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几日,又一件事情发生了——母舰上闹鬼。
确切地说,是有邪祟进入了母舰。那东西无色无味无形,只在红外光下可见一团青色烟雾。不过是一团烟雾而已,并不具备任何杀伤力,却在蒹葭号上闹得极为欢腾。
起初,青烟所过之处,烟雾警报器吵嚷不休,相关人员反复排查,却始终找不到报警原因;之后,总有人感觉到阴风拂面,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而无风自动的纸张也让人纷纷怀疑“闹鬼”,恐怖片中那些恐怖的画面总会在这时浮现脑海,惹得人惊声尖叫;后来,总算发现闹事儿的不过是团青烟,又没什么本事,大家便觉得不那么恐慌了,但那青烟偏不老实,四处乱窜撩拨人发丝惹人打冷战也就罢了,还缭绕成一具骷髅的形状,在那红外光下咧着嘴笑得死气森森。
得知有团青烟在蒹葭号上捣乱时,江周不以为然地对郑一楼说:“早说过仙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别乱买,说是宝物,真要是宝物能随便卖给咱们凡人?指不定是什么破烂玩意儿,可能就有妖邪藏里面。”
江周只说对了一半。
诚然,那些被神仙们拿来做物物交换或是换取凡间货币的宝物半数以上都是些见不得台面的小物件,拿来糊弄凡人用,可这次的青烟却绝对和那些宝物无关。
这时那绥棠竟来了。说是来找绥陌,好几天没看见绥陌了。
江周:“他没来过这里。”
绥棠却还是不走,欲语还休的样子。
江周便问:“你想让我帮你找?”
绥棠支支吾吾,一张俊脸红了又白,半晌才扯了嘴角说道:“几日前他曾说过想要去你们凡间的地盘上转一转,可能……”
“难不成那团青烟就是他?”
绥棠昂着下巴,没吭声——他实在不好意思说出他也是这么想的。显然,他也看到了蒹葭号上闹鬼的消息。
江周想了想:“等我回去看看。”
事不宜迟,他打算这就起身。
绥棠便有些面露喜色,他几次欲张嘴道谢,可一贯骄矜的他最终说出口的却是:“我那弟弟自幼顽皮,实是我这个兄长引导欠佳,只管追究我的责任罢。”他倒是挺喜欢揽事儿,且不只是对亲弟弟如此,对朝青亦如是。在看见朝青正在看一本凡间言情小说时,他一把就将书扯走,斥责道:“你这看的都是些什么恶心玩意儿!”
惊得朝青明显一怔。
绥棠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江周身上,眼底分明写着不信任。
江周只皱皱眉,什么都没说。郑一楼在旁边解释称:“太子殿下说要涉猎凡间各方面书籍,我这才去搜罗了这些。”他指了指大殿后方的书架。
绥棠的眉头扭成了两个大疙瘩,很想把那书架整个掀翻,但他看看江周,又想想绥陌,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两只手。
他又一次看向江周,难得对江周表现出一丝尊敬:“麻烦你了,大叔。”
——如果不是有后面那个称呼,江周一定会笑纳这份尊敬的。
在郑一楼陪同下,江周回到了阔别已久的蒹葭号上。
他当然不能让朝青随行,显然,让能翻天搅海的神仙进入我方大本营,是一件绝无可能的事。但江周并非不信任朝青,只是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罢了。何况,在蒹葭号上的他也无需朝青来保护。
有了这段时间来仙界上的天高地阔做对比,眼下的蒹葭号局促狭小得可怜,还有些暗沉。纵使这玩意能同时容纳数万人生存,模拟的自然光又看起来那般真实,空间站的每一处都彰显出人类科技的不同凡响,可……习惯了阳光浴自然风天然美景的人类,若非逼不得已又怎会容忍将自己囚困于此?
得到消息的相关人员主动迎接了江周并将他带到了一间医疗舱外面。
透过医疗舱那扇可调节透明度的窗户,江周看到一位医护工作者正怒容满面、焦躁万分地喊着:“放我出去……”
江周以眼神询问身边人,那人回答道:“这团烟总是到处乱窜,只要有一道缝它就能钻出来。再找到它可就不易了。没办法,好不容易把它困在这里面,可不敢再轻易开门。”
随着红外光被打开,江周看到了那团青烟。没什么形状,就那么懒懒散散地飘着。时而抽搐两下,像在打瞌睡。
里面的人还在喊着:“开门,我要上厕所!”
江周问:“他被关了多久?”
