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昭原坐在空教室里,看着手中的剧本,又看了看在一旁调试设备的翟鹿。无聊地放下手中的纸张,靠在椅子上等着被安排。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蓝色裙子的女孩走了进来。见状,翟鹿一幅很欣喜的样子。那个表情,和俞昭原面试那天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盼盼,来啦。你今天这件衣服简直太合适今天的场景了。”

    顾盼羞涩地微微低下了头,说自己还带了另外几套衣服,都可以作为备选。

    翟鹿看着对方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禁问她,是不是把衣服都落在寝室了。

    “不是的。”顾盼摇摇头,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衣服都在我男朋友那里,他在外面的走廊里,说不好进来打扰我们的拍摄。”

    翟鹿热情地说:“怎么会打扰?让他进来先坐,过会儿我们一起去拍外景。”紧接着,她小声在对方耳边说:“放心吧,绝对没有任何不得体的戏份,保证不会影响你们的感情。”

    顾盼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温婉羞涩。

    紧接着,翟鹿介绍俞昭原和顾盼二人认识,俞昭原礼貌地冲对方点了点头,顾盼同样笑得很官方。

    剧本大抵是两个人分别度过漫长细碎的时光,最终相遇的故事。两个主角之间的关系可以带入观众自己的理解,说是恋人也好,说是朋友也罢,总之是那个可以理解自己的人。

    虽然翟鹿和编辑秦怡然都觉得这样剧情平平的剧本是在乏善可陈,不过这也是大家推翻了诸多花样情节与题材之后的结果。大家都觉得,以校园为背景拍悬疑犯罪,或者是科幻穿越,不仅工作体量大,后期难做,还很容易不入评委的法眼。

    所以翟鹿决心在镜头和剪辑上多下一些功夫,就为了这部为电影,她甚至推掉了和男友徐嘉睿的好多次约会,整个脑子都塞满了有关这部电影的事情:如何构思蒙太奇画面,如何调度长镜头以及如何设计多画面。

    拍摄过程中,俞昭原和顾盼的同框戏份很少,如果有也是对视以及巧遇之类的。翟鹿对两个人的眼神戏不太满意,拉着顾盼对着她的男朋友练习了好多次。

    她知道俞昭原是单身,自然没法同样用这个办法,索性让俞昭原把对方想象成自己喜欢的人。

    俞昭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翟鹿心想,他既然没有反驳,果真的有正在喜欢的人了。

    一行人拍了整整一下午,终于完成了计划之下的拍摄任务。翟鹿帮着摄影收拾好设备,准备会寝室的时候,一摸口袋,发现钥匙并不在里面。

    今天是周六,两个室友是本市人,一定早就回家过周末了。她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靳以禾了。

    “以禾,你可一定要在学校呀!”翟鹿不经意间的碎碎念,就这样被身旁还没有离开的俞昭原听了进去。

    他忍不住发问:“以禾姐,她怎么了?”

    翟鹿抱着手臂,懊恼地说:“不是她怎么了,是我怎么了。我忘了带寝室钥匙出来,万一她也不在学校的话,我今天就不知道要去哪里流浪了。”

    “哦,这样啊。”俞昭原听说靳以禾没事之后,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他转念一想,靳以禾会不在学校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会去哪里?和谁在一起?

    他无知无觉地站在原地胡思乱想,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此时只有他和翟鹿两个人,仍站在收工的地点。

    “你怎么还不回去?不急着去吃晚饭吗?”翟鹿问他。

    俞昭原没理会对方的问话,而是说:“学姐,你能弄到钥匙吗?”

    “啊,以禾刚回我,说自己在图书馆自习,我去她那里拿钥匙就行。”翟鹿一脸安心的表情。

    “那正好,我也要去图书馆。”

    说罢,两人一起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行进。

    想去图书馆这件事,俞昭原并没有说谎,自己的电脑最近出了点故障,所以只能去机房写作业。但是要说他没有一点私心,那也并非如此。

    二人刚走到图书馆门口,便见到靳以禾正从台阶上走下来。见到俞昭原,她一脸毫不意外的样子。

    “你们这么早就拍完了?”

    “不早啦。”翟鹿说:“我都饿死了。”

    “那我们去吃饭吧。正好我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翟鹿一把挽住靳以禾,“我们去吃烤鸭饭好不好?”

