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玩斗地主吗?由纪二号。”
千风手掌撑着下巴,没骨头似的窝在榻榻米上,笑吟吟地看着她,像只慵懒的小猫咪。
这句话重重敲在由纪心头,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小,她定在原地,连带着兔子头套男人也顿了下来。
男人像个冰冷的机器人,毫无自己的思维意识,静静等待主人的指令。这不明摆着是主从关系吗?
千风意味深长地瞟了一眼由纪,嘴角弯弯扬起,暖金色的眼眸却没有笑意。
“真是狠心啊,下午才答应当我们神社的员工,晚上就变出分身来吓我。”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是吗?”由纪浑身冒冷汗,但她还是装出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样子。
在这和她装什么?
俊秀妹妹头眼睛一眯,忽然一脸迷妹模样地西子捧脸,软软的面颊也鼓了起来,暖金色的眼眸融化成了溶溶春水。
“哇塞,不过这个分身身材还挺好的嘛,也不知道本体是谁,一定也很厉害吧!好想见见她诺。”
或许是千风的样子太有欺骗性,又或许是由纪第一次被表扬,她顿时陷入了飘飘然的情绪中,还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由纪嘴角都弯成了耐克标志:“真、真的吗?”
千风疯狂点头:“是啊是啊!一定很厉害吧!”
由纪不禁挺直了腰杆:“那、那你还说她狠心?”
千风开始诶哟哟,浑身扭地像团麻花:“是人家有眼不识泰山嘛~”
小学生崇拜的语气让由纪昏了头,她不好意思地憨笑:“也没那么厉害啦,其、其实本人就在你面前……”
“哦~就在我面前啊。”
刚刚还一脸崇拜相的千风立即变了副样子,她双手抱胸,唇边挂着抹嘲讽的笑,一脸你早就被我看穿了。
由纪:艹,被演了!
千风爬到高脚椅子上,站在了物理的制高点,叉着腰开始数落她。
“我是哪里对你不好了,给你提供食宿,给你化妆还陪你玩,还答应每周给你放一天假,你对得起我吗?”
跪坐在地上的由纪一开始还有点心虚,听到后面她也理直气壮起来了。
小学生说的这是人话吗?她真的觉得自己做的很棒棒吗?
忍无可忍的她决定揭竿而起,推翻小学生的压迫!
“你还有脸问吗?你先是把我揪成了个斑秃,再是把我画的像个鬼一样,而且你只放一天假,分明就是个无情的资本家!”
“小学生,你心真脏啊!”
由纪将桌子拍的砰砰作响,万年苍白的鬼脸都染上了红晕,可见是非常不满了。
然而千风挠了挠头抓错了重点,她迷惑地问:“可你不本来就是鬼吗?”
由纪:“!!!&a;u&a;¥&a;”
被屏蔽的逼逼声三百六十度立体滚动播放,千风艰难地堵住耳朵。
至于吗?千风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她还没计较新员工吓她的事情呢!
但作为一个老板,要对自家员工具有包容之心,于是她主动开口道歉,“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太敷衍了!
由纪苍白的脸变得坨红,嘴唇乌紫,像是得了不治之症,随时有可能撅过去。
有点直男思维在身上的千风站在原地,有些为难的挠挠脑袋。
难道她之前说的太过分了吗?
啊,好像欺负病残人士也不太好。
于是千风小心翼翼地拉拉她的衣袖:“你就这么生气吗?”
小学生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的和她说话,脸上还破天荒出现了歉疚的表情,由纪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内心的火气像是被一盆凉水浇灭了,算了算了,由纪决定大发慈悲原谅小学生,然而小学生老成地拍拍她。
“别生气啦,那我们就不放假了,不放假了。”
由纪面带微笑,神情木讷地望着前方,任由千风在她眼前晃来晃去,也不为所动。
千风摸不着头脑,眼前的女鬼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嘴里不停念叨着。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小学生是个奇怪的人,却不知道她还缺心眼。”
“我真傻,真的……”
千风内心大骇,听这语气,该不会这女鬼是我种花家人吧?
于是她试探着开口:“祥林嫂?”
由纪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双目圆瞪,嘴角弯成一道拱桥,嗓音震得横梁木都要倒下来,“小学生你听好了!我要放四天!少一天都不行!”
千风被震得当即挺直了腰杆,但刻在基因里的东西不是说散就散的,讨价还价已经是一种本能。
她的dna动了。
“两天。”
“可恶!至少三天!”
“两天。”
“你这样我连本钱都赚不回来啊!”
“那我走?”
千风立即从椅子上爬下来,说着就要离开房间,她转过身去,内心默念三、二、一。
果然,女鬼喊住了她,眼含热泪:“两天就两天吧,以后……”
千风对此很满意,她脱口而出:“以后会常来的。”
由纪泪眼朦胧:“啊?”
千风:这该死的刻在dna里的记忆。
“没什么。”
千风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柄小锤子,轻轻敲在一张羊皮纸上,锤子上的金色花纹浇灌了魔力,蔓延到羊皮纸上,光路升起,契约生成。
羊皮纸变得柔软透明,分裂成了两份,悬浮在半空中。
“好啦,劳动合同,一份归你,一份归我。”
由纪汗颜:“还真有劳动合同这种东西啊?”
