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幽州之后,公孙瓒以战功卓著之名让他当了麾下的一名偏将,甚至没了一点掌兵权。然后又夸赞他武过人,少年英才几句套话后也没有其他表示。虽然比白马义从的分队领将地位高了不少,但在明眼人看来到底没有受到重用。
军营中生火造饭,甄尧脱下了自己身上曾经属于白马义从的白袍银将,换了一身耐脏的黑袍。
他的相貌自是不必说,白袍显得英姿勃发、墨眉红唇颜色鲜明。待换了黑袍之后又显得面若上好的暖玉,沉稳内敛。
从青州回来,他已累得精疲力尽,换洗一番后就躺在床榻上闭眼休息。
此时已至黄昏,夕阳西下,一抹残阳渐渐消失在地平线,夜幕降临,朦胧凄美。暖色的阳光在营帐内缓缓移动,渐渐地攀附上浓密的睫毛,一道残红在深邃俊美的五官上横陈。
营帐外叫喊的声音将这景象衬托得更加静谧,以至于赵云走入营帐时有些不太忍心打破这种景象。
他暗叹了一声,走入营帐,却并没有半点动静。对方向来都是谨慎的,睡觉时也都是剑不离身,若不是对他信赖,怕早已听了脚步声醒来了。
赵云如此想着,伸手在少年人的的头上轻轻拍了拍,见他悠悠转醒,才轻声说道:“主公在军中摆下宴席,你得早早梳洗一番才是。”
他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看着甄尧坐起身来,仰头看了一眼营帐外的天色,微睁圆了眼睛:“摆什么宴?”
也许是刚刚醒来,声音还有些沙哑。赵云体贴地给他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甄尧站起身来,把外袍穿好,又把自己露出来的玉环也重新塞在衣领下,还用手拍了拍抚平衣领的褶皱。
他看向在公孙瓒手下不受重用,英雄无用武之地的赵云,沉吟了许久,终是说道:“子龙,和我一起离开吧。”
“阿尧,你名声大振,以后定会受到重要。不必因为我·······”赵云启唇劝告道。
甄尧摇头道:“子龙,以你我的武艺,何愁没有战场上得?只要上了战场,又何愁受不到重用。公孙瓒不识真英雄,你我不如早日离开,寻个真正的明主?”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赵云被他突如其来的豪情壮语吓了一跳,谨慎地将他拉入营帐最里面,低声责怪道:“外面都是人,此等言语万要小心说出才是。”
甄尧点点头,轻轻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子龙以为如何?”
赵云一时间还没有给他一个答复。他垂眼叹了口气,负手看向营帐外面的景象,思忖许久,这才低声回答道:“也罢。”
甄尧得了答复,这才露出笑容。“今夜必然全军懈怠,咱们便趁夜离开”,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却一字不漏地都进入了赵云耳中。
“你我二人岂不成了逃兵?”赵云一怔,那双清明的眸子里一时间有些呆滞。
他随即缓了蹙起的眉头,道:“待我留下书信一封,与主公辞别。”
甄尧勾起唇角,与他碰拳做了约定。
自袁绍与公孙瓒对峙以来已有数年之久,此前公孙瓒一直节节败退,丢失了不少地方。然而这次,却打了个漂亮的胜仗。
公孙瓒极为好战,他虽然不满朝廷在他胜利之后横插一脚,却也收回了不少失去的底盘。
此次军中大摆筵席,自是比此前任何一次都要盛大。对于甄尧来说,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能在主营帐里面参加军宴。
他自是懂规矩,在人来了一半时入席,然后在左下首最后一位坐下。按理说他地位的确不是最低的,但按年龄来算,却也算得上是军中大小将领里最小的。
公孙瓒尚未来,其他将领必然是不敢动箸的,只是互相说些话解解闷子。
甄尧方一坐下,便有一位他不认识的将军上来搭话。对方看上去不过时而立之年,长相端正,看上去甚为儒雅。
只是张口之间便已伸掌在他肩上拍了拍,道:“你小子便是甄尧?”
甄尧点了点头,说他正是。话间又有几个年纪大些的将军在这边坐下,“小子,年纪轻轻便已扬名天下的感觉如何?”
甄尧没听出他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便微勾了勾唇,谦逊道:“前辈过奖了,不过是杀了几个无名小卒,哪里值得天下人知道呢?”
