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见阿英答应陪伴同游,当即向阿英提议第二日就一同出府游览江陵城。
阿英虽觉邀约突兀,但刚才既已答应,现下不便又推辞,加之阿英心中也有颇多疑惑想向他问明,便与他相邀明日辰时依旧在此碰头,然后结伴出游。
阿英当下回房,向冲灵子告了假。因不能牵扯出昨日丹霞子三人之事,只好对冲灵子将凌云形容为新到仙府的贵客,仙师命其陪同招待。
冲灵子虽然好奇,想跟着去看看,但明日正好有课,卯时便得起身上学,于是只得作罢。她如今受忘忧子影响,对功课越来越上心,是再也做不出装病请假出去游山玩水这等事了。
阿英随后又通过王管家向仙师告了假,并向王管家说明缘由,要来了府里的一辆马车,这才算做好了明日陪同凌云出游的准备。
次日辰时,凌云依约来到凤初园外等阿英。二人一同走到晋和园东侧门外,坐上早已在此等候的马车出了府。
二人坐上马车后,阿英向车夫吩咐了几句,车夫便赶着马车在江陵府中走街窜巷、四处闲逛。二人撩起马车侧面的帘子,在车内饱览江陵府的旖旎风光。
凌云一路都表现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无论走到哪里,他都眼睛瞪得像铜铃,嘴里不断发出:“哦~!哦~!哦~!”的惊叹声,全然没了昨日潇洒沉着、独当一面的模样。一下弄得阿英极其好奇,他到底出生何处,自小生长环境如何,怎么仿佛这辈子什么也没见过。
马车来到江陵府闹市,正好也到了用午膳的时辰。阿英让车夫找了家江陵府中颇负盛名的酒楼,带着凌云下了车。下车后,阿英打发车夫先去酒楼后面,给拉车的老马喂些草料,然后自己领着凌云进了酒楼厢房点菜,等车夫喂马回来,正好一同用膳。
方才,二人坐在马车中观赏沿途风光,阿英不好打扰凌云雅兴。直到此时,阿英才总算寻到了开口询问凌云的时机。
阿英为点完菜,又执起茶壶,一边为凌云添茶,一边道:“凌少侠,阿英心中有许多不解之处,想求教少侠,不知当不当讲?”
凌云拿起茶杯啜饮,一脸呆萌道:“你我之间还客气什么,讲呀讲呀。”
阿英点点头,理了理思绪,道:“敢问少侠原籍何处?”
凌云端着茶杯,眼睛上瞟,努力思索道:“呃……原籍嘛……原籍是一个非常偏僻、离此很远的地方……大概你也没听说过,还是不说了。”
阿英追问道:“那总有地名吧?少侠说出来,说不定我听说过呢。”
凌云只好道:“我家在昆仑山以北,一座叫‘紫霄山’的地方。你听过吗?”
阿英摇摇头,道:“没有,还是阿英孤陋寡闻了。”
阿英心想,昆仑山以北的一座山上,那真是相当偏僻,难怪他一副什么也没见过,什么都很惊奇的样子。
阿英接着问道:“那请问少侠是何时来的江陵府呢?”
凌云道:“就是碰见你的时候呀。”
阿英奇道:“少侠一来,就到了仙府后山?”
凌云道:“哦,我御剑飞行正好经过,发现那里妖气弥漫,就从空中直接跳了下来。”
阿英面露惊羡道:“原来少侠还会御剑飞行!这门本事,我只听仙师说过,还从未真正见过。少侠的修为真是高深莫测!还有昨日清虚阁侧殿降鬼,着实把我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法术!”
凌云听见阿英的夸赞,一面低头灿笑,一面摩挲大腿上的长衫,仿佛害羞道:“哪里哪里,一般一般,也就比普通人强一点,哈哈哈哈哈哈。”
阿英见他十分受用,进而问道:“可是,少侠怎知我掐手诀无用,嘱咐我别掐手诀呢?”
凌云的笑声戛然而止,僵了片刻道:“我看到了呀!我御剑飞行的时候,从空中看到你对着猫妖掐手诀,结果猫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就知道没用嘛!”
阿英将信将疑道:“那时四处黑雾笼罩,少侠你又御剑高飞,这也能看到?”
凌云抓耳挠腮道:“我自小修了千里眼,不然当时怎能一脚踢中猫妖呢!”
阿英点点头,叹服道:“少侠真是神通广大、令人钦佩,佩服佩服!”
凌云闻言,又开始低头傻笑。
阿英又道:“那少侠从侧殿里穿门而出的本事,又是什么名堂?”
凌云见阿英已经对他一脸倾慕,逐渐放开道:“嗐,崂山有一门穿墙术,都是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阿英闻言,不住点头,心道:想来凌云一定是不问世事、潜心学道,才有今日之大成,真是令自己开了眼界了!
正当她还想再问问凌云那柄宝剑之事时,只见小二已经敲门进来上菜,车夫也喂完马赶来一同用膳了。阿英不便再问,只好先安排用膳。
用完午膳,凌云提议酒饱饭足,不想乘车,想去闹市里走走。阿英不知凌云想逛多久,只好交代车夫,让车夫先行赶车回府,不必等他们了。
二人从酒楼中出来,一齐在闹市中漫步。
走着走着,阿英一扭头,突然发现凌云不见了。
阿英在周遭找了一圈,才发现他正蹲在刚走过的街角,眼巴巴地盯着一个小孩吃糖葫芦。那小孩看凌云盯得专注,边盯还边咽吐沫,生怕他伸手来抢,慌张地举着糖葫芦跑开了。凌云站起来,怅然若失地望着小孩跑去的方向。
阿英看了,忍不住想笑,走到旁边四下找了半天,才发现了个举着糖葫芦叫卖的大叔。阿英跟大叔买了两串糖葫芦回来,将一串递到凌云面前道:“吃吧!”