千风瞪了她一眼:“我可是很注重员工福利的!”
就在他们接过羊皮纸后,然而四周突然暗了下来,整个世界陷入一片荒芜,失去了色彩。
灰白的中心有一团黑雾翻滚,黑雾浓浓不断朝周围散发着黑气,事物的线条愈发模糊不清。
千风稍一临近,便能听到细细的呜咽声。
不只是一个人,而是成白上千个人,交织在一起,像是黑夜里混沌深海,不知名的巨兽在嘶吼。
呜咽声又变成了嚎啕大哭,咒灵的精神世界里情绪蒸腾,不甘、痛苦、惧怕、后悔像鱼一样沉沉伏伏,露出恶意的白肚皮。
那搅起的白色泡沫越来越轻,飞到空中胀大成一个个白色泡泡,随着海风飘扬而来。
每个泡泡都如一扇小小的窗。
她透过窗看见了每个泡泡的短暂一生。
第一个泡泡被一根棒棒糖骗走,泡泡尖叫着被套入麻袋,运往深山老林,卖给了牙齿掉光的老汉,死于无止境的虐待和羞辱。
第二个泡泡在捡皮球的时候被打昏,睁开眼时已经不能动弹,身上的器官被摘除了大半,之后被无情丢弃,死在一个冰冷的雨夜里。
第三个泡泡。
第四个泡泡。
……
第七千二百三十一个泡泡。
可怜的小泡泡们,命运对他们开了个玩笑,还没来得及飞扬就破灭了。
千风早已泪流满面,她咬了咬牙,望着远处的黑雾,触手不断蠕动着,但它并没有靠近,下垂的眼眺望远方,盛满哀戚。
“嘶……呵……家……”
千风一点点靠近,黑雾虚幻的影子也一直在变化,等她走到跟前时,怪物化为了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
她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白裙子脏兮兮的,一头枯草般的头发,晶莹的眼睛蓄满泪水。
“家啊……”
千风靠近她,她反而像只受惊的小动物,抱紧了头。
“别、打我。”
千风蹲下与她视线平齐,金色瞳孔里热意流淌,温暖地像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不打你。”
“和我走吧。”
与千风那边拥抱黑暗不同,咒灵由纪这里可以说是上了天堂。
她第一次来到一个如此美丽的世界。
草原上漫山遍野的花,花精灵躲在花丛中笑,与她嬉戏调笑。天空遍布莹润透亮的紫霞,一轮明月悄悄挂在云间,细细密密的雨滴轻柔地打在身上。
天上升起一座彩虹,然后耀眼的白光袭来,那些一直萦绕在她周身的、名为痛苦的情绪消解了。
她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满足感,连灵魂都为之颤抖。
她再度睁开眼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冲进了千风的怀抱。
“小学生,你真好。”
千风:“”总感觉这个称呼很奇怪。
千风微微一笑,然后给她一个暴栗:“叫老板。”
“哦,老板。”
“对了老板,刚刚我进入了一个世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就是特别舒服,脑子轰地一下就上头了,浑身都在颤抖……”
千风越听越不对劲,连忙捂住了小弟由纪的嘴:“你的发言很危险,以后不许说了。”
“啊?这是不可以说的吗?”小小的由纪,大大的疑惑。
再次睁开眼睛,千风还处于那个臭臭的厕所隔间内,她推开门,外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手表上的指针滴滴答答才转了四分之一,也就是说在梦境里经历了那么多,外面才过了二十分钟。
现在眼睛肿得和核桃似的千风陷入了沉思。
她要怎么和守在外面的哥哥他们解释,这其实不是拐卖而是灵异事件呢?
“老板,不如由纪待会出来解释一下吧。”化为小包包上挂坠的由纪真诚建议道。
然后呢?告诉一群警察这个世界其实不是唯物的,从而打碎他们的三观。
或者另外一种更大的可能性就是,松田阵平从此把她送入精神病院,每年来看望她两次。
千风:“你的建议很好,下次别再建议了。”
由纪委屈地哦了一声就没说话了。
千风深吸一口气,为今之计就只有四个字!
猛女撒娇!
千风瞄准了厕所门口的人,一股作气地冲了出去,投入黑发男人的怀抱。
她的头依偎在男人的腹部,双手环住男人的腰,皮夹克中氤氲着一股便宜的皂角香和烟草味。
但她抱着抱着就发觉了不对劲,男人的体温很高,腹部的肌肉更加坚实,块垒更加分明。
松田阵平这才在警校锻炼一个月,就能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小鬼头,我说你摸够了没有?”
千风猛的抬起头然后呆滞住了,陌生的声音,陌生的脸以及陌生的人。
男人有一张顶级小白脸,乌黑的发,碧绿的眼,微挑的眉让他看起来很不耐烦,嘴角的十字疤为他添了分桀骜不驯的气质,野性的魅力肆意生长。
“发什么呆?再摸我可要收费了,一分钟十万。”
吓得千风赶紧放开了手。
一分钟十万?这是什么昂贵的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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