“你哪里只是杀了几个无名小卒。这祸乱朝纲的奸臣董卓,都被你一人刺杀了。”
此话一出,身旁的几双眼睛都朝他身上赶着看了几眼。下一刻便齐刷刷地起身,朝着进入营帐的公孙瓒行礼道:“主公。”
甄尧趁空隙打量了一下公孙瓒的表情,见他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心情,与这筵席之上喜悦欢快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下一刻,公孙瓒却忽然笑了起来,一手拍了拍甄尧的肩,说道:“不必如此,都坐好了,咱们马上便开始了。”
话虽如此,但几人一坐下,便正襟危坐,不敢多说些什么话了。
这军宴上倒是正常,不过酒盏互交之间时常有几道不明不白的视线朝他这边看来。甄尧面无表情地在最下方喝酒吃肉,待军宴快到尾声时溜了出来。
月依然残缺着,颜色已渐渐苍白了。清辉铺泻于江面上,江上的昏水在夜中也好像变成了青色一般。江心几只游船毫无目的地左右摇晃,在岸边停靠过后转眼间又移动到江心,在风里来来回回。
悄然无声的岸边马儿嘶鸣,飞快的马蹄声显得凌乱却又有力。
甄尧勒住缰绳,转头道:“这马已经跑不起了。”
他的马只是普通的战马,跑了大半夜已经很是疲累,而赵云的照夜玉狮子只是停下来打了几个喷嚏,有些恹恹地啃食着岸边的草。
赵云摸了摸自己马的鬃毛,有些心疼,便道:“歇歇吧。”
他们自是等军宴完后军中的人全都睡下,无人巡视之时才从军营里出来。那时众人酩酊大醉早已酣然入睡,赵云与甄尧牵着马走至军营百米处才骑上马离开。
他们俩人一起坐在河岸边还沾着露水的草地上,相视一笑。
“阿尧可想好要去何处?”赵云双目清亮,仰头看向湖中的月影,心中的那股郁气随着离蓟县距离的越来越远,慢慢地消散。
甄尧沉思了一会,又问赵云:“子龙可有地方想去?”
他知赵云最近时常受到常山老家的书信,比此前的都要勤,他疑心应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此前他一人来到真定是赵云和他的兄长留下他,还对他多有关照,如此想着,倒多了几分忧虑。
“云想回乡探望一趟兄长和乡亲们。”赵云道。
甄尧尚未开口,赵云已经转头看向他:“阿尧,不如陪我到常山去走一趟?也作偷个清闲?”
赵云与他交情甚好,而且赵云性格温和又诚恳,与他说话时向来也是颇为亲近。甄尧自是愿意,眼下天黑不便赶路,他在系统里开了导航,还特地挑了一条近道,一直通向常山真定。
二人待马休息好了,再一次踏上了路。
再说陈留内,郭嘉已投奔曹操长达一个月之久。他随性洒脱,做事情向来也不拘泥于规矩,军中事务也不算是上心。
只是曹操心知他有大才,却也欣赏他的行事作风,便从不苛责。反而每日同进同出,几乎是谁也不离开谁一般的亲近。
二人明面上是主从关系,实际上却更像是至交好友。夜中谈论大事,常常过了夜半还意犹未尽。说起近些来发生的事情,郭嘉不知为何提了一嘴公孙瓒与袁绍的交兵。
“此战,的确是袁本初大意了。”曹操叹了口气,浅浅地评判了一句。
郭嘉却笑了笑:“嘉想说的并非是袁本初,而是公孙瓒派出的那位小将,”他悠哉悠哉地给二人都添好了茶,天色还早,是以仍有几分意犹未尽。
“听闻他与刺董的乃是同一人,长安事发后辗转又去了幽州。颜良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将,他年纪轻轻就斩了颜良,足见他实力强悍。只可惜他现在是公孙手下的悍将,操虽然艳羡,却也不得。”曹操向来喜爱天下英才,眼下能出谋划策者与冲锋陷阵者的确不算多,他自打算广招天下贤才,却苦于没有计策。
“主公何必叹息。嘉与那甄尧交情不浅,知他本事极高。若嘉能写一封书信去,怕他不会不来。”郭嘉浅浅冲着曹操一笑,如是说道。
“朝廷的封赏何止贵重能言?他却去公孙瓒手下做一名小将。奉孝如何肯定,就凭你一封书信,偏就能把他请了来?“曹操眯着眼睛,眼里尽是揶揄之色。郭嘉摇摇头,眼尾微扬,颇有几分自得之意:“嘉就是肯定,他一定会来。”
这厢郭嘉写了书信派人一路送到幽州去不提,却不知甄尧早已离开了幽州,不知所踪。所以他这信终究是不能送达到甄尧手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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