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夏慕白和颜镜扶起,秦歌之隔着布料握紧夏慕白的右手,空着的手颤抖着又做了个手势。一行人沉默片刻,有些犹疑。只有夏慕白抿了抿唇,瞥了眼艰难站在一旁的谭恋,又碍于秦歌之央求的眼神,他拍拍她紧抓住自己手臂的手背,点点头:“我答应你,我绝不会杀任何一人。”

    秦歌之闻言点头,柔和了眼神微微笑了笑,这才放心地闭上眼作出休息状。

    “卡!不错不错,难得你不怕苦坚持了下来,拍摄效果很不错。”李导哈哈笑了几声,挥手指示工作人员搬好器械到另一房间去准备下一幕。秦歌之不擅长应对直白的夸奖,只能点头道谢,尴尬之余忍不住去想,要是这也算吃苦,那整体影视圈该怠慢到什么程度。

    “你好好滚着,我拍好这场再来。妹妹,你可别乱动,再拉伤就不好了。”颜镜确认着夏慕白的动作,看秦歌之老动来动去,又是喝水又是吃点心的,恨不得要把她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才离开。

    看见那片红紫色的淤青,她就很是心疼。她们的造型以汉服为主,落在脖子上的伤肯定藏不住,秦歌之真的为了戏太不考虑后果了,她轻敲秦歌之的脑袋表示不满,又瞪了一眼夏慕白,才转身去拍长公主按照杨桐的指示为景惜上药间,两人险些吵起来的戏码。

    夏慕白自知理亏,也不敢有任何异议,握着个暖鸡蛋按照颜镜的指示乖乖给秦歌之滚着。即使上了药膏,大家也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淤青才会消散。为了在维持白柳轻薄妆容的同时亦不影响拍摄,大家只能希望她的淤青尽快淡下去。

    蓝姐不在,随行助理忙前忙后的,颜镜的提议自然能被大家采纳,但女主角又岂是这么闲的人能一直守着照顾她。想来将军大部分的戏份都与白柳捆绑得深,便让夏慕白为自己的过失“负责”,拍摄期间好好守着。

    “白哥,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有要紧事就……”

    “现阶段最要紧的是剧组,我能有什么要紧的。”夏慕白的眼神十分认真,不像说谎的样子,秦歌之也不好再说什么以免好不容易交好了又变得生分。被敲击处其实已经不那么痛了,但温暖又富有弹性的鸡蛋在上头滚动着确实很是舒服。她垂下眼看着剧本,思绪回到了小时候。

    “或许……是让你不舒服了吗?”夏慕白猛地收回手,表情很是抱歉。他一改平常泰然自若的模样慌张至极,像是做错事的小孩退后了两步,也不敢找借口:“我早该想到的,男女有别,由我来滚确实是离得太近了。”

    秦歌之转过头望向夏慕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可以保留隐私不提及自身家人的同时,不让对方这么误会下去。她眼角瞥见手中的剧本,忽然闪过一个充分的借口,马上举起卷起的剧本扬了扬:“我在想……白柳决定牺牲时应该会是怎样的心境,主动放弃唯一一次追随将军离开妖山的机会。”

    夏慕白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将信将疑地,不敢太靠近,也忘了回答。平常觉得老成无趣的夏慕白突然变得像是羞怯的年下弟弟似的,秦歌之一时之间不太习惯,干脆转过椅子直面对方以示坦诚。

    两人对视了数秒,夏慕白渐渐冷静下来回到往常的模样,反倒是秦歌之盯住他琥珀色的眼眸,好一会忍不住笑了出声,指向自己的脖子:“没事,继续吧。快到午饭时间了,回头镜姐指不定要说你的。”

    夏慕白迟疑着,伸手再次把鸡蛋抵在秦歌之脖子上。还没开始滚,又有些退却,皱眉提醒道:“如果不舒服还是得以你的感受为主,我被颜镜念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

    说到底,秦歌之不是娇气的人,剧组工作也不允许她娇气。当晚便要拍摄白柳与景惜第一次独处的片段。虽然白柳没有多少打戏,但这会还是缠上了威亚,为本着树妖的优势找了草药,夜半从窗口闯入景惜房里送药的场景作准备。

    她腾空而起,敲了敲窗户的木框后便拉开窗。这会,谭恋已经越发能把握好景惜的性格,她不顾“伤势”跳下床拿起桌上的剑指向敞开的窗外的秦歌之大喊:“我就知道,这大半夜四下无人的,你就马上露出真面目了吧!”

