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78°55′、东经11°56′的挪威匹次卑尔根群岛,寒冷的国度,站在蔼蔼白雪上,抬头便能看见光怪陆离的极光。
再往北面走两公里,爬上丘陵,在雪地上留下自己的脚印,一步一步,攀到最顶端。
届时可以看到奇迹一般的雾气笼罩,以及一层横亘在天与地之间的薄膜,它如幻梦的泡泡,如临近深渊的结界,走到其中便与尘世隔绝,静瞰宇宙瑰丽。
被放置在这个方位的科研人员,躲在城堡一样的空间站中,坐在窗台前,裹得像个熊一样,观看外面的景色。或是大雪纷飞,或是冷风呼啸。
他们这时候才觉得更温暖一些。
出去之后更要缩着脖子,去为指战中心求得最精确的观测数据,以及北极地表死亡维度之中的情况,古灵的复苏程度。
这里的科研人员平均每两天就要进死亡维度一次,穿过幻梦一样的薄膜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是稀罕事了。
甚至有人为进入这个维度而感到兴奋。
纵使是极光、白雪皑皑的山峰,高山上的雪莲。如此景色也会被人看到腻味,而从没有见过的维度内生物不同,它们如此的穷奇。
科研人员带着颤栗的肉体走进去,耳边随即响起“咚咚”如远古战场上击鼓一样的沉闷心跳声,灰色大地也在抖,他们趴在地面上拂去尘土,薄薄的冰面下数百米的躯体如此刺激眼球。
见到这场面他们会从心底里升起一种恐惧,禁不住想要跪拜下来臣服的欲望,不敢看又总想眯起眼睛看,内心在不断的说服自己。
古灵的躯体怎么能够那么吸引人,它们拥有龙一样的脊背,异化的触角,岩石一样的牙齿,还有浑浊的眼球中竖起来的瞳孔。
即使是世间最凶猛的战士 手持天神赐予的宝剑,在吼声震天中怡然不惧,披荆斩棘像童话一样来到它面前,也会被吓到丢盔卸甲,跪拜不止。
它沉在深渊之中,苏醒之日,唯有王与王的战争才能排遣它的寂寞。
凡人从来没有选择,他们只有臣服的权利。
一种奇妙的感受从欧奇第一次进入死亡领域,跌跌撞撞的跑出来,就如跗骨之蛆一样,他怎么样甩都甩不了。
那感觉好像一条游魂入了他的体,让欧奇夜不能寐,就算睡着了也会在梦中见到黑暗中的那双瞳孔,而自己被沉默的注视着,无地自容,想要找条缝钻进去,成为蛆虫。
可他无所遁形。
欧奇在半夜猛然惊醒,一身冷汗,觉得自己度过了无数个漫长的年月,可打开手机,发现只睡了半个小时。
他站起身来,裹着衣服,离开温暖的被窝,推门而出。
在走廊里,欧奇坐着,仰首望窗。
外面色彩斑斓,天空是一块幕布,流光在上面伸展,星芒也变幻形状。
耳边是冷风呼啸的呜呜声,有时夹杂着鹅毛一样的雪落下来,淋在窗台的边沿上,等到明天成为冰霜。
大片大片的白茫茫,一眼看去看不尽。
他从兜里掏出来打火机,又叼了一根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他叹口气,烟随着叹气声一起飘出来,上升后散开,消失在走廊的顶端。
这样,抽了一支又一支,直到彻底平静了下来。欧奇返回寝室,裹好被子,再度闭上眼睛。
又是那双眼睛。
惊醒。
夙夜不眠,折磨到天亮。
无精打采的起来,外面已是清晨,继续工作。
长此以往,他愈发憔悴,眼睛也无神,对同事的呼唤爱答不理,多是坐在椅子上发呆。
唯有轮班到进入死亡维度的前几分钟,欧奇凝固的血液会再度流淌起来。
他觉得嗓子变得好干,禁不住的咽口水,无时无刻不觉得渴,内心升腾起欲望,想要跪伏在地上,用目光从上至下抚摸古灵的躯体。
他觉得任何一个灰白的鳞片,都美好到无法形容,那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不知不觉间,欧奇越来越期待它的苏醒,期待它扬起双翼,展开躯体,站在苍穹之中俯瞰北极,宛如神明。
期待它一声吼声把沉睡的天地叫醒,撕碎存在了数万年的冰川,暴怒的巨兽一样肆意冲撞!
它要遥遥看向东方,威严的目光穿越层层空间,落在站在机械环臂上的那个清秀少年身上,迫使对方也臣服。
这是,王的宣战!
离开死亡维度的那一刹那,欧奇便觉浑身冰冷,他再也不是那个一头撞进维度中为人类探寻真相的年轻人,失去魂魄是从头到尾,眼里的光也黯淡了。
“观测的数据怎么样?”
在外面接应的人员总会这样问。
“很好······很好。”
欧奇迈开步子,沉默的匆匆远去,也不等后面疑惑的同伴。
先前举摄像机的欧洲小哥一直是他的搭档,后来被调去二组,轮流观测数据。
同样类似的情况也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随着时间的积累,观测站最中心那个平日里最热闹的饭桌,再也不见欢声笑语。
这群年轻人们奇迹一般的缄默着,闭口不言,默默吃东西,然后离席。
诡异的东西在同化着每一个人。
并且,这些人进入死亡维度的频率开始变高,从一天两次变成一天三次、四次、五次。
最后变为除了汇报数据从维度中出来,其余的时间都呆在里面。
联邦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更想不到,十几天的时间,留在北极寒冷国度的人,已经变成了王的奴隶。
他们穿过那层薄膜,摇摇晃晃向前走,跪在地面上。一件一件,将衣服从身上剥离,呆滞着向下看,赤身裸体。
身上,开始浮现灰白的鳞片,它们从皮肤中挤出来,蚕食掉表面的血肉,啃噬着鲜血淋漓的脸颊。
二十多个人无一例外,都怀着无比虔诚的情绪,维度中漫天的灰色粉末飘洒,落在他们的肉体之上,鳞片接受尘土的浇灌活了过来疯狂的生长,吃掉原本的细胞。
点点灰芒,聚集在一起,似飞舞的甲虫。
落在“人”身上,落在他们的······
尾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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