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老师,你心跳得好快。”
唇瓣擦过耳廓,叶莺心间一抽,如被火烫,“我……对不起,我迟到了。”
“没关系的,小叶老师。”
拥抱短暂,客气却不显疏离,尚来不及感到怅然,鲜花撞进怀抱,花朵已尽数绽放,色彩温暖明亮,香味清淡,与她靠近时身上独特的馨香味道糅合在一起,难以分辨。
叶莺脱口而出,“好漂亮。”
沈蔷薇抿唇笑,幽幽瞥来一眼,“是说我吗?还是说花。”
“都,很漂亮。”叶莺睫毛低垂,感觉到自己心跳很快,不敢再多看。
用力捏一下耳垂,她手背贴贴脸颊,笑得有点傻,“我跑上来的,这个大坡,把我累够呛。”
太热了,满背的汗,脸跟耳朵都红透。
“辛苦小叶老师了。”沈蔷薇笑咪咪的,也不戳穿,招招手,“介绍一下吧,这是小喇叭。”
女孩蹦跶着过来,在叶莺面前站定,九十度鞠躬,“老师好。”
“你好,小喇叭。”叶莺赶忙腾出一只手托起她手臂。
小喇叭八岁,上二年级,头戴编织草帽,穿白色纯棉短袖和黑色短裤,早上十点,已经在花园里玩了两个小时,衣服上蹭了些绿色的草汁。
她五官已经长开,甜蜜可爱,帽檐下一圈细胎毛,抿嘴弯着眼睛笑,两手交握在身前,面对生人略显拘谨。
沈蔷薇抬手放过她,“好了,你先去玩吧,妈妈跟老师说几句话。”
“妈妈,老师,那我去玩啦!”
小喇叭人形弹跳杆一样挥舞着双手跑进花园,沈蔷薇侧身作了个请,叶莺步入别墅大门。
前院很大,两侧墙壁爬满蓝色阴雨,这是一种多季开花的藤本月季,蔷薇科,花朵紫白或紫粉交杂,左右两面花墙,长势相当喜人。
车库在另一个方向,连接马路的地方,因此铁门内的花园小径仅容二人并肩,其径四通八达,将外院分割成大小不一的花坛,地栽绣球花朵篮球大,品种繁多,盛花期色彩缤纷如打翻的调色板。
为方便在花园中行走,沈蔷薇穿平底鞋,并肩行来,个头稍逊,叶莺不时得弯腰避让延伸至道路中间的藤蔓枝丫。
“你个子很高。”沈蔷薇仰脸看她。
“也还好。”叶莺背又驼了两公分。
“有175吗?”
叶莺忙摇头,“没有。”
“胡说。”她娇嗔。
“好吧。”叶莺认了,“刚好而已。”
“大方一点。”沈蔷薇手掌贴在她后背,“挺直。”
极轻柔的动作,叶莺不自觉跟随她抬头挺胸,她的手很快就离开,随口说起路边绣球的品种。
“无尽夏、卡米拉、木绣球、贝拉安娜……”
刚挺直的背又弯下来,叶莺屏息凝神,生怕听漏一个字,沈蔷薇回头,不满地蹙眉,“怎么又驼背了。”
叶莺老实说:“我怕听不清你说话。”
“哎呀!你这人!”沈蔷薇小幅度跺脚。
“对不起对不起!”叶莺双手合十。
“算了。”她尖下巴往回一甩。
穿过一道鲜花拱门,沈蔷薇停下脚步,回头,“怎么样?”
这次叶莺聪明领会到了,“是月季吧,什么品种呢?”
“胭脂扣,很适合用来做拱门花柱,我前年开始种的。”
拱门两米多高,爬满花藤,胭脂扣花紫红,花瓣背面颜色稍淡,绿叶间繁花垂挂,颜色极具层次感。
叶莺凑近仔细观赏,嗅闻,“胭脂扣,这个名字很适合它。”
“你说得对,小喇叭也常常采去捣碎做胭脂。”
“小喇叭还会做胭脂?”叶莺惊叹。
沈蔷薇不紧不慢说:“就是把挤出来的红水水倒进面粉里。”
叶莺:“……”
进入内院,小路直通往大门,沈蔷薇领着叶莺来到紫藤萝花架下的圆桌边。
“请稍等。”沈蔷薇说着已远去,小步轻移,腰肢款款,裙摆蹁跹。
别墅大门边用防腐木搭建了一间小小的工具棚,棚顶同样爬满月季,花朵硕大,明黄色,很亮眼。
沈蔷薇从棚下小柜里翻出一只水晶花瓶,接上半瓶水,加入适量保鲜剂,返回紫藤萝花架,叶莺慌忙移开视线。
花瓶搁在藤艺玻璃圆桌上,沈蔷薇居高临下看来,身边人许久不见动作,叶莺怀抱花束茫然回望,猝不及防,美貌暴击。
鹅蛋脸,柳叶眉,浅浅的双眼皮,眼尾微微上挑,鼻梁不算高,但极有型,唇瓣小巧饱满,精致秀丽的东方美人。
她妆容很淡,为了搭配裙子,唇是丝绒雾感的深莓红,唇角自然上翘,一颦一笑,妩媚天成,却毫不显轻浮。
有似曾相识之感。
叶莺一时看得呆住,沈蔷薇俯身逼近她,唇微启,呵气如兰,“小叶老师?”
