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大衣里把手伸出来,围在杯子旁,水很热,握了一会,有些烫人。
身边顾清婉僵直了好一会,刚才准备离开房间去拿新的水。
却因为这句话,停住脚步,把端起的餐盘又放下,坐了下来。
她的手放在桌子上,半握着,干净的指甲反射着头顶灯泡的光亮。
她微微低下头,说不出来话,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漂亮的侧脸。
有些事总归是要被提出来的,江城一直憋着不说,他在等顾清婉哪天情愿主动说出来,然后他说“好”。
没有隐瞒。
之后她依然是他最好的助理,亲如家人,朝夕相伴。
无条件的信任。
可是她不说,这有点烦。
江城嗅着鱼汤的鲜味,抽动了一下鼻子。
他越来越有一个成熟男人的样子了,下颌线变得很坚毅,弧度完美,嘴唇越来越薄。眉毛像是画上去的一样,很粗,下面的眼睛有神,睫毛很长。
当他下达命令的时候,嘴巴一启,语气毋庸置疑。
说出关心的话的时候呢?例如“多穿点,外面冷。”“你也披上外套,我们该走了。”
他这样说的时候表情一定是冷淡的,眉目之间却有柔情,且视线不会低下来,好像在说很随便的事情。
这点倒有些少年的青涩模样,关心也要装作无所谓。
顾清婉依稀还记得,两人初次相遇的时候,她要帮江城做很多事情,可无论怎么说,有些东西他就是不愿意撒手,非要亲力亲为。第一次穿很正式的服装去演讲也是,拘谨却强装不在乎。
她那时在江城身后,在所有科研者的目光都聚焦到这个少年身上的时候,她转过头去,微微勾起了嘴角。
秋去,冬去,春又来。
不愿意去数清的日子,无数个夜晚。
就这样惊心动魄的过来了。
时间有独属于自己的波澜,漾来漾去。
至今日,其实,我也不想瞒你的。
顾清婉在心里说,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低着头安静坐着。
“不想说?”
终究江城开始开口了。
“抱歉,老板,我不能说。”
顾清婉咬了一下嘴唇,头低的更深了。
“不想说就算了,你最后还是会告诉我的,对吧?”
她在心里默念“不会有这一天的,希望不会。”
然后再度端起来东西,出门去了。
江城越来越具上位者的威严,刚才给顾清婉的压迫感非常强,虽然他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
吃了点东西,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往地毯上一躺。
叹息随即从口中飘了出来。
早在继任院长职务之后,前往联邦之前,他和领导有一次谈话,接受谆谆教诲的说话间隙之间,他看到了客厅里摆放的一个相框。
极其惊人的是······
上面是领导的童年时期,大概十几岁,他身边角落的位置站着顾清婉。
江城当时就懵了。
那时她和现在一模一样,容颜未有任何改变,只是发型不同。
十几年的岁月,对她来说仿佛弹指一挥。
那所谓简历上的年龄,是谎言吧······
他不露声色,什么也没问,回来之后一样也没说,深深的埋进了心底。
睡会吧,他告诉自己。
回到联邦之后还要将难题解决,这些变异的科研者究竟怎么处置,要在开会后才能决定。他已经预见到了头疼的以后,现在烦恼也没有用处。
看来培养驾驶员的速度要再加快一点,多给学员们一些压力。
据自己的推断,古灵的复苏已经迫在眉睫了。
要彻底将它杀掉,除掉这一块心头病,他才能彻夜安眠。
江城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就连梦里都萦绕着联邦里的各种事情。
现在,恍然觉得,在两院之中奔走忙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至少比现在好得多。
想着想着,困意渐渐涌了上来,他闭上眼睛,四肢放松,呼吸声渐渐平稳。
江城睡着了······
破冰船依旧在劈波斩浪的前进,并不安静的环境,士兵们的心却很放松,可能是这趟跋涉任务所去往的环境太恶劣了,几个小时就让人筋疲力尽。
联邦里的人翘首以盼小组的回归。
他们还不知道,科研者们变成了什么模样。
等到真正见到,一定会大惊失色。
变异的科研学者将何去何从,没人知道,这件事也将成为联邦里一些人永恒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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