凌云惊喜得眉开眼笑,接过糖葫芦,开心地吃了起来,边吃边道:“这是什么?真好吃!”
阿英心想,这人有时怎么跟从前自己村里的二傻子一样。
阿英只好答道:“这是糖葫芦,用糖衣裹了山楂果子做成,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凌云又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不住地猛点头,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约是凌云这副又傻又俊的模样太过迷人,一路擦身而过的年轻女子们纷纷对他投来好奇的目光。不过,凌云自己不以为意,一直左顾右盼,好像在街边的小摊上搜寻着什么。
阿英见他这副模样,便问道:“凌少侠,你在找什么?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凌云心不在焉道:“嗯……好像没有……”
阿英道:“少侠不妨说出来,我帮你一起找。”
凌云不答,阿英只好作罢,陪他继续漫逛。
突然,凌云“嗖”地朝前冲去,阿英还来不及反应,便看见他跑到前面老远的一个小摊边停了下来,阿英赶紧加快脚步追上去。
阿英刚刚追到摊边,就见凌云两眼放光地拿起一个鸡蛋大小、用五彩丝线编成的绣球,递到阿英面前道:“送给你!”
阿英愣了一下,看着眼前的五彩绣球,忽然想起,自己六岁那年,陪阿爹去镇上卖鱼,也曾见过一个很漂亮的五彩绣球。当时,自己注目许久,一直不肯离去。后来阿爹就答应她,下次卖鱼如果还有余钱,便给她买一个回家。只可惜,下次阿爹出去捕鱼,便再也没能回来。
阿英被五彩绣球勾起了过往回忆,顿时双眼泛红,潸然泪下。
凌云一看,着急道:“诶,怎么哭了?是不喜欢吗?不喜欢那就不要了。”说罢,便欲将绣球放回摊位上去。
阿英忽然叫住他,赶紧擦了泪,笑道:“喜欢!喜欢。”
凌云咧嘴一笑,将绣球放在阿英手中。阿英亦莞尔一笑,将绣球系在了腰上。
二人正欲离开,忽被摊主急忙拦住道:“公子、公子,你还没给钱呢!”
凌云一脸茫然道:“钱?什么钱?”
那摊主气笑道:“就是买东西要给的钱呀!”
阿英见状立刻明白过来,赶忙道歉,从身上掏出十个铜板递给摊主,然后拉着凌云快步走了。
凌云被阿英拉着走开后,立马不知从身上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本书来翻看。
阿英好奇道:“你在看什么?让我也看看。”
凌云赶紧将书塞进袖中藏了起来,然后一脸懊恼道:“阿英,我、我刚刚出门忘了带钱,之后一定把买绣球的钱还你!还有吃饭的!还有糖葫芦的!”
阿英笑道:“不打紧。绣球本来就是我自己喜欢,就当是我自己要买。吃饭和买糖葫芦的钱就更不必了,合该我表表心意,尽尽地主之谊。”
凌云坚持道:“不行!”说罢,气鼓鼓地往前走了。
阿英只好快步追上他。他却一扫之前的欢颜,不肯再讲话。
又逛了一阵,天色已经不早,二人便打算回去。因马车已被车夫先行赶回府上,从闹市走回去又离正门最近,于是二人便打正门回了仙府。
长生恰在正门该班,忽见阿英携了一位英俊少年入府,不禁惊讶地询问阿英此人是谁。
阿英便道,凌云是前日刚到仙府作客的贵宾,自己受仙师指派,陪他去城里四处转转。
长生半信半疑地点点头,拉着阿英到了旁边。他已好几日未见阿英,如今既然见着了,便想顺便多说几句。
阿英见此,便让凌云在原地,稍等自己片刻。
凌云见阿英和长生在一旁相谈甚欢、颇为亲昵,不悦地走到二人身边,弯腰捂着肚子道:“阿英,我们回去吧。我肚子疼,想上茅厕。”
长生闻言,朝右边的房后一指,道:“那边有下人房的茅厕,凌少侠走进去就看到了。”
凌云立马直起身来,双手叉腰道:“我又不疼了!”
阿英便又把他赶去边上去等着。
凌云翻着白眼在旁边等了片刻,忽然一下扑倒在地。
阿英和长生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看他,只见凌云躺在地上,有气无力道:“阿英,我头好晕,好难受……”
阿英立刻伸出手,在凌云额上贴了贴,只觉滚烫异常,大惊道:“不好!怕不是走了太久,中暑了!”
长生亦伸出手去试,果然滚烫骇人。
于是,二人便商量着赶紧找人把凌云背回清虚阁中歇息。
长生正要起身去唤其他人,却被凌云猛地一把拽回来,拖着他的手臂,虚弱道:“那就劳烦长生大哥了,我好难受啊……啊……”
长生无奈,只好自己蹲下身子背他。
凌云在阿英的搀扶下,一跃跳上长生后背,娇弱道:“多谢长生大哥,你真是太好了!”然后,用双臂紧紧抱住长生的脖子,双腿从后盘住长生的腰。
长生被他勒得喘不上气来,涨红脸咳嗽道:“凌少侠,松点松点!”
因长生只能在崇安园中行走,将凌云背到崇安门后,便把凌云交给了冠带。
冠带接过凌云,把他暂时安置在门房里,打算出去找人来继续往里背。
这时,凌云见长生走远,忽然精神道:“冠带大哥不必了。阿英扶我回去就行了!”说罢,不等冠带和阿英答应,便蹦起来拉着阿英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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