叶莺回神,“啊”一声,慌忙垂下眼帘,“对不起。”
“把花给我吧。”沈蔷薇伸出手。
“花!”她一惊一乍的,猛地起身,花掉一地,又手忙脚乱去捡,恨不得跪下给她磕一个,“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紧张的。”沈蔷薇托起她的手,指腹轻轻在她手背拍两下,“我们随意一些。”
叶莺整个人都僵住,随即强迫自己放松身体,坐回藤椅上,鼻尖已浮起一层细小的汗珠,不时偷觑,恍惚想到,“我小时候,好像看过你演的剧,是《晴子的夏天》,对吗?”
《晴子的夏天》是沈蔷薇十八岁出道主演的第一部偶像剧,讲述贫困女子高中生和富家纨绔的一系列爱恨情仇,除了女主的灵动美丽,这部剧的剧情和感情线以现在的标准来看,十分普通。
是第一部戏,也是最后一部,沈蔷薇昙花一现,自那后销声匿迹。
美好而短暂的人或事总是惹人留恋,现在网上很多人还是常常把她拿出来跟现在的青年演员作比较,叶莺有刷到过她的剪辑。
她的脸没怎么变,完全看不出是八岁的孩子妈,是了,掰着手指头仔细算算,她也才二十七岁。
叶莺又忍不住偷看她,活的沈蔷薇,好漂亮啊。
“是什么时候看的?”沈蔷薇将花枝斜剪四十五度角,修去多余的叶片后盛入瓶中。
叶莺回答:“上高中时候,也有好几年了,剧情都忘得差不多了。”
“答应我一件事。”瓶花推到她面前,沈蔷薇起身,手掌撑在桌面再一次倾身靠近,“以后都不要看了。”
无瑕细想其中缘由,叶莺昏昏然点头,现在就是让她去死,她也未必不答应。
“你觉得我送给你的花怎么样?”沈蔷薇岔开话题。
“很好看。”叶莺呆呆的,一时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
沈蔷薇半掩唇笑起来,拢了裙子坐好,“小叶老师运气好,今年夏天来得晚,这是最后一批郁金香了,是我养在室内的,你要再来晚些,就看不到了。”
——叶莺啊叶莺,你也确实让我好等。
“为什么会看不到呢?”叶莺傻傻问。
“花期就过了呀!”沈蔷薇说。
“啊,哦……原来是这样。”
“小叶老师一定渴坏了,我去给你泡一杯茶吧,我们坐下来慢慢聊,你想喝什么茶呢?”
“……我不知道,不用麻烦,我不喝也行的。”
“那我给你做一杯冰饮吧。”沈蔷薇起身,“小叶老师稍坐片刻。”
在门口换了鞋,进屋,冯姨正从小喇叭房间里出来,提一双干净球鞋,一对白袜。
“小喇叭呀,一脚踩进水池里去,鞋袜都湿完了。”
沈蔷薇点点头,径直朝厨房去,冯姨跟上来,“要做什么?”
“给客人做点喝的。”
“我来做吗?”冯姨问。
沈蔷薇说不用,橱柜里取出杯具,冯姨走出两步又折返,“那谁刚刚打电话来,说你没接,又打给我,说晚上回来。”
“那谁?”沈蔷薇下意识问。
“谁,你老公啊,高正佑,还能是谁啊。”
小时工在后院打扫泳池,有人看着小喇叭,冯姨趁机多跟她说会儿话,“才半月不着家,连你老公名字都忘记了?”
沈蔷薇重重砸上冰箱门,“老不死的,回来干嘛?我这里可不是他的温柔乡。”
“明天要去你们老爷子那儿,你又忘了?”
老爷子就是小喇叭的爷爷,老头爱热闹,每逢初一十五,各家都得带上孩子去那边坐坐,嫁进高家七年,不是重感冒下不来床,沈蔷薇从来不敢耽误给老头尽孝。
老头是她的保护伞,是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没有老头,姓高的再狂,外面的女人再有手段,也无法撼动她一分一毫。
近年老头身体每况愈下,老头一死,高正佑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幺蛾子,虽然婚前协议里她拥有的已经不少,可除了她应得的钱……只是钱,怎么够呢?
沈蔷薇面色阴沉,低头不语,刀刃凌迟果肉,冯姨嘟嘟囔囔走开,“后院的圣女果熟了,给老头摘点带去吧……”
冰箱里有做好的百香果柠檬蜜,舀两勺倒水化开,丢几块冰,面上再盖两片新鲜柠檬,饮料就做好了。
站在窗边隔着桂花树的枝丫看过去,女学生站在一大丛明丽的向日葵前,纯白短t,阔腿裤,球鞋,黑色帆布包,长手长脚的一只,身上没几两肉,侧面看去脸蛋嘟嘟的,颇具幼态,到现在耳根的红还没消下去。
真嫩啊。
沈蔷薇端起饮料朝她走过去,又换了副娇嗓,“小叶老师,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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