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穆寒手臂上抱着的小男孩，就是四年前江瞳留下的孩子，司向楠。
走进办公室后，司穆寒把小向楠放在一旁的沙发，拿出拼图给他。
司向楠看起来很安静，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多少生气，脸色透着几分苍白。
他一言不发地伸出白嫩的小手接过了拼图，自顾自地摆弄起来。
司穆寒在心里叹了口气。
江瞳死后，他一心扑在复仇上。虽然邢森被判了刑，但是他在认罪时，把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把程毓灵顺利摘了出来。
但他可不是在上演什么情深戏码，程毓灵顺利脱身后，立刻遵照他的指示，联合几个上头的人疯狂反击司氏。
司穆寒疲于应付，一时忽略了儿子的成长。
直到儿子三岁多了还不会说话，他才惊觉忽略了最重要的东西，现在想好好弥补却已经来不及了。
司穆寒的童年是在高压教育下度过的，根本不懂得怎么照顾孩子。
很快，父子俩就一个看文件，一个玩拼图，静静地相处着。
金绅敲门进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小少爷穿着灰色西装小马甲，小小脊背笔直笔直的。他手里的拼图有上千块，大人都觉得棘手，他却拼得又快又好，而且神情专注。
金绅忍不住在心里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小少爷完美继承了少爷和少夫人的五官优势，长得粉妆玉琢，一张小脸精致得像会发光似的。旁
人瞧上一眼，都忍不住想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再好好抱一抱他。
只可惜，小少爷已经四岁了，仍然不会开口说话。
平时也不哭不笑，似乎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司少带他看过很多医生，都表示他的声带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脑部没有任何受损。
可小少爷仍然行为异常，就属于心理疾病范畴了，但心理医生同样束手无策。
金绅把今天要签的文件递出来，“司少，这是世纪大项目的收尾数据，您看看。”
世纪大项目原定竣工期是五年。
先前因为少夫人失踪的事，司少跟曲氏那边闹过不愉快，大家都以为工期会延长，没想到最后反而提前完成了。
司穆寒接过资料浏览了一遍，很快签好字，接着金绅又汇报了几个比较重要的项目进程。
“司少，一个半小时后有个长会议。”
由于小少爷排斥陌生人，家里的保姆已经换掉无数个，司少只能带着他过来上班。
这一年来，司穆寒很少再出席宴会，基本都是带娃模式。只有忙起来的时候，才会叫乔管家过来带小少爷。
金绅问：“司少，现在就叫乔管家过来吗？”
除了司少和司老爷子，小少爷只对乔管家的靠近不排斥。
司穆寒点头，没多久乔管家就来了，带着司向楠离开公司。
上车后，司向楠自己就系好了安全带，动作熟练又利落，跟其他动来扭去还要人照顾的小屁孩完全不一样。
乔管家看得有些心酸，觉得小少爷大概是因为从小缺失母爱，才会变成这么冷漠孤僻。
经过一家超市门口，乔管家想起做燕云羹的食材没有了，让司机停一下。
乔管家本想带着小少爷一起进去，让他多接触一下人群。
但是他又想起上个月，司少尝试带小少爷去游乐场玩，结果回来后小少爷就高烧不退，足足打了三天吊针才慢慢好转……
“小少爷，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点东西很快回来。”
司向楠点点头。
乔管家忍不住问：“小少爷，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给你买变形金刚好不好？”
司向楠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虽然早知道小少爷不会回应，乔管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下车，独自走进超市。
今天超市人有点多，乔管家突然看到前面有道熟悉的身影走过去，忽然间错愕地瞪大了双眼。
他快走几步追上去，试探地叫了一声，“曲少？”
曲云辞回过头来。
他穿着一件米色立领毛衣，烟灰色长风衣，整个人挺拔而温暖。
多年不见，他还是跟印象中一样。
乔管家有些不可思议，随后又高兴地说：“真的是你啊曲少，我还以为认错人了。”
当年曲云辞送回江瞳的骨灰，还帮忙把小少爷送过来，起初司家虽然怨他擅作主张把江瞳火化，但事后仍然对他很感激。
不过从那之后，曲云辞就一直在国外发展，别说西城了，连北城都没有回来过。
曲云辞看到来人有些诧异，“乔管家？”
“想不到曲少还记得我，曲少您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乔管家笑眯眯地说着，留意到他身旁那个年轻的女人，觉得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是年轻的女人戴着一副超大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我是昨天回来的。”曲云辞微笑地说着，不着痕迹地上前几步，挡住了女人的身影。
乔管家看得出曲云辞似乎不想介绍对方，识趣地道别走开。
等乔管家走远了，曲云辞旁边的年轻女人才淡笑出声，“云辞，我化过妆的，就算是最亲近的人都认不出我，你不用这么紧张。”
曲云辞笑容温柔，有些无奈：“小瞳，好不容易养好身体，如果让司家的人发现你还活着，只怕又要生事端。”
江瞳微微点头，笑道：“你别担心，我会注意的。”
她说完，目光不经意地朝着乔管家离开的方向看去，心中一声叹息。
转眼四年过去了，楠楠现在还好吗？
当初江瞳并没有死。
她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楠楠生出来后就开始休克，拼尽最后一丝理智，拜托曲云辞帮忙把楠楠送回司家。
虽然在她年幼时，司老爷子残忍地抛弃了她。
但在临死那一刻，往事都如云烟般散去，便原谅了他。
江瞳不忍心见他白头人送黑头人，连自己的重孙都见不到。
曲云辞答应下来后，她就陷入重度昏迷当中。后来医生采取剖腹产的办法，把双胞胎妹妹平安地剖了出来。
江瞳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有两年时间都是在病床上度过的，等身体好一点，就开始打听楠楠的消息。
知道楠楠的情况后，江瞳再也忍不住带着女儿绵绵回国，想悄悄去看看他。
“妈咪，曲叔叔，你们刚才在和谁说话呀？”
一道活泼清亮的声音传过来，绵绵蹦蹦跳跳地回来了，紧接着就像个小炮弹一样，一股脑扑进了江瞳怀里。
江瞳忍不住在怀里团子的脸蛋上捏了捏，笑道：“那个爷爷是问洗手间方向的，小绵绵怎么去了这么久？”
绵绵娃如其名，浑身都是软软肉，像个小棉花糖般让人爱不释手。
“妈咪，你担心我走丢吗？”绵绵用小肉手拍拍自己的胸膛，自豪地说：“放心吧，虽然我昨天才来到这里，但我认路很厉害，才不会走丢。”
绵绵有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可爱的包子脸白嫩嫩的。
她穿着橘色连身毛衣，背着橘色的小背包，像只移动的奶黄包。
忽略掉她软软的长头发，她的五官和哥哥司向楠简直是一模一样。
江瞳想到乔管家也在这个超市，赶紧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墨镜给她戴上，又给她戴好口罩。
宽大的口罩几乎遮住了绵绵一整张包子脸，她好奇地问：“妈咪，为什么要戴这些东西呀？”
江瞳的动作微微顿住，随后温柔地解释：“因为我家小仙女长得太可爱，妈咪担心陌生的叔叔阿姨看到你太喜欢，会把你抢走了。”
“嘻嘻，那妈咪也要戴好呀。妈咪更可爱，绵绵也担心妈咪被抢走嘞。”
绵绵笑起来，眼眸弯得像小月牙。
但她很快又皱着小脸，苦闷地长叹了一口气，“妈咪和绵绵都那么可爱，真是让绵绵担心得都睡不着觉觉啦。”
看着大人一般叹着气的小丫头，曲云辞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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