身边人看了看世间,“早上开始的……哦,有八个小时了吧。”
江周:“开门。”
身边人犹豫:“可是……”
“开门,我要进去。”江周用不容人质疑的口吻说道。
那道门一打开,里面的人就冲出来,差点跟江周撞上,随后一阵风似的就跑没了。倒比那医疗舱内的青烟跑得还快。
不过,那青烟根本也没想跑。
一见江周,青烟便围着他绕,前前后后的很是兴奋。
江周心中有数,沉声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对的打勾,错的画叉。”
那青烟便变幻成对勾的样子。
江周:“你是绥陌吧?”
那青烟颤抖不已,显然激动万分,随后整个儿变成了对勾。
江周:“你偷偷化为青烟上了我方人员的战机,想要私闯蒹葭号对吧?”
回答:勾。
江周:“你明明知道这一行为是不被允许的,对吧?”
回答:勾。
江周:“你到了蒹葭号,却发现自己无法变回原身。”
回答:勾。
江周:“在这里你好像也不能使用其他法术?”
回答:勾。
江周:“你知道在这里如果没人救你,你只会永远是一团青烟。”
回答:勾。
江周不问了,这就够了。他转身就走。青烟紧跟其后。
后来的两个小时,江周悠闲地在空间站内闲逛。他在商业区为自己选购了一双皮鞋,在甜品站慢吞吞享用了一支冰激凌,又在娱乐休闲区和郑一楼打了几局台球,出来时又被老熟人邀请到了酒吧坐了一会儿。
那个熟人正是那酒吧女老板,冯夏,第一舰队长冯春是她的父亲。据说,冯夏早就放出话去,要让江周成为冯春的女婿。而事实上,冯夏待江周也的确与众不同。一贯清冷孤傲的她每次见到江周都会风情外露,言笑间尽显成熟女性的魅力风采。但那江周偏偏不解风情,永远都是无动于衷,也从不在她这里过多停留。
但今日,江周非但坐得稳稳的,还极为难得地接受了冯夏亲自调的鸡尾酒,尽管他只喝了一口,冯夏却已是非常满意。在江周身边落座时,她假装不经意地触碰了江周的手,江周似乎并不介意。
他搁在桌上的右手是那般沧桑有力,每根暴突的青筋都是力量的证明,引诱着冯夏不自觉挨得近了些,近得她呼吸间都充斥着江周身上的气息,她深吸一口气,几乎就要握住那只手……
江周突然站起身,说了声“走了”就真的走了。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冯夏跳着脚大骂:“江周!你这混蛋!”
出了酒吧,天已黑了。
模拟的白天时分的自然光已换为影影绰绰的暗光,通道两旁亮起路灯光。从外面看,蒹葭号就像一头怪兽,蛰伏在寂静空荡的宇宙之中,显得孤单又落寞。但蒹葭号内,却迎来了一天之中最为热闹喧嚣的时刻。
无论是在地球上还是蒹葭号上,下了班的人们总是会把压力释放在夜晚,他们三三两两的约起来,尽情享受,开怀放纵。到处都是一片欢乐景象。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这份欢乐影响,走在路上的江周脚步轻盈,很是开心。
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准备要睡个好觉。
当然,他没有看到,那团一直跟在他身侧的青烟早急得上蹿下跳,在发现江周真的不打算回仙界后,这团青烟绝望了,烂泥一样摊在沙发上,再不动弹。
……
次日一早,江周洗漱完毕,翻了些换季衣裳和鞋袜带上,这才悠悠然登上了战机,驶向了仙界。
自然,那青烟尾巴一样跟在他身边。
即将落地时,那青烟摇身一变化为了绥陌的样子。
“呼,总算回来了!”绥陌长出一口气。
绥棠早就在等着了。见了绥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绥陌只管笑嘻嘻听着,也不辩驳,显是已习惯了这般待遇。不过,纵使他不爱生气,却也忍不住对江周埋怨道:“江老大,你是故意的吧?昨晚你就能带我回来,偏偏拖到今天早上。我都急死了。”
“你也知道急?”绥棠不失时机地继续说教,“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么做!”
绥陌便做了个鬼脸。
江周却说就是要让他着急,这样才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无法在蒹葭号使用法术。
绥陌哀呼道:“好大帅,真要能,我还用得着等你来解救?”
“我总要证实一下。”江周沉声道,“这样我才能开始考虑是不是可以组织神仙们去蒹葭号上观光。”
绥陌绥棠俱是惊呼:“诶??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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