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勾勾手指,背后走上来一个西装革履的壮汉,在他旁边鞠了一躬,恭敬道:“琛哥。”
光头男一群见了西装男,如同见了猫的耗子,双腿突然都成筛糠,“大,大哥。”
纪琛摁灭香烟,只说:“你处理干净了。”
“是。”西装男看了眼张弛他们,“琛哥,他们怎么办?”
“唔,送医院吧。”纪琛懒得抬眼,转身就走。他不过来店里看看,就撞上闹事的人。保安系统是干什么吃的,通通扣工资。
张弛背上阿栩,flora扶着宋之辞,一步步朝着门口走去。flora警觉地捉住从背后伸来的手,纪琛发力反制,盯着她旁边的男人,试探性地开口:“宋之辞?”
宋之辞无神采的眼睛抬起,瞥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纪琛感觉血液都快冻住了。真的是宋之辞。
为什么宋之辞会在这里?连奕知道吗?
张弛无语,alex的老相识怎么遍布各地?他开口道:“alex他现在需要去医院,你可以不要挡路吗?”
纪琛松开手,道:“我送你们过去。”
张弛嗤之以鼻:“用不着。”
“我有vip通道。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得到治疗。你确定用不着?”
张弛在车上接到李准的电话,眼睛盯着后视镜里的宋之辞,硬着头皮撒谎,“啊,我带alex出来散心了。好着呢。嗯,能有啥事。开心,我还看见他笑了。好。好。再见boss。”
他攥紧拳头,骂了一句。幸好alex没有出事,不然他就完了。
纪琛不动声色观察他们,两年了,距离那件事发生,原来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久。他没想到,将连奕的谎言戳破,会让宋之辞一走了之。
这结局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将他们送到医院安排好,他给连奕打电话。连续好几个,都无人接听。消毒药水的味道充斥整个鼻腔,心里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
干脆开车先后去了连奕的公司和公寓。家密码没有换,他走了进去。空旷的客厅,空无一人的卧室,连奕不在。
和宋之辞分手以后的连奕,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回归他们原来的生活。不在公司工作,也不在家里,更不会在夜店里泡着,这大半夜的,他跑哪去了?
纪琛静静坐在床头,忽然间笑了,看来他要去结识一下林殊小姐才行。或许此刻的连奕,正和她呆在一起吧。
那他还需要将宋之辞的事情告诉他吗?
妈的。这八点档电视剧为什么没完没了。纪琛抱着头,低低地垂下去。
余光被半开的抽屉吸引,他拉开床头柜第一层抽屉。一瓶白色的药片。他翻阅了一圈,然后放了回去,连关上的位置都和一开始一模一样。
他最后给连奕留了言,离开了。
阿栩醒过了,头上缠了一圈绷带。第一句话就是:“小辞呢?”
宋之辞还呆坐在外面。张弛冲出来,“他醒了!”
第一次进医院,身边还有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看。阿栩嘿嘿地笑,这种感觉倒也不赖嘛。
张弛骂道:“你不会打架就别打,逞什么能?”
好在医生检查说只是皮外伤,阿栩骨头挺硬的,没有伤到里面。真是傻人有傻福。
宋之辞垂眸,声音很轻,“阿栩,是因为我才……”
“才不是呢!”阿栩中气十足打断他,“小辞,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你们两个都出去,我有话要单独和我的朋友说~”
张弛一步三回头,反复交代:“我们就在门口。有事就喊。”
阿栩牵着宋之辞的手,故作轻松地撒娇道:“小辞,这个真的不是你的错。”
宋之辞很僵硬地笑了一下,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鼻子越来越酸,不管如何紧咬下唇,告诉自己要忍耐,不要让他看出来,眼泪还是不听使唤地往下落。而且越是让它停下,它越是背道而驰地流得稀里哗啦。
破碎的啜泣声惊醒了宋之辞,他慌乱道:“阿栩,你是不是哪里痛?”
一看宋之辞紧张的模样,他哭得更厉害,“小辞。”他抱着宋之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口。他怎么能这么迟钝,他怎么会笨到看不出来。痛的不是他,是宋之辞才对。
“小辞……”他死死抓着宋之辞的衣袖,“对不起,对不起。”
“阿栩……”宋之辞心里某一处突然内陷进去,他脸色苍白,声音生涩,“你在说什么。”阿栩在他肩上摇头,眼泪又湿了一大片。
阿栩知道了。他无声地拍打阿栩的背,也是,他那么聪明,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不止阿栩,他在这里呆得越久,那些虚张声势的防备瓦解得越快。
直到某一天,甚至连奕也,对他露出怜悯的同情。不过按照连奕对他的态度来看,或许是事不关己地冷漠带过,更甚至对他发出冷嘲热讽。宋之辞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阿栩哭着哭着睡着了。张弛皱眉,“有这么痛?”
