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茹冷眼看着王氏道:“既是如此,那我只能去衙门告状,这田契是我家的,我竟然还没有卖的权利,让青天老爷看看这是什么歪理?”
“那田我伺候的好好的,你说卖就卖,凭什么?”王氏一下子坐在地上又骂又喊,一会说自己辛劳,一会说姜茹白眼狼。
姜云也道:“堂妹,你也别怪我娘说话难听,我娘为伺弄这几亩田可是花了大心血,每年施肥除草一样没落下,才把土地养得如此肥沃,如今你一开口就说要卖田,我娘如何能接受得了呢?这几年的心血不都白付出了吗?”
在这里的人都是些种地人,自然知道一亩地要是想养好有多难,又觉得姜云此言有所道理,姜茹还是太轻率了。
姜茹自然没有指望这舆论完全一边倒,她淡然道:“堂姐这话说的倒是奇怪了,这田你们伺弄的好,七成所得都在你们自己的手上,这最终受益者不是你们自己吗?”
“再说了,你们从接手开始,这几亩田本身就已经是良田了,何来是你们才养得肥沃一说?”姜茹继续说道。
大家一想,哎,也是啊,姜老二本身就是个勤快人,当初这几亩田都是良田,并不是才开出来的荒地,所以大房的人算是捡了个便宜,还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的意思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姜云被这么多眼神打量着,恼怒姜茹的伶牙俐齿。
姜茹道,“所以我减了一成租子,你觉得不够吗?再说了,伯娘心疼这田,买过去继续种着不就成了,何必如此?”
周围人指指点点,都说大房的人贪心不足,觉得可惜就买下来继续种呗,说到底就是想强占。
姜云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说不出话来。
姜茹眼下也不装了,嗤笑道:“虽说咱们两家算的上亲戚,但毕竟是分了家的,你们家种我家的田地,就好比我们家的佃户,如今啊,这佃户要了产量的大头,还不交租子,甚至连我卖田都不让,各位叔叔伯伯来评评道理,这还有天理吗?”
“我们才不是佃户!!!”姜兰吼道,见自己的娘亲和姐姐都说不过姜茹,被姜茹这么一说,脸上火辣辣。
“我只是打个比方,要是有所冒犯,还请见谅,再说佃户也是凭本事种田,你这是看不起他们吗?”姜茹客客气气赔了罪,又说道,“要是这村里讲不出这个道理,我便去镇上、县里都问问。”
王氏原本以为姜茹开玩笑说上县衙,又见她神色认真不像是说说而已,倒在地上两脚乱蹬道:“造孽啊,我家里人竟然要将我告上衙门,天理何在啊,老天爷不开眼啊……”
这顿撒泼让人叹为观止。
“现在说是家里人,克扣租子的时候怎么不这么想,当初说好,一年给两成租子,还有一成折合成银钱给姜茹,这几年可是一个铜板都没有看到过。”杨婶听杨叔说了姜茹的事情后,便猜到一二,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给姜茹撑腰。
“你胡说!!!”王氏骂道,“你这臭婆娘看中姜茹的租子了吧,说不定她每年租子都被你贪去了,现在跟姜茹合起伙来想要栽赃我,我不活了……”
杨婶笑道:“我家多少地,至于贪人家小姑娘那点陈米吗?王氏,你自己给的东西,你心里每个数,你敢指着天发誓说你没有克扣姜茹的租子吗?”
王氏立马支起身子,果决说道:“发就发……”
“以你儿子的名义发誓,要是你做下这种事情,以后断子绝孙。”杨婶添了一把火,王氏这张臭嘴,说话又不算数的,得堵上她心尖尖上的儿子也有点威慑力。
王氏的气焰一下子下去,挺起的胸膛都没有那么硬气了。
杨婶冷笑着,“做了亏心事,当然不敢发誓了,姜茹跟我住得近,她家什么情况,我不敢说一清二楚,但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每年给足数,她能为一口吃的冒险上山。”
“再说了,这村里的老小,谁没有接济过姜茹,平日里给块馍馍馒头的,就你家一毛不拔,我看就算姜茹饿死在你家门口,你也不会漏一颗米出来。”杨婶继续说道。
村里人的确是接济过姜茹,毕竟还是个孩子,平时见着可怜,而且如今太平年,也算过得去,给口吃的也算不得什么事情。
王氏被说得哑口无言,目光一转,哭喊道:“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我不活了……”
“杨婶,您这样说……”姜云急忙忙地上前解释道,她不想杨婶对自己家有什么不好的印象,都怪姜茹在中间挑拨离间,不然杨婶怎么会是这个态度呢?
杨婶一摆手打断姜云的话,“你家怎么对待姜茹的,别人不知情,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要是想要昧着良心说你们对姜茹好,那我也无话可说。”
姜云嘴唇动了动,杨婶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暗骂自己没有良心吗?