    靳以禾冲着对方点了点头,顺便看了眼俞昭原,这还是寒假以来第一次见到他。

    看起来,俞昭原似乎变得清瘦了一些。

    翟鹿见状,立马热情地邀请俞昭原和他们一起吃晚饭。一旁的靳以禾却没有发出任何的邀约。

    俞昭原推辞说自己还不饿,要写完作业再回去。他想,既然靳以禾作为自己的部长,都没说要和他一起吃饭,那应该就是不太想和自己相处。

    俞昭原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其实他心里早已经习惯了对方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

    坐在机房的电脑前,他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想着在靳以禾那里毫无回应,俞昭原忽然很泄气。其实最令他烦恼的,莫过于反复地猜测对方的心意。每当他想到那个不好的答案,都会劝慰自己再等一等,眼下只要想办法讨对方换新,总能迎来一些转机。

    可靳以禾那里仍旧是铁板一块,消息回得很少,送礼物说自己不能要,约她出来说自己没时间。俞昭原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去接近她。

    索性说出来吧,就算是死也死个痛快,这样漫长的战线,简直令人不敢呼吸。

    俞昭原暗自发誓,等忙完这一段时间,电影的拍摄一结束,他就立马去表白。

    如果真的被拒绝的话,他就想办法把对方忘掉。死缠烂打是绝不可能的,因为俞昭原打心眼里讨厌这种令人难以负担的行为。

    一周之后,微电影的拍摄进度过半。俞昭原和翟鹿在这个过程中相处得很好。翟鹿性格开朗,没有一点学姐的架子,每次因为演员的失误不小心ng的时候,总是她笑得最大声,大家反而都是被她逗笑的。

    某天拍摄结束之后,大家各自离开。俞昭原走到图书馆门口才发现,本该在手腕上的手表,此刻不知道去到了哪里。

    他掏出手机,看到翟鹿十分钟之前在群里发的消息,问这是不是谁丢了块手表。俞昭原点开翟鹿发在群聊里的图片,没错,的确是自己的。

    他赶回拍摄地取手表的时候,发现翟鹿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长椅上。俞昭原赶忙走了过去。

    “学姐,太麻烦你了,等我这么久。”

    “没事。”翟鹿有气无力地回答着,顺手把手表递给了俞昭原。俞昭原看对方双眼无神的样子,和平日里的作风简直判若两人。

    “学姐,你怎么了,我看你有点不对劲。”

    翟鹿抬起头来,直直地盯着他,半晌才从嘴里挤出来一句:“昨天我和男朋友大吵了一架,现在正冷战,我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

    如果不是因为太失魂落魄,翟鹿绝对不会把自己感情上的事情,同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讲。

    听了这话,俞昭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索性也坐到了长椅上,心想这样听一听对方的倾诉也好。

    翟鹿失魂落魄地说:“那个女生给他剥糖果吃,把手搭在他胳膊上和他打闹,这些怎么看都不像误会。”

    俞昭原嗅出了些许背叛的滋味,却也不能因此武断地对此做出评判。

    翟鹿兀自开口,“昭原,你们男生这那么容易移情别恋吗?”

    俞昭原理所应当地回答:“我觉得,如果心里有一个喜欢的人存在的话,其他的人都会自动沦为背景板,谁都看不见了,起码在我这里是这样的。”

    翟鹿看着俞昭原一脸认真的表情,勉强轻声笑了一下。她觉得,此刻的俞昭原好像一个为了得到一块糖,而信誓旦旦的小孩子。

    “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恋爱谈着谈着就发现,其实忠诚的界限挺模糊的。”翟鹿的目光飘向远方,“他倒是没和那个女生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按他的话说,他们是同班同学,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团支书,平时免不了要在一起共事。可是现在,他对那个女生产生了完完全全的精神依赖,我这个正牌女友倒变得可有可无了。我想,等我见到那个女生的时候,她一定满脸都写着,本来就是她们更合适。”

    “学姐,不要难过了。如果他真的对你不好,或许分开就是及时止损了,没准以后会遇到更好的人。”俞昭原的语气出奇的平静,但却有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

    “是吗?”翟鹿的表情透着淡淡的忧伤,“你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挺不敢面对分离的。”

    霎时间,俞昭原的内心也有些焦灼。现下的世界变化得如此之快,人心也就跟着变了。如果自己不能抓住机会向前的话,那就只能留下怅然与遗憾。

    翟鹿感叹了几句爱情不易之后,心情有些许的缓和。虽然她在感情里是个胆小鬼,总是怕对方会不爱自己。可残酷的事实就这样摆在她面前,令她不得不去坚强地去面对。

    见此情状,俞昭原忽然开口道:“学姐,我有件事请想问你。”

    “什么事?”翟鹿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以禾姐,她有喜欢的人吗?”