    白柳见她激烈的反应也没其他反应,动作顿了顿还是回了个微笑,抱紧手中的篮子翻进房里,把一篮的草药放在桌上。景惜虽疑惑,但出于本能还是没放下剑。她走向前把白柳逼后退,空着的手翻起篮里的东西。确认没有草药以外的东西以后,又迷茫了起来。

    难道自己真的认错了?可对方这么突然出现在二楼窗外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不可能不是妖。

    秦歌之一直站在原地,好一会才趁谭恋表现出分神的模样凑近。碍于不能出声,她的手势做的仓促,结果毫无疑问地ng了。

    “白柳还没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妖精,一直以为只是一场误会,所以相信景惜不会伤害自己。这场也是她表达善意的场景,你可以对她的反应感到意外,但不要表现出害怕的样子。”李导推推眼镜,翻了几页剧本,又指挥大家重来。

    不得不说,秦歌之的领悟能力还是不错,这次她勇敢迎上谭恋的目光走向前,推了推篮子,抬手指向对方受伤的腿。谭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思前想后许久才开口确认:“是药?”

    白柳点点头,又向前几步,蹲下就想看伤。景惜狐疑地缩了缩,不确定眼前的树妖又有什么花样,不敢让她接近自己,可又好奇她这是什么意图,便任由着她去。对方用沾湿的药草给她敷好发疼的部位,但那之后她非但没有用布包扎,反而把手掌贴上,紧紧捂住了敷着药草的皮肤。

    这个部分是白柳第一次以药草为媒介,运用灵力将瘀伤抽出的戏。设定上她所“疗愈”的伤不过是被转移到了本体化为落叶。这个部分需要在后期剪辑时用cg表现,使得现场的无实物表演看起来有些滑稽。

    谭恋这时已是相当入戏,见“白柳”确实治愈了自己本需要花上几天才能好转的伤。然而,常年与妖为敌的她对妖物不抱有任何信任。于是她抓住了秦歌之的手反问:“这种灵力,根本不是一个人类天然拥有的,你还不承认,你到底有何居心!”

    两人拉扯几回,显然白柳并不是景惜的对手,她被压制着,只能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了解对方说的一切。就在景惜想要继续逼问时,来送药的长公主推开了门。见到这样的场景她惊呼一声,果然引来了其他人。大家把两人分开后,出于对白柳的保护,长公主拜托将军亲自看守白柳,不让景惜有机会接近白柳。

    随着导演“卡”的一声,大家停下戏确认了成果又开始确认新一轮的走位为下一幕做准备。

    这几天有了颜镜的陪伴,梁观即使和他们主演几人互动最多,偶尔也能放心地与其他演员们认识来往。这天补妆时,她久违地来到秦歌之左右,看上去十分高兴:“刚刚蓝姐联络了我问你的事。我就回,不得不说蓝姐的眼光一直很毒,你确实是有点天赋的。只要播出一切顺利,这个角色肯定要受欢迎。”

    “就我这水平,还谈不上演技这两个字哈哈哈。”秦歌之耸肩,对这番夸赞不敢苟同。只能说过去的训练没有白费功夫,但放在戏里肯定与平面相差甚远。相较起其他人,她的表演里还没有能深刻感染人的情绪张力,也没有能让人瞬间代入其中的生活化表演。初次接触表演,大概能做到最好的就是不让人出戏了。