“杨婶,我是觉得您可能被姜茹骗了,我们家真的是给了租子的,就去年……”姜云解释道。
“去年的确是给了,你们前脚走了,我后脚就去看了,掺了不少米糠的陈米。”杨婶说道,“你们家猪吃的米糠,拿来充当人家小姑娘粮食,我看你们姜家大房的人都是烂心烂肺的。”
“杨婶……”姜云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尖利的声音好像刮过铁锅的铁铲。
杨婶看着姜云,眼睛犀利有神,那一眼就能看穿姜云心中所有的隐秘。
姜云心头一个哆嗦,忍不住的移开目光。
杨婶心中嘲讽,就这种是非不明颠倒黑白的人还肖想自己的儿子,也不照照镜子,就算自己断子绝孙也不会让这种女人进门……啊呸呸呸姜家大房才会断子绝孙,他们家要儿孙满堂。
姜老大今天的确是带着儿子去镇上问问粮食的价格,姜云催他赶紧把粮食卖了,免得夜长梦多,他才走了这一趟,回来时见这么多人围在自家门口,赶紧挤进来。
“村长,您怎么过来了?”一看到村长,姜老大便说道,又看到姜茹,面露羞愧,双手在身前交握搓着,他自然知道媳妇是扣了姜茹的租子,也知道村里的流言蜚语,这又不是什么不打紧的事情,怎么村长也来了?
村长将来意重说了一遍。
一听说卖地,姜老大也开始皱眉不赞同,“王氏脑子糊涂,拎不清,回头我教训一下,再将租子送过去,何至于要卖地?”
姜茹挑着眉,越发地看不起姜老大,王氏对她这个侄女不好,但是对家里人没得说,她扣下来的租子也是补贴了这个家,再说苛待侄女也好,克扣租子也罢,姜老大知道得一清二楚,却是一言不发,如今却把所有的事情都扣在了王氏的头上,真不是个男人。
王氏听得姜老大这话,瞪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置信,她为了这个家做了这么久的恶人,到头来还被枕边人埋怨。
“伯父,这地我是一定要卖的。”姜茹认真地说道,话音一转,“刚刚大家都听到伯娘对我如何,我自问也不是个菩萨,伯父可不要让侄女难做。”
“胡闹。”姜老大呵斥道,“你伯娘是个糊涂人,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卖地的事情就别再提了。”
当初他就觉得不给姜茹租子是个馊主意,这眼皮子浅的玩意儿,为了点陈米搞出这么多事情,要如何收场?
让自己给这个贱蹄子道歉?
王氏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指着姜老大道:“姜老大,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这么做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这些事,你难道不知情,可你连个屁都没放,要不是你默认,我能这么对姜茹,现在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你以为你就干净了啊?”
诚然如此,王氏使唤苛待姜茹,往年克扣租子,打算釜底抽薪卖掉所有粮食,姜老大全部都知情,即便是心中觉得不妥,可未成说过半个“不”字。
今天也是他亲自去镇上问了粮食价格,可是一旦出事,他便全怪在了王氏身上。
姜老大被王氏在众人面前下了面子,伸手就给了王氏一个耳光,呼得王氏趔趄了一下,还好被大儿子姜威扶住了。
王氏从来都不是个能吃亏的人,岂能善罢甘休,立马扑上去跟姜老大扭打在一起。
姜家三兄妹赶紧上去劝架,一时间场面乱成一团,只听得到王氏的尖叫哭闹和姜老大的斥责。
村长脸色难看,叫了几个人将两人分开,王氏的头发衣服乱糟糟的,捶胸顿足骂着,姜老大的脸上也被王氏抓出了几条血痕,喘着粗气,两个人都狼狈不已。
姜茹不能等着他们继续闹下去,今天这个事情没有结果,后面再提就更难了,她也是打了王氏一个措手不及,“伯父,伯娘,我已经说了过往的事情不计较了,这田地我也种不了,不如卖掉换点银钱实在,希望两位能够体恤侄女一番。”
王氏和姜老大对视一眼,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姜茹觉得可笑,刚刚还要死要活的两个人,现在又变成了同盟,也是,毕竟攘外必先安内。
王氏说道:“如果你要卖田,这两成租子你也不能要了。”
姜茹冷了脸,“这两成租子是今年的,您今年也种了地,为何收不得?”
有了男人撑腰,王氏底气足了不少,“这地是我们辛辛苦苦种的,你都要卖田了还要我们这两成租子,太过分了。”
姜老大没有说话,低垂着目光,显然是认同王氏所言。
姜茹冷笑,这王氏一张嘴,白的都能说成黑的,当初这些约定可都是立了字据的。
她本来想着以后还要在这个村里生活,不想做那么难看,如今王氏做了初一,她便做十五,到时候让王氏去公堂上说“不”。
正当她准备豁出去的时候,听到人群外有个婆子囔囔道:“王氏那个贱人呢?快给老娘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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