    翟鹿侧头看向俞昭原,某一种猜测在直觉的指引下呼之欲出,她喃喃道:“你为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停顿了几秒之后,“我喜欢她。”几个字从他的口中冒了出来。

    翟鹿没想到对方回答地这么直白,她先是惊讶,后来便露出了一幅胸有成竹的表情。

    “我早就和以禾说过,你看着就对她不一般,看我说准了吧。早就说过我的直觉是最准的,可她偏偏不相信。”

    “你是说,她不相信我喜欢她。”俞昭原追问。

    翟鹿点头,“她这个人啊,像是对我们平日里那些调侃免疫似的。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为所动。平常的话也很少,唯一一次话痨还是在那次喝多了之后。”

    俞昭原有些沮丧地说:“她平时对我的话就更少了。其实我特别想多了解她一些,可她应该是不想理我吧。怎么说呢,这种感觉简直太挫败了。”

    翟鹿托着下巴,可惜到:“唉,如果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们以禾这样的冰山公主。凭你这么帅的样子,绝对能哄得对方心花怒放吧。”

    俞昭原摇了摇头,怨念地想这张脸关键时候一点也不中用。

    “实话实说,上个期末我们聚餐的时候,以禾喝多了,一直念着‘题难’、‘题难’,我们笑得要命,以为她在说期末考试题难。可是一想也不对,她一个稳居前三名的人,应该不会说这钟话。后来,她开始一大段一大段地讲话,说什么当初就不该认识你,我就是喜欢你怎么办,我好像没资格怪你之类的,最后甚至都哭了起来。我们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失态,可等她醒了之后,又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一直都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如果有的话,也应该是那个‘题难’吧。”

    “题难?”俞昭原心有不甘地默念这个名字。这是真名还是所谓的昵称,没听说过姓‘题’的人,有没有可能,肖逸的昵称就是‘题难’?

    “学姐,你觉得这个题难是谁?”

    “我也不知道,以禾平常不是去参加活动,就是泡图书馆,生活简单得很。我在想,那个人会不会不是咱们学校的学生,他们没准一早就认识了。”

    “这样啊,那好吧。”俞昭原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脸上写满了失望。

    翟鹿看见他这个样子,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那你,准备告诉她,你喜欢她这件事吗?”

    “我之前是准备告白的,可今天就得到了一个这么不好的消息,看来我真的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翟鹿默默把那句“万一呢”咽了下去。她不是不知道靳以禾的性格,倔强又较真。

    “但是我还是准备说出来,被拒绝了也好,这样我就不想了。”

    这样俞昭原便可以重新迎来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和靳以禾无关的自己。

    “学姐,你能帮我一次吗。你知道的,我很难见到她。”

    翟鹿思忖片刻,缓缓开口:“我该怎么帮你呢?如果你想见到她的话,下周有一个活动,好像是去隔壁音乐学院,看抗战题材的舞台剧。她要做领队,倒时侯你报名参加就好。”

    “好。”俞昭原点头。

    “对啦,关于以禾的事情,你可以多问问韩丘啊,他可是靳以禾的表哥。”

    “表哥?”俞昭原十分惊讶,无论是靳以禾还是韩丘,没有任何一个人同部里的人提起这件事情。

    他接着问:“是姑姑家或者舅舅家这样吗?”

    “不是,她们的关系略微有些远。以禾的姥姥和韩丘的爷爷是亲兄妹。不过并不在一个地方生活,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走动。所以以禾和韩丘也是到一个大学念书之后才慢慢变熟悉的。”

    原来是这个样子,向来她们两个人没有同部里的人谈起这件事情,也是出于自己的考量。

    翟鹿说:“没准韩丘,他知道题难是谁呢。”

    电光火石之间,俞昭原依稀想起,那次聚餐,当靳以禾说自己没有喜欢的人的时候,韩丘的表情是那么的耐人寻味。

    当时他也只是瞥见了这一切而已,没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比如靳以禾对他的疏离。

    “谢谢你,学姐。”俞昭原说。

    霎时间,一阵风吹了过来,抚上他的鬓角,以及条纹衬衫的衣袖。

    有那么一瞬间,翟鹿忽然觉得对方脸上那略显失意的表情,颇有一种悲剧美学的意味。

    原来在爱情面前,任何看似优越的人,都不会理所当然地受到偏袒。

    既然是这样,我们何不勇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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