宋之辞帮他盖上被子,语气极平淡,“和lee说,尽早办完画展,我想回去。”
“好。”
和林晟宇一起去医院探望阿栩,两天过去,阿栩已经恢复得生龙活虎了。他兴冲冲地接下林晟宇带来的花,感叹道:“如果每天都能有帅哥带花来见我,我恨不得住在医院一辈子!”
后面进来的张弛正好听到这句话,随后把果篮甩到桌子上,啧啧啧地摇头,“好一个猛1。”
既然身体恢复,斗嘴肯定是少不了。穿着病号服的阿栩,气势毫不输人,张弛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隐忍不发,不想被玄凤鹦鹉蹬鼻子上脸,在他头顶上乱咬乱啄。
看到宋之辞要走,张弛回头道:“alex,你去哪?”
“我去画廊一趟。”
“我跟你去。”
“不用了,你陪阿栩吧。他一个人在医院孤孤单单的。”
“可我是你的助理啊?”自ktv事件以后,张弛不敢让宋之辞离开自己的视线。
“嗯,所以我现在安排你陪阿栩。”
阿栩闻言变成苦瓜脸,其实他也不是很需要人陪。比起自己,他更担心宋之辞。
只见两双眼睛都担忧地凝望着宋之辞,林晟宇笑道:“我会陪着alex,你们放心。”
画廊平时除了展览画作,偶尔也会展览其他的艺术作品。这座建筑物坐落在一片艺术园区里,一共有两层。现场有工作人员正在进行布展设计,检查了他们的身份以后,便让他们进去自由游览。
宋之辞戴着浅色的渔夫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和大学生没有两样。林晟宇忍不住道:“站在你身边,我好像老师。”
他扑哧一笑,现在的林晟宇连玩笑都懂得开,时间真的是一件神奇的道具。
有部分画作已经悬挂在墙上,林晟宇认真地问宋之辞关于每张画背后的故事,宋之辞耐心讲给他听,林晟宇始终温柔注视着宋之辞,两人之间氛围极其融洽,尤其是从背后的视角看来。
还是林殊先开的口,她叫道:“表哥。”
宋之辞顺着林晟宇转身的方向看去,连奕和一位与他相当般配的女性站在一起。在他们越走越近的这段距离里,看到了林殊右手中指上的戒指。
林晟宇见到连奕,下意识便走了一步,肩膀挡在宋之辞前面。他恢复一贯的不近人情的表情,有点冷淡地应道:“林殊。”
林殊好奇地看着能让她雕塑般面瘫的表哥频频露出笑脸的宋之辞,笑脸盈盈的,“这位是?”
“你好,我是alex。”
“呀,你就是那个alex~”
林晟宇不愿宋之辞被林殊缠上徒增麻烦,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人的关系实在尴尬。于是他说道:“alex是我的朋友,林殊,你不要失礼。”
“噢。”林殊调皮地答道,双手自然地揽住连奕。能让林晟宇拿出表哥的身份来压她,看来alex在表哥的心里地位可不一般啊。
宋之辞觉得眼睛有点干,于是对林晟宇低声说:“我失陪一下。”
走在安静的画廊里,仔细回想,宋之辞记起了这张貌美如花的脸。正是很久以前,他撞见的和连奕进酒店的林殊。该说,连奕是从一而终,还是什么呢?
也是,其实连奕不混蛋的话,真能算得上个好男人。
他摇摇头,把不该有的思绪全丢掉。他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他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眼睛越来越不舒服,他垂头拿手背去揉,耳边突然响起一句:“前面的,快让开!”
然后他被拉进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怀抱中,在抱着画板险些撞到他的工作人员的道歉声里,头顶飘来连奕愠怒的声音:“你走路不看路?”
连奕没想到宋之辞力气这么大,他几乎是一秒之内被宋之辞奋力推开半米的距离。真的,可以称得上“奋力”的程度。
他好心扶了他一把,宋之辞却如临大敌般火速和他划清界限。
双手触碰到的胸口的位置,都被推得生疼。
现在,宋之辞身边有经理人为他运筹帷幄,有林晟宇陪他谈笑风生。
他对除连奕以外的人都和颜悦色。他只对他会用这种态度。
在人前,是冷淡如同陌生人一般不放在眼里的疏离和傲慢态度。私下里,就变成贴上“厌恶他”标签的全身心都防备着他的态度。
哈。宋之辞厌恶他。
正好,他也是。
自从这个男人回来,他便浑身不舒服。不愿想,偏又去想;不想见,偏又碰见。
他轻笑一声,冷嘲道:“宋之辞,你装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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