,制止道:“等等!”
“你,多高?”
“187。”连奕答。
“身材不错,”梁导嘟囔,随后命令道,“把衣服脱掉看看。”
宋之辞一惊,反应过来梁导这是现场挖模特上场。连奕多么傲气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屈尊降贵,出卖色相来给人救场做模特呢。
他挡在连奕面前,面露难色却不让步地说:“梁导,我不建议。首先我朋友他不是专业模特,其次……”
他话还没说完,梁导、阿ken、a还有其他人纷纷露出o字口型,眼神发亮地盯着他的背后。宋之辞缓缓挪动脑袋看向后面,爽快脱掉上衣的连奕,露出匀称健美、线条流畅的上半身,头发微微凌乱,表情平淡,“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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