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灰在那天晚些时候觉得自己应该为冬天做点儿什么,绕着领地跑了两圈,捡回了两块泡沫板,一个留给自己用,另一个被他拖到了阿夜常待的小角落里去。
他觉得一块泡沫板还不够抗住冬天的寒气,转头又去绿化带里薅干草,叼了满嘴的干草后跑回去铺在泡沫板上,一趟接着一趟,不知疲倦地来回穿梭。
豆丁观察了他好久,然后说道:“他像个正在蓄窝的喜鹊。”
“挺好的。”阿夜声音懒散,“他至少知道如何照顾自己,不用我操那么多的心。”
阿夜正漫不经心地看着人行道上的人类,那些行色匆匆、神情各异的两脚兽有助于他放空自己,让他毫无顾忌地发呆,并且得到片刻的宁静。
虽然这种宁静时常被莽莽撞撞的澄灰打断。
“阿夜!”
澄灰跑过来的时候没刹住脚,结结实实地撞在阿夜身上,把阿夜已经在外神游地魂魄给撞了回来,回神后的阿夜很无奈地看着嘴边沾满干草沫的澄灰。
“怎么了小喜鹊,你的窝被掏了?”豆丁在一旁调侃。
阿夜跟着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喊你半天你没搭理我啊。”澄灰说着用下颌指了指公交站牌的另一侧,宽阔马路的对面有一场骂战,两个遛狗的人在对骂,两只被拴着的大狗在互相低吼呲牙,隔着嘈杂的马路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几个脏字,豆丁饶有兴致地看着,跟着嘿嘿直乐。
“这是附近的住户?”阿夜向豆丁问道。
“是啊。”豆丁点点头,“他们不是第一次打了。”
阿夜“嗯”了一声,看着对面的互骂,但是很快就又开始放空自己,而那场互骂像是导火索,牵连出后来的一场捉狗行动,豆丁甚至也受到波及,不过那天,阿夜并没过多关心这场骂战。
那天最让阿夜印象深刻的,是澄灰在他的角落里铺的厚厚一层干草,阿夜把爪子放上去又缩回来,一时无从下脚,他感谢澄灰的好意,但他实在睡不惯这种东西,他觉得柔软的铺材会让他的骨头也变得松散,而他需要一个强壮的身体,支撑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活下来。
犹豫了一阵之后,阿夜吧干草和泡沫板刨出了角落,依旧睡在硬邦邦的水泥地面上。
澄灰那天晚上在泡沫板和干草上似乎睡得不错,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他身上沾着不少干草碎叶,活像一只刺猬,而他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自己清理干净。
等到中午的时候,澄灰跟着阿夜去了天桥,秋天正午的阳光很温暖地洒下来,阿夜在天桥的中央蹲坐下来,他侧过头时正好能看见老鬼曾经待过的地方,那里被留下来一摊深灰色的污渍,那算是老鬼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
澄灰站在天桥上无聊的时候,便在脑海里勾勒着那个名叫断尾的猫的模样,他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尾巴少了一截,凶神恶煞甚至脸上还带点疤痕的公猫,但实际上,断尾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那是一只非常漂亮且干净的母猫,尾巴完整且覆盖着和身上一样的茶色绒毛,那些看起来柔软细密的绒毛,让澄灰想起了之前主人的美妆刷。
“阿夜,好久不见啊。”断尾在靠近后说道,眼睛微微眯起来,让澄灰想起在电视上看到过的狐狸,那只“狐狸”的目光这时转到澄灰身上,露出一点笑意,而澄灰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回应。
阿夜却非常从容,开门见山地说道:“听说你手下的几只猫被那几条野狗欺负了?”
断尾将目光从澄灰身上收回,歪歪头看着阿夜,等待着他的下文。
阿夜继续说道:“叫上那几只猫,去一趟第二街区,我帮你们报仇。”
“你还真会说啊。”断尾晃了一下她那条漂亮的尾巴,“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几条狗的出现,跟你也脱不开关系,要不是你把之前那两只惹毛了,他们也不至于急着壮大阵容。哦,之前被你咬穿肚皮那个活下来了,不过瘦了不少,整天扬言要把你碎尸万段。”
“任由他们发展下去难道对你有什么好处?”阿夜问道:“难道你希望被他们欺负着?”
“不希望。”断尾说道,语气变得冷硬,“但这件事情不叫你帮我,而是你本应该这样做,说到底,第三街区变得这样支离破碎,还不是因为你的母亲?”
澄灰听着这话眨了眨眼睛。
阿夜似乎有些不耐烦,“我不想跟你翻那些陈年烂账。我只问你,去还是不去。”
断尾沉默了一阵,然后才开口问道:“你想怎么做?咬死他们还是怎么着?”
“我需要他们畏惧我。”阿夜说道:“像畏惧死亡一样畏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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