    “可别说,就是科班出身的,实际拍摄时也不一定能做到不出戏。”梁观摇摇头,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观众总是对年轻人宽容;资本面前,导演也难免妥协,放弃一些追求。像秦歌之这样脑子里没有快钱只想着拍摄效果、愿意与导演编剧们沟通、反复琢磨的新人早是少数,能做到不怕受伤已经赢过很多人了。

    秦歌之沉默片刻,也不好再反驳,只能点头应允:“借你吉言,我会继续努力的。”

    时间很快便来到情人节。李导在宣传方面,作风还是比较老派,为了不提前泄露剧本内容迟迟都没释出任何花絮视频,情人节这天的预热活动也仅仅是上传了几对剧中cp的剧照。

    蹲守影城周围的粉丝不多,但《灵溪谷》中罕见地没有爱豆出身的演员,许多小道消息仅仅源自于蹲守附近剧组的粉丝们远远一瞥,以及一些工作人员无关紧要的边角爆料。长时间的低调下来,选角期间引发的讨论再大,这个时候也平淡下去了不少。

    这天,几位主演在社交媒体上分享了各自的cp剧照联动,又再把沉寂下去的话题重新掀了起来。佟文遇和梁观本就是科班出身,出道前就相当被看好,这几年的发展也没辜负观众的期望,演技更是获得了不少肯定。他们发帖宣传新剧,马上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颜镜作为童星,没长残已经让许多老观众欣慰不已,对年长的观众而言亦是颇有眼缘的小女儿。这次能领衔主演,自然让关注这部剧的观众层扩大了不少。更不用说出演偶像剧爆红的夏慕白,虽然是老一辈的观众不甚欣赏的小鲜肉,但也赢得了年轻少女们的追随。

    谭恋不能算是什么大咖,但胜在经常在有名的剧里作配,眼熟的观众也是不少。要是《灵溪谷》播出顺利,成绩亮眼,能从中获益最多的莫过于谭恋和秦歌之了。

    颜镜发的cp剧照是最多样的。生性富有冒险精神,不拘于世俗规矩的长公主和温文儒雅、对文字执着的于卿是对欢喜冤家;和精通药理、多次在危难时相救的杨桐是跨越身份地位的患难之交;和将军,更是双方不甚满意却也无可奈何的娃娃亲对象。

    看着颜镜能与三名高颜值男演员演对手戏,她的粉丝都欣喜若狂,不等预告片释出确认几人人设,便开始按着剧照的情景延伸故事,为cp产出好不快乐。

    颜镜看着实时帖中离谱的猜测笑得前俯后仰,趁着没人管,又翻到了不久前和工作人员要来的,长公主搀扶着白柳坐在木床上要给白柳喂药的截图发帖:“怎么办,我磕百合。”

    她这小爆料自然引起了褒贬不一的评价。有的人认为美女同框赏心悦目,也有的人认为是盛华为了捧红秦歌之,借为新剧预热作借口去蹭颜镜的热度造势宣传。注意到评论区的不和谐声音,颜镜很快就替换了杨桐为于卿上药的图,改去了图片编辑,但原帖还是被有心人截图下来抨击了。

    颜镜知道秦歌之有关注评论的习惯,怕影响了对方心态每天望向秦歌之的眼神满是愧疚。梁观安慰说这几天正在拍摄白柳意识到自己身份的戏份,对秦歌之而言难度十分大,每天不是在拍戏就是在对戏,就连帖文也是口述了简短的感言由助理代发,肯定没有分神关注评论的精力。

    颜镜半信半疑地看向正在与谭恋对戏的秦歌之。秦歌之这时踉跄两步倒在谭恋怀里,又紧握着对方的手腕站稳,难过地传递了一个眼神,抬头看天。颜镜见状,叹了一口气,往梁观翘着二郎腿的大腿拍了两下:“你看她多难过啊。”全然忘了这是剧本写的一幕。

    梁观眯起眼,对颜镜的杞人忧天委婉表示反对:“她有李导给她说戏,演技再不提升,这幕播出难过的就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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